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的喜鵲

來到大慶，你很快就會發現，這里隨處可以見到熱情美麗的喜鵲，隨處能夠聽到那熟悉而充滿歡樂的喜慶歌唱。

假若你是遠道來訪的客人，是從省城哈爾濱方向而來，是由東向西走進大慶，你乘坐的汽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你也許并不留意何時已經進入了大慶的地界。但你會逐漸覺得公路兩旁似乎變得熱鬧起來：不時的就見三三兩兩的喜鵲飛落在野花盛開的草原上，嬉戲在龍鳳濕地清澄的碧水邊，佇立在路兩側隔離網上或水泥界樁的頂端，甚至還有更幽默大膽的，竟然是落在低頭吃草的溫順的奶牛脊背上。你很快就意識到，它們像發出問候一樣，正唧唧喳喳地沖著你歡呼歌唱哩。那熱烈友好的氣氛，更像列隊歡迎遠道而來的貴賓。它們的出現就像藍天上突然增多的云霞，使你的精神摹然變得格外興奮愉快起來。

此刻你也許還沒有意識到，這“迎賓使者”般的喜鵲的陣容與歡歌跳躍，堪稱是油都大慶的獨特一景。更不會想到此后在這里的每一天中，可愛的喜鵲幾乎時時處處都在伴隨著你，給你帶來祥和與喜氣。它們不停地舞蹈歌唱，仿佛向你講述著發生在這里的動人故事；它們不時地光顧你的視野，使你覺得這里真正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仙境。在廣袤無垠的原野上，在藍天綠茵的世界里，喜鵲那嬌小俏麗的身影，像滾動活躍在大自然這巨大托盤之中的一顆顆黑白異彰的珍珠，更像上帝演奏天簌之樂使用的五線譜上跳蕩著的奇妙無比的音符。它們不停地以獨特美妙的聲音把幸福平安的信息傳達給人們，引發你許多許多的奇特聯想和美好愿望。

你永遠不會忘記，當你被安排住進九號院賓館，落腳在那當年石油大會戰期間蓋的樸素安靜的四合院平房中，早晨打開窗戶便看見外面茂密的丁香樹叢的枝頭呈現著兩只精神抖擻的喜鵲。這令你十分驚奇。這一回，你的心弦禁不住為之顫動了。在那寧靜的清晨，在靜穆的氣氛中，你望著那天使般的精靈，清晰地聽到它們“喳喳，喳喳”的親切問候。你看得真切，那黑色燕尾服一般的外面又套著雪白馬甲的有著紳士風度的羽毛，在朝霞里閃爍著錦緞般暗藍色的光澤。那碧玉般明亮的眼睛，更像澄澈的山泉，友善而熱情地顧盼著你，像有點羞澀的勇敢姑娘，正對著客人友好地呼喚著，使你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昨天的“歡迎儀式”。美麗的小天使，你們是來自哪里？又是誰派你們來的？不要說我們人類不懂得你們的語言，在那一刻，從你們真摯歡快的眼神和歌唱里，我們的確獲得了許多難以言狀和無可替代的吉祥美好的信息。

從此，你客房的窗前，每天早晨的那一刻，都會有兩只美麗喜鵲光顧，就像友好的使者為你按時送來溫馨的早安。甚至在落雪飄雨的日子，也未曾間斷。有了這清晨特殊的“問候”，你會感到自己一整天都生活在歡樂祥和的氛圍中。無論工作多么繁忙，你的心情都會格外輕松愉快。接下來你又欣喜地發現，當你出發去鐵人紀念館、二號院遺址和石油地質博物館參觀，當你漫步在四處聳立著鉆塔和抽油機的廣闊原野上，當你在碧波蕩漾的黎明湖上泛舟，當你在綠樹掩映的時代廣場漫步，當你在新落成的歌劇院、博物館、圖書城、科技館和青少年活動中心瀏覽，當你乘車前往百里油田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會遇到熱情好客的喜鵲。

在春寒料峭的時節，松嫩平原還是一片嚴冬的景象。你舉目眺望，在枝梢繁茂的整齊列隊的白楊林中，在低矮的桃柳榆樹上，在高大的電線桿或輸電塔上，甚至在抽油機的支架頂端……隨處都呈現著一團一團黑褐色的柴草堆積的“建筑”。那些渾圓渾圓星星點點的，像水墨丹青中的洇暈效果一般耐人尋味的遠離地面的“高層建筑”，就是喜鵲們的窩巢——供它們遮風擋雨，生兒育女的溫馨的家。那是它們智能的勞動成果，是從設計到施工完全依靠自己的一個腦、一雙爪和一張嘴的完全自主創新的杰作。是特別地體現著他們的聰明才智和勤勞頑強品格的一個有力見證。好奇心催促我仔細地觀察過那些窩巢，發現從選址到選料，從堆積編織到外形的精心營造，從貌似粗糙的外表到舒適實用的“內部裝修”，其中安全、審美、舒適、實用和節能等等，相比之下，我們“有巢氏”人類在建造房屋時所講究的一切，在喜鵲的巢穴中都能夠找到某種確切的印證。

由于朝夕相處你漸漸會發現，未曾經過人類刻意馴養的喜鵲，的確是有靈性通人情的。它們是大慶人忠實的伙伴和朋友。難道果真是因為它們長期與人們相伴，觀察油都人民的生活與勞作，潛移默化中得到了勤勞智慧的熏陶嗎？當你仔細觀察大慶的喜鵲，會覺得它們真正是這座城市一群特別令人愉快的“友好使者”和優雅的形象代言者，是格外引人注意的一道獨特風景。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喜鵲是公認的報喜鳥，是吉祥喜慶的象征，是成全愛情的君子。“喜鵲登枝”、“喜上梅（眉）梢”、“鵲橋相會”，多么美好的意境與傳說，可見喜鵲的確是從古到今人們喜聞樂見，藝術家們樂于塑造的典型形象。大慶的喜鵲怎么這么多呢？我不止一次這樣詢問別人也詢問自己。難道是因為這里曾經是人煙稀少的沼澤荒原，自從有了黨中央和石油部一道命令接著一道命令，大慶是一場會戰連著另一場會戰，一口新井連著另一口新井，一個捷報接著另一個捷報，這些全是喜訊呀！報喜的使者喜鵲便有了用武之地。它們的確是來湊喜慶熱鬧的，像來自全國各地的石油人一樣，大家奔走相告，從周圍四里八鄉聞喜而來，參加到了石油大會戰的偉大合唱之中。

我們可以想象，在當年會戰指揮部住的牛棚院里，當又是一夜沒合眼的會戰領導余秋里和康世恩伸開困倦的雙臂作著深呼吸走出柴門，便見到幾只精神抖擻的美麗喜鵲正落在院中那株歪脖老榆樹上，沖著他們喜慶地喳喳叫著，那該是一種怎樣的意境呀！“一定是哪個隊又打出了高產油井吧！”這在當時對于會戰指揮者而言，就是天大的喜訊呀！當然值得喜鵲報喜了。于是，兩位首長在喜鵲歡歌中，會心地開懷大笑，抖落了一夜的倦意。當黃昏來臨的時候，英雄的1２05鉆井隊正在鐵人王進喜的帶領下，餓著肚子開足馬力趕著超額完成當日進尺任務，遠遠望見兩只喜鵲在絢麗的晚霞中愉快地飛來落在了高高的井架上。大家當然已經明白，他們又是來報喜的，那歡樂的叫聲，預示著送晚飯的人馬上就要到了！雖然是“五兩保三餐”，但兩碗稀菜湯一個棒子面窩頭裝進肚去總還能抵擋一陣子呀。能夠解決餓肚子的問題，在當時該是多大的一件喜事！可見喜鵲們的心思是與當時的大慶人息息相通。

如果我們這種假設和推斷成立，那么我們今天在大慶看到的喜鵲，當然也算是“老會戰”們的后代了。如今，歲月流淌了將近半個世紀，據老會戰們回憶，大慶的喜鵲是有增無減。而且喜鵲們的生存狀況也像人們的生活質量一樣有了很大改善。過去大慶的荒原很少見到樹。只是在罕見的高地上，歪歪扭扭地生長著一些永遠長不大的老頭兒榆，當地人稱之為“歪脖兒榆樹”。這些不知何年何月由何方隨風飄來的種子偶然留下的后代，當然成了大慶第一代喜鵲理想的筑巢之所。在當時艱苦的條件下，這就像“地窨子”和“干打壘”一樣的溫暖可愛，令人難以忘懷。我曾經在薩爾圖火車站附近的一片小樹林中，看到一棵由于蛀蟲攻心而已經枯死的百年老榆樹。它顯然已經死去多年，巨大的樹冠像老人頭上的蒼發，稀疏而干巴。但就在那枝梢的頂端，卻像人工的標本一樣，呈現著一個碩大而完整的喜鵲窩巢。我圍著老樹仔細端詳，發現那窩中顯然早已沒有喜鵲在居住了。老喜鵲窩巢成了歷史和逝去歲月的標本與見證。可以想見，在會戰初期，這里曾經是熱鬧異常的。站在樹下，可以看得見到站列車和下車的人流，這樹上喜鵲的歌唱，自然也是給予喚醒荒原的雄壯交響樂的一種伴奏。可以想見，當初的喜鵲窩，在那荒涼小站上，在人們的眼睛里，就好比是一戶友好的鄰居，一座先期建成的“干打壘”，而今天看來，它倒更像是一首詩，蘊涵著歷史的記憶和往日的自豪與輝煌。

是的，喜鵲是吉祥和歡樂的報喜鳥，它們的樂觀是富于感染力的。它們追逐著歡樂而來，也會隨著歡樂的消失而去。因此，它們是很少在走向衰亡或沒有希望的地方停留或安家的，更不會與憂郁結伴。當我圍著那老榆樹仔細觀察，竟吃驚地發現，這棵樹干枯的原因，并不是因為蟲蛀，而是有人用斧子扒皮砍斫的結果。也許是那饑餓年月，人們為了充饑而扒光了樹皮。也許是在文革期間，哪位造反派瞅準了這高大筆直的樹干，要砍了刷寫標語或派別的“革命”用場？也許才砍一半，就被工人群眾阻擋了。大慶栽一棵樹太難，人們不會眼瞅著有人禍害一棵老樹。總之，無論是何種原因，當著樹上的喜鵲發現自己窩巢下的樹木已經干枯，即為此而揮淚離去。它們雖然生性樂觀，但也不忍目睹慘相呀！特別是大慶的喜鵲，枯樹枝頭不會留下他們的影子。它們生來就是為光明和希望而存在而歌唱的，是為歡樂的慶典而歡騰雀躍的。

如今，當你走進大慶鐵人橋邊的森林公園，就會遇見三三兩兩的喜鵲遠遠地從樹上俯沖下來，喳喳地叫著，沿著路邊的草地不遠不近地伴隨著你在林中散步。這時你的心情別提有多高興。假如隨后你來到鐵人廣場觀光，發現在高大的垂柳和楊樹林中，在那高高的樹杈上像街道一樣，密布排列著喜鵲的窩巢。這在別處是很難看到的。難道是因為數量的增加影響生存空間，或者是因為人類都市生活的影響，喜鵲們也由單門獨戶的習俗變得喜歡聚集在一起生活了。眼前林中的一幕便是它們的“居住小區”吧。這可就熱鬧了。每天晨昏，當人們在廣場休閑漫步的時候，喜鵲們的歌唱就成了歡樂的伴奏。我們可以想象，那該是一幅多么誘人的圖畫呀！在美麗的朝霞或晚霞的光輝里，成群的喜鵲伴隨著休閑鍛煉的人們，在廣場的低空飛翔，在花圃草地上悠然漫步。這種并非人工馴養的自由活潑的小鳥，是大自然的歡樂使者，他帶給人們的是比和平鴿更加祥和安樂的信息。我們還可以想見，當你每天早晨走進辦公室里，窗戶外面的小榆樹上，就有兩只喜鵲在歡歌跳躍。那唧唧喳喳的歌聲，像歡迎你的音樂，更像是開臺鑼鼓，叫人舒心興奮，使你立即想到，你來到的這個環境是吉祥安寧的，不僅適于生存，更適于學習、工作和發展。

人們希望生活中充滿喜慶，自然也就喜歡經常看到喜鵲，聽到那令人歡欣鼓舞的歌唱。但在不少環境被破壞和污染嚴重的地方，別說是喜鵲，連麻雀也已經很少見到。死亡的氣息籠罩在天空中，不時地會有一兩只孤苦伶仃的烏鴉，幽靈一樣地哀鳴著飛過污染嚴重的天空，令人毛骨悚然。在那種地方，“喜鵲”早已變成了“稀缺”之物。今日大慶依然是喜鵲的世界，很少見到烏鴉。這又是為什么呢？果真是因為大慶二次創業，依然是喜報頻傳，需要報喜之鳥嗎？等到時間久了，我才明白，真正科學客觀的原因，在于大慶的優美的環境，在于大慶人特別注意保護生態平衡。幾十年堅持不懈，幾代人努力不息，植樹造林，綠化美化，終于在北方創造了樓在樹中，城在林中和三季有花、四季有綠的美景。36個城市生態公園，遍布城市建成區內，即是人們休閑娛樂的理想場所，同時也是喜鵲生存活動的良好空間。

喜鵲是人類的忠實朋友，是我們友好的鄰居。一個人，在他生活的每一天中，只要早晨醒來就能聽到喜鵲的歌唱，走出家門就能看到喜鵲在飛翔，那它的每一天都會生活得快樂。一座城市，人們的生活中，隨處都能見到喜鵲的身影，聽到那吉祥的歌唱，那么這座城市，一定是充滿希望的，最適于人居的美好天堂。大慶正是這樣的一座美麗迷人的城市。

值得喜慶的是，最近大慶晚報舉行觀鳥節活動，高潮是號召市民投票推選市鳥。結果，喜鵲在眾多缺稀珍貴美麗迷人的角逐對手中脫穎而出，得票遙遙領先。這說明大慶人對于喜鵲確是心儀已久，情有獨鐘啊。

責任編輯 劉亦群

忽培元男，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在《人民文學》、《散文》、《人民日報》等報刊發表散文、評論多篇。現在大慶市從事行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