[摘 要] 經過大規模傳統工業化,中國過早出現了需求不足、資源枯竭、環境污染、就業壓力大等問題,這說明傳統工業化和現代化的經濟發展政策,已不適用于當代環境和條件。中國要解決上述問題,必須改變經濟增長方式,不能走西方國家發展的老路。而印度新型工業化案例告訴我們,發展中大國完全可以實施趕超型發展戰略,即將發展的重點放到國際水平的高新技術產業上,利用高新技術產業的高增值能力,積累資金和技術,引導和改造傳統產業,并積極發展現代服務業,即走以高新技術產業為先導的新型工業化道路。
[關鍵詞] 新型工業化;大國封閉模型;印度;高新技術產業;跨越式發展
[中圖分類號] F20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003-3890(2007)10-0033-06
一、大國封閉模型:中國無法復制西方國家的發展道路
自20世紀50年代初至今,經過大規模傳統工業化,以至于成為“世界工廠”的中國出現了許多西方經濟學家難以理解的問題:過早出現了需求不足、資源枯竭、環境污染、就業壓力大等等。大量事實和理論研究表明,傳統工業化和現代化的經濟發展政策,已不適用于當代的環境和條件。我們應重新審視中國經濟增長方式和發展道路,作出新的選擇。
我們知道,西方發達國家的工業化按照自然發展的順序,經歷了兩個前后相繼的階段:第一階段是從以勞動密集型的第一產業為主的經濟,轉向以資本密集型的第二產業為主的經濟;第二階段是向以技術和知識密集型的第三產業為主的經濟過渡。西方國家之所以能順利解決工業化的問題,是因為其工業化是在世界其他地方仍處于自然經濟的落后環境下進行的,因此,它具有各種先發優勢。通過政治、軍事和經濟優勢,從外部獲得了發展必需的市場、資本、原料、勞動力。并通過向海外大量移民,消除了工業化過程中的剩余勞動力,從而平穩渡過社會政治動亂。國外廉價勞動力的流入也降低了勞動成本,加快了積累[1]。
在中國,1840年前長期運行在一個發展經濟學的獨特模型——大國封閉模型中,其主要特點一是封閉性。內部連通、外部封閉的地理環境決定了中國相對獨立、自成體系的發展平臺。封閉性在經濟上表現為兩點:首先是發達的傳統農業養育了巨大的人口,經濟增長與人口增長達到馬爾薩斯均衡。其次是內向性。溫暖濕潤的自然條件支持著傳統農業的發展擴散,內部連通外部封閉的交通環境便于內貿但又制約了海外貿易,使得中國工商業只能在壓抑的狀態下成為傳統農業的附庸,而不能成為引導新生產方式的先導。特點二是人口眾多支持著傳統文明的強大慣性。在中國,舊制度的慣性特別大,傳統文化的包容力特別強,要使大多數人口接受新制度,將經歷更多的失敗,矛盾更激烈。特點三是具有自我調節能力的共享經濟維護著經濟體系的穩定。中國傳統的共享經濟有兩個層次:一個是地主與佃農之間的收益分成制;另一個是勞動者家庭和家族的共享制。由于傳統經濟勞動力人數和人均勞動時間具有極大的伸縮余地,因而具有極大的勞動供給彈性和自我調節能力。特點四是通過血緣加政治關系維系社會的統一。在自然經濟時代,由于人們往來較少,血緣關系是維系社會成員團結的有效力量。而在一個大國,僅靠血緣關系維系社會統一是很困難的,需要政治力量作為主要的凝聚力。中國傳統經濟是以國(官)有經濟居支配地位的壟斷經濟[2]。
從1840年開始,中國自然經濟受外來干涉逐步瓦解,外來的市場機制開始沖擊穩定的大國封閉模型,這是中國走向工業化和現代化的過渡時期,市場經濟發展與大國封閉模型抵抗貫穿始終。但日本入侵導致中國市場經濟進程中斷,它本質反映了國際環境對后發展大國的苛刻,它告訴中國,一個后發展大國不可能走西方經濟發展的老路,因為它無法像西方國家那樣從國際市場獲取資本,向國外轉移剩余勞動力。在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恢復了被破壞的小農經濟,獲得了農民的擁護,建立了新中國,消除了政治阻礙因素,走上工業化和現代化的道路。
回顧歷史,正是在大國封閉模型的制約下,中國無法復制西方發展經濟的道路,因為如果走傳統工業化道路,會遇到諸多障礙:第一是市場壁壘。工業化首先需要的是巨大的工業產品需求市場。然而,對于發展中國家特別是人口眾多的發展中大國來說,國內傳統經濟是自給自足的,對現代部門的產品需求極其有限,國際市場對發展中國家的出口又存在著貿易保護主義傾向。這樣一來,市場壁壘就迫使要求開放的發展中國家退回依靠自己力量的狀態。第二是“逆工業化”。隨著工業化的發展,資源向現代工業轉移,導致農業萎縮,糧食減產,而人口需要巨大的糧食供給,但世界上沒有足夠的糧食可以滿足這樣大的需求。于是糧食價格上漲,工業品價格由于市場狹小而下跌,貿易條件的改變又將使資金回流農業,這就是與工業化同時出現的、對工業化的反向運動——“逆工業化”。第三是資本與外匯雙缺口。由于傳統農業是勞動密集型產業,現代工業是資本密集型產業。在第一產業的資源向第二產業的轉移過程中,將出現物質資本的缺口。工業化需要大量相關設備,必須從國外進口,這就需要大量外匯。而中國只能出口創匯能力低的資源性和初級產品,出現了外匯缺口。第四是過剩勞動力的出路問題。當資源從勞動密集型的第一產業向資本密集型的第二產業轉移時,將出現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而資本短缺要求加快積累,這就要提高利潤,降低工資,這將導致嚴重的勞資矛盾。剩余勞動力沒有出路,既惡化了就業環境,也造成社會動蕩[1]。
二、中國走傳統工業化道路正面臨嚴峻挑戰,如不及時調整前景不容樂觀
然而,即便消除了政治阻礙,但由于對工業化和現代化的內涵,尤其是對經濟結構均衡發展及當代環境和條件的認識存在著偏差,新中國成立后啟動的工業化和現代化進程仍基本遵循著西方發達國家的老路,即先搞傳統工業化,然后實現現代化。但實踐依然證明,這種道路不適合中國的實際情況。
中國在計劃經濟時代,把工業化理解為片面發展工業,特別是優先發展重工業。這種傳統工業化的主要特征是高投入、低產出;高消耗、低效益,過度依賴資本和資源的高投入,導致了在改革開放前重工業畸形發展、農業受到嚴重損害,服務業十分落后的狀況。改革開放后,中國對經濟結構進行了調整,主要內容就是改善農業、輕工業和服務業的比例關系。“九五”時期,提出了實現增長方式的根本轉變,2002年提出新型工業化戰略,經濟結構有所改善,高新技術產業也得到了較快發展。但是,我們并沒有改變傳統工業化依靠資源和資本高投入的增長模式,沒有找到通過提高效率來實現增長的辦法,對既定政策落實得不夠好。1979年~2004年中國全要素生產率的平均增長率僅為0.891%,對經濟增長的平均貢獻率為9.46%,明顯偏低,而要素投入對經濟增長率高達90.54%(見表1)。表明中國經濟增長主要依靠要素投入增長,技術進步率偏低,生產能力利用水平與技術效率低下。2003年后,伴隨著市場的強大需求和地方政府巨大的投資沖動,鋼鐵、建材、房地產等行業出現了20多年來的罕見高增長,進而推動了整個經濟的高速前進。中國經濟發展的重型化趨向越發明顯。各省市紛紛有了從輕工業向重工業轉型的愿望和趨勢。甚至像經營IT產業最成功的深圳,以及中小企業非常發達的浙江這樣的省市也準備轉向重型工業發展[3]。這種不顧資源稟賦片面追求經濟結構重型化的傾向,給中國經濟帶來一些不容忽視的問題:

一是不能按照比較優勢原理揚長避短地配置資源,造成了國民經濟整體效率低下。經濟學的常識告訴我們,正確配置資源的首要要求,是根據自己的資源稟賦的狀況揚長避短和發揮優勢。中國人力資源豐富,自然資源短缺,資本資源緊缺,生態環境脆弱。在這樣的條件下,中國應當盡量發展既是低資本和少資源投入,又能發揮人力資源優勢并能創造巨大需求的產業。但在“重型化”導向下,許多地方卻集中物力財力去發展資源密集和資本密集的重化工業。這就造成了揚短避長,導致了一系列消極后果。而過度依靠投資拉動經濟發展,在中國的融資體制下銀行壞帳會大量增加,不斷積累著金融風險。
二是放松了技術創新和提高效率的努力。與發達國家相比,中國豐富的人力資源存在文化技術水平偏低的不足。但是,這并不是說中國人只能生產初級產品卻全然沒有自主創新能力。事實上,經過多年建設,中國已經擁有運用和自主開發國際先進技術的物質技術基礎。同時,相對于許多發展中國家,中國勞動者受過較好的訓練,也更富有紀律性和創新精神。而且,由于中國人口基數大,其中能夠承擔技術創新重任的科技人員并不少。但在向重工業傾斜的體制和政策環境下,有能力進行技術創新的企業和個人的潛力卻沒得到發揮。相反,不少企業安于做簡單加工,靠廉價的勞動力、緊缺的資源和資本投入賺錢,甚至做一些表面賺錢的賠本生意。據統計,我國發明專利授權中3/4為外國人所有。在通訊、半導體、生物醫藥和計算機行業,外國公司獲得授權的專利數量占60%~90%。
三是抑制了對提高國民經濟整體效率關系重大的服務業的發展。在傳統觀念重工輕商、把服務業看作“非生產性活動”的思想影響下以及向重工業傾斜政策的實際影響下,中國服務業比重歷來偏低。盡管改革開放后有所好轉,但服務業發展水平仍然偏低。2001年,服務業占GDP的比重仍然只有34.1%,不但低于世界各國60%的平均水平,而且低于低收入國家45%的平均水平。在近幾年的重化工業浪潮中,服務業比重更是持續下降,2004年已降為31.9%(見表2),2005年和2006年的比重繼續下降。這種產業結構已嚴重影響著中國的整體經濟效益。特別是金融、信息技術服務業等現代服務業的主導作用還沒有出現。

四是造成水、土、煤、電、油、運等基本資源的高度緊張。中國是資源短缺的國家,耕地、淡水、森林、石油的人均占有量都大大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但是,我們卻把稀缺的資源大量投入重化工業,很快就造成了資源瓶頸,企業的正常生產和群眾的正常生活都受到嚴重影響。中國企業大量向國外采購鐵、礦石、氧化鋁、石油和石油制品,使這些產品緊俏并價格上漲。又比如,中國過去四十多年電力消耗對GDP增長的彈性系數的平均值約0.8,但由于近年來大量耗能的重化工業的超常發展,該系數已經提高到“十五”的1.38,可在這樣的情況下,大部分省份仍然缺電。同時,中國能源利用效率低下,能源浪費嚴重,使中國本來很脆弱的生態環境加速破壞。近年來全國每年浪費能源近4億噸標準煤,“十五”能源消費增量超過前20年的總和。在2007年的一次全國人大會議上,國家發改委領導表示:中國經濟增長付出的代價過大,如果經濟增長方式不轉變,結構不優化,過度消耗資源的狀況不改變,中國經濟走不好,也走不遠。
五是增加了解決就業的難度。中國有很嚴峻的就業壓力,除每年城市有1 000萬以上的新增勞動力需要就業,農村還有1億~2億富余勞動力需要向城市的非農產業轉移。因此,創造足夠的新工作崗位以解決就業問題的任務十分沉重。然而,重化工業創造就業崗位的能力是很低的;增加就業主要靠發展中小企業,特別是服務業企業,因為這類企業創造新就業崗位所需要的資金投入少,并且對從業人員的技術要求不高。所以,資源配置向重化工業傾斜,必然會增加解決就業問題的難度[5]。
可以說,中國走傳統工業化道路正面臨嚴峻挑戰,如不及時調整不僅前景不容樂觀,更無法實現對發達國家的超越。
三、印度新型工業化案例提供了深刻的啟示
事實上,20世紀50年代后,先行工業化國家經濟增長的主要源泉已發生顯著變化。一是依靠科學技術進步及廣泛應用。技術進步在經濟增長中的作用,已得到大量歷史經驗數據的支持。相關研究表明,現代西方工業化國家人均國民生產總值的年均增長率為1.5%多,其中資本對人均收入的貢獻約0.25%,生產效率提高的貢獻則為1.3%。二是依靠現代服務業的迅速發展。現代服務業的大規模迅速發展是產業結構高度化和經濟服務化的產物,當制造業發展到其附加值和市場競爭力的提升要更多地依靠生產服務業來支撐時,便會促進現代服務業的快速發展,使其成為經濟中最具增長力的部門。臺灣宏基的創始人施振榮先生十多年前提出的現代制造業“微笑曲線”的理論,講的就是這個道理。目前,在世界GDP總量中,服務業產值超過60%,其中一些發達國家的服務業產值已占國內生產總值的70%,服務業的就業比重,發達國家已高達70%左右,中等收入國家為50%-60%之間。同時,世界服務貿易占貿易總額的1/4,服務消費占所有消費的1/2左右。三是信息化的全面推進。特別是在20世紀70年代以后的經濟信息化發展時代,用信息通訊技術改造國民經濟成為這一時期經濟增長的主要內容。這一時期的主導產業,是滲透到各個產業的信息技術業。因此,這也從另一個側面提示我們,以粗放式增長為特征的中國經濟增長模式需要轉變到技術進步和制度創新上來。而且,不僅西方發達國家實施新增長模式,在發展中大國也有走新型工業化道路的例子,與中國同為發展中大國的印度在20世紀80年代后通過堅持不懈發展以軟件業為代表的信息技術產業,帶動高新技術產業發展,提高經濟增長效率和效益,其發展的經驗不但值得我們認真思考,同時提供了一個發展中大國走新型工業化道路的有力證據。
(一)20世紀80年代以來印度新型工業化回顧
在20世紀50年代到80年代初,中印兩國工業化道路的歷程十分相似,概括講:兩國工業化初期都仿效了前蘇聯重工業優先發展的趕超戰略,很快由農業國轉變為工業國;雙方都曾因過于追求發展重工業,而忽視或輕視了農業、輕工業尤其是服務業的發展,并一度造成經濟結構失衡;兩國工業化都依靠政府強有力干預,等等。
在這個階段,印度工業在經濟中的比重從1951年的15%上升到1991年的25%,建立起了較完整的工業體系,機器設備自給率達90%,自我裝備能力顯著增強。但是,這種發展模式也給印度經濟帶來不少問題。一是農、輕、重比例嚴重失調。工礦業投資中重工業占84%,輕工業占16%。農業和輕工業滯后導致糧荒不斷,輕工業品短缺。二是國營企業的設備和技術落后,粗放的外延投資,加上吃大鍋飯的管理方式和國家統負盈虧,造成近半數國營企業虧損。1951年至1980年的30年中,印度經濟平均年增長率僅3.5%。20世紀80年代初,印度經濟進行了調整,但并未從根本上打破傳統發展模式的框架,經濟形勢很嚴峻。
20世紀80年代后,印度以重點發展軟件產業為契機,開始走上一條以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為主導、重視科技教育、大力振興服務業、知識密集型的工業化和現代化道路,經濟進入了新的快速發展軌道。
印度軟件行業的興起有些意外。1978年,IBM由于無法接受在印度子公司中只能持有不超過40%股權的規定撤離了印度,IBM的離開使印度的1200名員工被迫另謀生路,其中有許多員工成立了小型軟件公司,為IBM以前的客戶提供軟件開發和維護服務,許多較小的硬件公司開始在印度擴大規模,使印度軟件程序員可以接觸到各式各樣的軟件開發平臺。印度軟件業由此興起。印度政府的其他政策也促使了軟件行業的興起,比如,對硬件實施嚴格的限制進口政策——政府許可要求、高關稅以及獲得外匯的控制——刺激了“軟件代工”的出現,即印度公司派程序員到客戶所在地提供現場服務,這種服務模式使得一些公司和客戶建立了緊密聯系,對軟件行業的形成起了重要作用[6]。
1986年,印度政府正式提出“要用電子革命把印度帶入21世紀”的口號,從此大力扶持軟件行業的發展,并出臺了《計算機軟件出口、軟件開發和培訓政策》,這是印度政府開始重視與大力扶植軟件產業的重大轉折。這一戰略使印度比其他發展中國家更早跟上了以科學技術和信息化為核心的第三次全球化浪潮。1981~1982年,印度軟件產業出口額首次翻番。這個時期,美國和其它西方國家出現了電腦普及高潮,印度向美國派出了大量技術人員,一邊系統地學習美國的軟件技術,一邊為當地美國公司提供技術產品和勞動力,增加了印度軟件企業在美國發展業務的機會。到20世紀80年代后期,西方公司開始大量雇用印度人才開發應用軟件,印度軟件外包迅速崛起,開始源源不斷向海外出口軟件及服務。
20世紀90年代后,印度歷屆政府繼續堅持以軟件產業為經濟發展的主導產業。冷戰結束后,美國實行以知識經濟為基礎的新經濟政策,全球掀起了互聯網普及高潮,對網絡軟件的需求急劇增加,印度又抓住了這個機會,不但繼續向美國和其他工業化國家輸出軟件人才和參與當地發展,還通過三個途徑大力發展國內軟件業:一是為跨國公司提供特殊的軟件定制服務,二是通過合資經營企業在印度開辦軟件中心,培養國內軟件人才,三是直接為西方公司的軟件項目提供解決方案,通過網絡把國內外的軟件服務業務連成整體。從1988年到1991年,印度軟件產業出口額再翻一番,達1.31億美元。1996年,印度編制了2020年技術遠景規劃,旨在實施科教興國戰略,使印度經濟增長轉向技術驅動模式,并最終使印度從發展中國家轉變為發達國家。
印度在促進軟件業發展的過程中,采用了任務小組報告制的方法,先由企業或個人向政府提出發展設計,經過鑒定如有價值,便作為政府項目向社會報告公開列為國家新項目,一旦有企業接受該項目,就公開列為持續或進行中的項目;如果已經完成,就列為完成項目,報告結果則供企業界作業務參考。這極大改善了軟件發展環境,大到營業額上百億美元的跨國公司,小到個人開發者,在技術發明和項目承接機會方面一律平等,這激發了全民性的軟件技術競爭,并促使印度成為僅次于美國的第二大軟件出口國,軟件產業也成為該國高新技術產業中出口增長最快的產業,從而帶動了服務業和國民經濟的迅速發展。有分析表明,印度軟件業產值與國內生產總值規模的相關系數高達0.98,擁有較高的GDP貢獻率,不僅顯著高于中國,也明顯高于美國[7]。1991~1996年,印度軟件業年增長率為53%。1980年其軟件出口額僅為400萬美元,2000年達到62億美元,軟件出口平均增長速度為50%。2005年,印度軟件及服務出口收入達到234億美元。
通過發展以軟件業為主的高新技術產業,印度的經濟改革和產業結構升級取得了顯著成就。1991年至2005年,印度經濟年均增長率超過6%,同時產業結構發生了很大變化。1991~2004年,在GDP占比中,服務業從43.7%上升到51%,農業從30.93%下降至24.4%,工業從25.38%下降至24.6%。更重要的是,印度的新型工業化促進了綜合國力和國際競爭力的提高,2006年,在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全球競爭力報告》中,印度進步顯著,在效率和創新因素方面十分突出[8]。
而且,印度提出要在2010年成為信息技術大國、生物技術大國。印度政府計劃到“十五”計劃結束時,科研經費達到GDP的2%;印度要在世界前沿科學研究中占有重要地位;推進以生物技術為核心的“第二代”綠色革命;改善教育設施,培養和留住尖子人才,教育開支要占GDP的6%,通過教育提高全民科技水平。
(二)對印度新型工業化的評價
首先,印度新發展模式是知識密集型、以發展高新技術產業和服務業為主導的模式。這種發展模式緊跟當今世界經濟科技發展的趨勢,直接在很高的層面上參與國際分工、競爭與合作。同時,印度的發展貫徹了可持續發展的理念。2004年,《環球企業家》刊登以“印度象何以能跳舞?”為標題的文章:“用創新制勝未來,這雖然已經成為世人皆知的陳腔濫調。而印度似乎已經真正搭上了這班快車,它甚至可能成為首個以知識而不是自然資源和簡單體力勞動實現增長的發展中國家”。印度的快速發展并未造成生態環境嚴重惡化,特別注重教育的公平原則,從小學、中學到大學,基本上做到免費或低費。印度的英語、科技與軟件人才多,排在日本、英國等國之前,其知識分子數量之多讓世界感到吃驚。
其次,印度發展模式的成功之處還在于,第三產業的發展從傳統服務業到現代服務業的過渡和升級銜接得很好,使第三產業自始至終處于良性發展狀態。有學者根據有關產業結構演進的理論對印度三次產業進行實證分析發現,印度的第三產業無論從時間序列分析還是橫截面分析,其產值所占比重和就業所占比重都是上升的。這說明,第三產業不僅具有吸納勞動力的能力,同時對印度經濟增長的貢獻是最大的。
第三,也是最給人以啟示的是,印度以軟件產業為代表的高新技術產業和現代服務業為先導,實現了經濟的跨越式發展,打破了沒有工業的發展、服務業就發展不起來的傳統規律或認識。印度在發展以軟件產業為代表的高新技術產業方面的經驗證明,發展中大國沒有必要按照西方經濟發展的老路走,而應抓住信息時代的機遇,直接在高新技術產業領域參與國際競爭與合作,將“引進來”和“走出去”緊密結合起來,實現跨越式發展。
第四,與高新技術產業的高速成長相比,印度在制造業和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發展還比較滯后,影響了人民群眾的生活條件,影響了就業,也容易出現產業斷層和兩極分化。這種不均衡發展在大國的經濟發展中應注意避免。事實上,以高新技術產業為先導,可以更好地改造傳統產業,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兩者可以協調發展。印度也意識到了這一問題,制定了振興制造業的計劃[9]。
四、結論
面對新的發展環境,中國需要改變經濟增長方式,破除“重化工業階段無法逾越”的迷霧[10],走新型工業化道路。印度的案例給人深刻的啟示。當前,中國走新型工業化道路有許多有利條件:我們處于人類社會信息化的大背景下,具有后發優勢;科學發展觀和建立創新型國家的戰略已經提出并正在貫徹落實;我們積累了比較雄厚的制造業及物質技術基礎,同時在沿海開放地區也有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的成功經驗。因此,中國應該也可以實行跨越式發展模式:即充分發揮人力資源的比較優勢,重點對人力資本進行投資,培養人才,引進、開發技術,一方面大力發展高新技術產業,以高新技術產業為先導,通過它迅速增值,并在國際分工系統的高端參與國際交換和競爭,積累資本和技術,用先進技術改造傳統產業,提升制造業的競爭力;同時,依托高新技術積極發展面向生產的現代服務業,將經過教育和培訓的勞動力輸入到服務業,為工業化產生的剩余勞動力找到妥善的出路。這樣,我們就可利用后發優勢,直接在世界水平上與發達國家競爭,而不是永遠跟著別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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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增強
責任校對:振 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