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塔美理論認為,審美愉悅是由于作家輸入而儲存在作品中的情感力的形勢發生異質同構感應的結果。審美愉悅在閱讀中即表現為閱讀愉悅。閱讀愉悅的基本形式是情感體驗。只有當閱讀的主體“披文入情”,敞開情懷,以身體之,以心驗之,“使自己從一個與客體有關系的主體轉移到其自身上被把握,擺脫了任何客觀現實的同一個主體”,才能進入作品的情感世界,得到閱讀的愉悅。
為了在閱讀教學中幫助學生更生動地與文本進行情感對話,更深入地完成情感體驗,在不斷豐富教師自身的情趣、情感和情理的前提下,我們不妨多從文本中捕捉鮮亮的情感激點,激開學生的情懷,舞出他們的激情。
一、探驪得珠 抓住人物情感的焦點
盡管并非所有作品的亮點都限于人物情感,但有時我們在解讀的過程中若暫先避開亮點,大力挖掘文中的情感資源,透視情感焦點,可能還會創出另一片天地。《觸龍說趙太后》一文的亮點是觸龍縱橫捭闔的游說藝術。然我們在欣賞中可以發現,當時趙太后陷于“愛其子”與“以長安君為質”的痛苦抉擇中,并已被母愛蒙蔽了理智的雙眼,而觸龍正是在耐心幫助這位情深而不能自已的母親化解理智與感情的矛盾。觸龍所做的便是如何讓太后把這兩點矛盾地統一起來,統一的落腳點即“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他具體分兩步走:如何引出這個關鍵,如何讓對方接受這個關鍵。如果在閱讀中把重心放在這一點的引導上,那么學生內心就可能多了一種沉甸甸的感覺,為那拳拳的愛子之心,也為那熱誠的赤膽忠心。在進行這一情感體驗的同時,觸龍的游說藝術也就自然能被我們滿懷敬意地推崇和學習。
二、烘云托月 抓住人物情感的背景
于漪老師曾言:“所選擇的事物須和自己的心靈有溝通之處,外物與內情碰撞,才可能閃現火花。”當作品中人物情感世界離我們有一定距離的時候,以人物情感的背景作為產生情感共鳴的碰撞點,也不失為一種推進情感體驗的方法。
韓愈在《祭十二郎文》中表達的悲悼之情我們并不陌生,但由于文體和閱讀視角的限制,想真正“披文入情”還有一定難度。我們可以引導學生抓住作者情感背景之“特別”,探究其“特別”之處,融入到“特別”之情中,體驗出“特別”之感來。
1、特別的家世:韓愈“少孤”,“惟兄嫂是依”,“中年兄歿南方”,“上有三兄,皆不幸早世”,“承先人后者,在孫惟汝,在子惟吾。兩世一身,形單影只。”
2、特別的關系:他和十二郎,名為叔侄,情同手足,“零丁孤苦,未嘗一日相離”,感情甚深。
3、特別的心境:作者多年來求食求祿,奔走仕途,歷盡宦海沉浮,身心已是疲倦至極,悲苦難言。
4、特別的情境:(1)“少者歿長者存,強者夭而病者全。”(白發人送黑發人)(2)“其竟以此而殞其生乎?抑別有疾而至斯乎?”(不能確知死因)(3)“汝病吾不知時,汝歿吾不知日。”(不能確知死期)(4)“生不能相養于共居,歿不能撫汝以盡哀。”(未能撫尸而哭)
正由于諸般之因,作者才“萬念俱灰”,深感“哀莫大于心死”,“言有窮而情不可終”。
三、推本溯源 抓住人物情感的源頭
事出有因,情因源起。《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一文中主人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向怒吼的長江傾盡一生悉藏,喊出滿腔悲憤。這種情感非常強烈,閱讀時要進入情境充分體驗看似不難,但若求完美則需從人物情感的源頭出發。
杜十娘最終恨的并非只是世人“破人姻緣”,“惑于浮議”,悲的也并非只是自己一腔真情而“中道見棄”,因為究其愛恨情仇的起源乃是百寶箱與愛情的玩笑。她一方面蔑視金錢,追求獨立的人格與純潔的愛情,另一方面又使自己的人格理想緊緊依附于金錢,以為通過百寶箱可以“潤色郎君之裝,歸見父母,或憐妾有心,收佐中饋”,從而實現自己畢生夙愿。在她真正認識到了這個玩笑以后,又開始恨自己竟錯得如此可笑,悲世人總是無法跳出金錢的魔圈。于是,縱身一跳,香消玉殞,愛斷情了。
如此一來,學生就能更深刻地理解故事的悲劇意蘊和人物的愛恨情傷,從而使自己完全融入到人物當中。
四、撥云見霧 抓住人物情感的外套
刻畫人物心理西方小說往往用靜態的分析方法,寫得細膩深刻,淋漓盡致,似一塊彩錦在你面前嘩地抖開,任你肆意欣賞;而我國傳統小說的寫法則相對比較簡潔,含蓄,作家似乎喜歡為人物躍動的情感披上一件朦朧的紗衣。
《邊城》在教材中的節選部分重在體現翠翠心中的愛情變化過程,如果學生事先沒有讀過原著,就很難理解選文首節中翠翠內心那隱隱的愛情。而這件情感的紗衣就是翠翠那看似與愛情無關的“胡思亂想”,無理取鬧。我們可以就此層層引導:
翠翠“想”的是爺爺離開了她,翠翠“鬧”的是爺爺沒有隨時給上一份呵護和關愛,其實爺爺和他的愛一直就在她的身邊。然而,“翠翠在成熟中的生命,覺得好像缺少了什么”。看來,爺爺的愛已經無法滿足此時翠翠的情感需求了。此時的翠翠“想要在一件新的人事上攀住它”,潛意識里已產生了對愛情的向往,“但不成”,隱隱的愛情終究無法熱烈勃發,而情愛幼芽的萌發卻使她的心靈躁動不安,感到“好像生活太平凡了,忍受不住”。
翠翠澀澀而幽幽的醉翁之意,就這樣帶著誘人的酒香經由“文字魔術大師”沈從文先生之手一點一點地飄散出來。
蘇霍姆林斯基曾指出,“在知識的活的身體里,要感情的血液在暢流”。那么,在閱讀的靈魂的對話中,又何嘗不需要感情的琴弦來撥奏呢?讓我們以釅釅真情喚起學生對人的生命和生活的尊重,豐富他們追求真善美的心靈世界,從而使學生真正沐浴在這片人文的春輝之中。
徐琦瑤,教師,現居浙江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