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娘肚子里掉下來叫“出生”,大人物或偉人則叫“誕辰”;同樣的道理,人不喘氣了叫“死亡”,一般的平民說是“走了”、“沒了”,大人物或偉人又不同,稱作“逝世”“駕崩”,文人們則酸溜溜地呼為“仙游”、“駕鶴西去”……總之名稱雖不同,但本質其實沒有多少區別。
人活著的時候,我們叫他“人”,給這個人過生日,全家人在一起吃飯、喝酒,有的還搞什么“派對”、“聚會”,甚至是大型的慶祝宴會,有的躺在病床上還接受花籃、采訪、錄音錄相等等。但一旦死了,我們就不能叫他“人”了。唯物論者說人死了以后,一切都消失了。唯心論者卻以為人雖然死了,但其靈魂還活著,只不過通過另外一種形式繼續存在罷了。這就是老百姓通常說的,變成鬼到了陰間。
這幾年,在民間有一種傾向,就是人死了以后,家屬為了寄托哀思,感念此人為家里做過的突出貢獻,往往給予厚葬,又是圈地豎碑,又是送電視機、樓房、轎車,當然全是紙扎的。某地一位公子,時髦追得過了頭,居然給老父親扎上兩個妙齡女郎,說是“二奶”,讓父親到陰間“享受”。
我由此想出一個有趣的問題,給死人送東西的人都認為人死了以后是變成鬼到陰間去了,那他的年齡是多大?假如一個人80歲去世,那么,他去當鬼的時候,是1歲,還是81歲?因為從活人的談論中,有“大鬼小鬼”的提法,說明鬼是有年齡的。老百姓紀念其家人去世的方式,一般是要燒“頭七”、“三七”,一直到“五七”甚至于“七七”的,然后每過一年的忌日,再去燒“周年”。如是名人偉人,就要紀念其去世某某周年。這樣看來,好像人到了陰間后,是“而今邁步從頭越”,從1歲開始算起的。如果是那樣,那兒子給老子送的轎車、樓房等就暫時派不上用場,“二奶”只能當保姆使喚。然而那“二奶”降了身價,她們肯定不情愿,這便辜負了做兒子的一片苦心。而如果是從81歲開始,那么人一死就成了老鬼,老態龍鐘,顫顫微微,轎車也不會開,住樓房上下又不便,對“二奶”更奈何不得。除了辛苦,還是辛苦。想想這些。不由想到百姓常說的那句話:“好死不如賴活著。”活人總比死人的難處要少一些。
也許是有人不了解鬼的這些苦衷,放著好好的人不做,卻早早地就去當了鬼。有些是出于無奈,比如病故、天災、人禍等等。人算不如天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只好認了。有些則是自己找的。比如一些貪贓枉法之徒,如果他們好好地做人為官,不但生活幸福,而且舒服安泰,鬼是找不到他們頭上的。然而他們卻鬼使神差,偏要去貪去占,而且數量巨大,結果早早就走上了黃泉路。正值壯年,沒病沒災,他們卻去做了鬼,真是可惜可嘆。
既然做鬼不好,那么,我們就應當盡可能地讓人變鬼的時間晚一些,哪怕是病入膏肓,也還是希望他能在人間多逗留一會兒。而對那些本不該做鬼、至少是不該早早做鬼,但卻“夾塞”去做了鬼的,應當探討一下使他們“提前”做鬼的原因。仔細分析起來,我們活著的人難以免責。或是由于我們給他們創造了提前的條件和方便,或是我們在他們往陰間走的路上沒有及時拉他們一把,讓他們輕易地“走了”。比如那個前河北省國稅局局長李真,據他自己說,剛參加工作那會兒,曾暗暗發誓,要當焦裕祿那樣清正廉潔的好干部,但隨著在官場上混的時間一長,他發現。要做焦裕祿并不是很容易的事……結果就開始跋扈起來,貪贓枉法,最后過早地當了鬼。沒有流芳百世,反而來了個遺臭萬年。我想,李真當了鬼之后,肯定要埋怨我們那些把他送上陰曹地府的人,為什么沒有設置一些有效的障礙,提出一些令其信服的說教,讓他遲一點去陰間報到呢?
(責編 郭曉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