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是戰國時代的散文大家,也是一位有名的雄辯家.其門人公子都對他說:“外人皆稱夫子好辯。”孟子回答:“我豈好辯哉?不得已也!”郭沫若在《荀子的批判》(《十批判書》)中說:“孟文的犀利,莊文的恣肆,荀文的渾厚,韓文的峻峭,單拿文章來講,實在各有千秋。”孟子的雄辯才能,犀利的筆鋒,由此可見一斑。
孟子的論辯藝術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循循善誘,因勢利導。 孟子生活在戰國時期,當時政治上諸侯紛爭,“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各諸侯國國君都野心勃勃,追求“蒞中國而撫四夷”的霸主地位。他們崇尚的是“霸道”。而孟子宣揚的是王道仁政學說。在這種情況下,要對這些崇尚霸道的君王講王道,實在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孟子的高明之處就在于善于察言觀色,抓住對方的心理,循循善誘,因勢利導。這一點在《莊暴見孟子》中體現得尤為突出。孟子一見到齊王就問:“王嘗語莊子以好樂,有諸?”齊王變了臉色,并稱自己喜好的不是先王的音樂,而是世俗之樂。可見談話的開始有些“話不投機”。齊王變了臉色,當然是“慚其好之不正”(朱熹《孟子集注》),為自己不喜歡先王之樂而愛好世俗之樂而羞愧。大家知道,儒家是主張先王之樂而反對世俗之樂的。齊王無異于把自己與孟子的立場對立起來了。可見說話的氣氛很緊張。然而孟子卻提出了“王之好樂甚,則齊其庶幾乎/今之樂猶古之樂”的觀點。可以說是出其不意,觀點新穎。“好樂”與國家的治理緊密相關,“今之樂”等同于“古之樂”,這讓齊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然最重要的是迎合了齊王的心理,從而改善了談話的氣氛。所以齊王忍不住問:“可得聞與?”然而孟子接下來并沒有談“今之樂”與“古之樂”的異同在哪里。而是巧妙地轉換話題,再以談“快樂”,誘使齊王在思想上走上孟子的思想軌道,從而牢牢地掌握談話的主動權。既然齊王同意了獨樂不若與人同樂,與少數人同樂不若與多數人同樂,自然而然就把齊王引入到自己想談的領域——仁政。
孟子就是這樣牽著對方的鼻子,巧妙地轉換話題,循循善誘,因勢利導。
二、層層深入,邏輯嚴密。這一特點我們以《齊桓晉文之事》為例來談。孟子圍繞“保民而王”這一中心論點,層次清晰,層層深入地展開論述:
第一步:引導齊宣王拋開“霸道”而談“王道”。
第二步:引導齊宣王認識到自身有“不忍之心”。抓住齊宣王“以羊易牛”的事加以闡發。并且認為齊宣王已經有了保民的基本條件,具備了實施“王道”的基礎。
第三步:剖析齊宣王的“仁心”未及于民,未成王道,是“不為也,非不能也”。并且進一步說明實行王道并不難,最基本的就是“推恩”,“推恩足以保四海”。
第四步:孟子先以“興甲兵,危士臣,構怨于諸侯”,列舉了霸道的危害。從而讓齊宣王說出自己的“大欲”。并且指出:“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猶緣木求魚也。”徹底打破齊宣王的幻想。然后以鄒楚之戰為喻說明“小不可以敵大,寡不可以敵眾,弱不可以敵強”的道理,以使齊宣王徹底放棄霸道。再以“天下歸心”的美好前景來說明行王道必勝于天下。
第五步:闡明施行王道的具體措施。“制民之產”、“謹庠序之教”,只要做到了這兩點,老百姓就會歸附,猶水之歸于大海。
以上五步分析,層層深入,環環相扣,水到渠成,闡明了自己的觀點--“保民而王,莫之能御”。
三、取譬設喻,形象生動。 孟子論辯善于運用比喻,。有人作了統計,《孟子》全書共261章,其中有93章用了159個比喻。
如《齊桓晉文之事》中用“力足以舉百鈞,而不足以舉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挾泰山以超北海”、“為長者折枝”來說明“不為”和“不能”的區別。
用“緣木求魚”來指出齊宣王企圖以武力稱霸天下是多么的可笑。
在《孟子見梁襄王》中同樣以生動的比喻來說明不嗜殺人,行仁政所能夠產生的巨大效果。“禾苗雨露”一喻中,孟子以禾苗比喻老百姓,以雨露比喻君恩,生動地表明君恩對老百姓的重要性,以及實行仁政的好處。“水之就下”一喻更是表明實行仁政,老百姓就自然而然歸附。
對此,漢代的趙歧《孟子題詞》說:“孟子長于比喻,辭不迫切,而意已獨至。”可謂說到點子上了。
四、運用對比來揭示矛盾,闡發觀點。例如: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
(《孟子·公孫丑下》)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孟子·告子上》)
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
(《孟子·告子下》)
此外,孟子在論辯過程中還經常運用排比、反復等修辭手法,筆鋒犀利,氣勢磅礴,雄辯有力,都體現了孟子高超的論辯藝術,在此不一一贅述。
羅文斌,教師,現居湖北恩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