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災

山南學校的校長章克顯走進廁所，剛剛掏出自己的家伙要尿尿時，突然，一眼看到面前的墻上用鋼筆畫了一個巨大昂揚向上的男性生殖器，旁邊還寫了章克顯三個大字。

最近幾日，山南學校的校長章克顯遇到了許多棘手的事，先是學校員工對獎金分配有意見，再就是校外的農民上門來纏著他，要他進行經濟賠償。學校是個文化人的地方，有意見也不直接找他提，也不直接找他當面反映，而是想方設法捉弄他。要么今天是在他辦公室門口倒幾片殘剩茶葉，要么明天把他辦公室門的手柄弄壞，要么在他辦公室的門口倒上一些水。這些小兒科的事情，弄得章克顯說也說不出口，只好悶悶不樂生悶氣。眼前的這幅畫顯然也是捉弄他的，不僅畫了這么個東西，旁邊還寫上了他的名字!他下意識看看自己手里握住的家伙，再看看墻上的畫，心里當然是很不高興的。不高興你又能怎么辦呢?這時章克顯想到了前不久手機里收到的一條短信息：男性生殖器是全世界最優秀的領導干部，它從不顯山露水炫耀政績，它善于攻擊對方又讓其感到愉悅，它喜歡制造摩擦而又使大家同感快樂，這樣的領導真棒!章克顯想著，不由苦笑一聲。

眼下最要緊的是堵在外面的農民。窗外暴雨如注，到現在也沒有停的意思。校外的農民責怪學校搞基本建設的時候將排水系統挖壞了，水排不出去，全部淤積在地里，地里的莊稼全部給淹了。于是校外的農民冒雨紛紛找到學校，找到校長章克顯的門上，吵吵嚷嚷要他給予經濟賠償。本來章克顯想找幾個骨干談談心，做做工作，化解一下獎金分配在員工中的消極影響。沒想到上班就被校外的農民緊緊的圍上了，一圍就是多半天。校外農民你一句，我一句地嚷，嚷得章克顯頭都疼。章克顯剛剛還被圍在人群里，他是內急經過農民同意后，才放他到廁所里來的，農民就堵在門外，他哪有心思再想墻上的畫!

章克顯走出廁所，農民馬上又圍過來了，圍著吵著，圍著嚷著。章克顯說，你們看看，我剛剛說我內急要上廁所，你們說我“夨”，?；^，想溜、想跑。章克顯看著穿著藍碎花襯衫的那位農婦，就是這位農婦指著章克顯說，他“夨”得很呢，他想耍滑，想溜、想跑。(“夨”音ce，吳語古方言，古同側，傾頭；傾側，方言意思指為人刁鉆、心理陰暗。)章克顯瞪著眼睛看著她，有意在大聲說，我堂堂正正的一位學校的校長，我“夨”嗎?我?；肱芰藛?農民緊緊圍著他，吵吵嚷嚷地說地里種的菜呀，莊稼呀，都浸在水里了，連豬圈也都給淹了，你得賠償我們。章克顯停下腳步，很有禮貌地說，你們這樣吵吵嚷嚷的讓我怎么賠，賠什么?賠多少?總要講個理吧?你們說我耍滑想跑，我們這么一所大的學校在這里，我又是這個學校的校長，我能跑得了嗎?你們還講我“夨”，我這個人怎么“夨”了?

章克顯是個有文化的人，他對方言“夨”字的意思是有所了解的，那是一句罵人的粗話，尤其是農婦說他“夨”，他心里更忌諱，也很不高興。但是章克顯面對的是農民，他沒有辦法，他只能聽之任之。聽到農民大聲在嚷，章克顯用手向圍著他的農民說，你們不要再嚷了好不好?你們當中的哪個說話算數?推薦一個代表出來，哪個說話能算數的?

農民從人群當中推出一個個頭不高的中年人。那位穿藍碎花襯衫的農婦快人快語地說，他說話算數，他是我們村上的書記，姓王，王勝名，王書記。章克顯看看這位被群眾推選出來的王勝名書記，個頭比自己還矮些，他穿了一個白色襯衫，腳上套著一雙大膠靴，看面相倒是一位老實人，在剛剛吵吵嚷嚷的人群中，也沒有看到他怎么伸張，他只是悶悶地跟在群眾后面。章克顯走到他眼前調侃地說，你是村里的支部書記?王勝名應聲說，是的，我是村里的書記。王勝名不講自己是支部書記，而章克顯有意識強調他是支部書記是有自己的用意的。章克顯繼續說，你是支部書記，按官職你是股級。我是學校的校長兼黨委書記，是縣處級，論官吧，我比你的官大。章克顯笑笑說，和你開個玩笑，現在不是我們講官大官小的時候，現在是要看看災情，你們不是要讓我賠償嗎?不看看災情怎么賠?章克顯又和藹地說，你說對不對?我們出去看看，要為群眾辦實事。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下得章克顯心里直發毛，他穿上雨衣、雨靴，又伸頭看看下雨的天，對來訪的農民大聲說，我到你們村上看看災情。來訪的農民聽說校長冒雨要到村子里走走，便一起跟在章克顯的后面。章克顯走在最前面，跟在旁邊和身后的農民，將章克顯校長烘托起來了，就像市里的領導干部下鄉來視察似的。

山南學校本來是一所鄉村小學校，校園不是很大，隨著時光的流失和城市的不斷發展，原來十分偏僻的鄉村，現在已經成了城市的邊緣。山南鄉村小學幾經滄桑，現在也擴建成了職業學校，校園比原來擴大了好幾倍。前些日子，山南學校還征用了農村一大塊土地，蓋了兩棟教學樓、兩棟學生宿舍樓，這樣學校才有了現在的規模。同時學校也與村子更靠近了，學校院墻外就是村子。

農民所說的村上的下水道被破壞了，就是指剛剛蓋起來的這幾棟樓房。章克顯到山南學校任校長，也有好幾年了，往年都能遇到像今年這樣的大雨，倒也沒有聽說村子被淹的事。今年樓房蓋起來了，一下雨，村子突然積水了，究竟是不是基建工程將下水道真的破壞了，還是別的什么原因，章克顯不敢說。但是有一點章克顯心里十分清楚，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就算不是學校基建的原因吧，農民受災了，找到你學校，你學校還能躲得過去嗎?躲不過去的。

走在鄉村的小道上，章克顯一會兒問問身邊王書記，村里支部建設情況，一會兒又問問村民用電用水的情況，王勝名書記有問必答，好像章克顯不是來看災情的，而是下鄉來搞調研的。走到一農戶家門口，王勝名停下腳步，用手指著屋邊的豬圈說，章校長你看，豬圈里進水了。章克顯看到一只黑母豬站在水里邊，見章克顯他們靠過來，馬上昂起頭，用眼睛瞪著他們。章克顯看看豬圈說，這是哪家的?一位年紀大的老農民走到章克顯跟前說，這是我家的。

章克顯關切地說，你家養了幾頭豬?

老農認真地說，現在飼料貴，就養了這一頭。

章克顯說，只養了一頭豬?

老農說，就養了一頭。

章克顯指著豬圈說，就是我們看到的這頭豬嗎?

老農點著頭說，是的，就是這一頭。

邊問邊說著，走到了第二家。王勝名指著屋前的一塊菜地說，這一塊菜地幾乎全部淹掉了。

這是一大塊豇豆地，幾排竹架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水里，露在水面外的竹架子上還能看到掛著的豇豆?？粗茏由系聂梗驴孙@說，這是哪一家的?一位年紀較大的婦女走過來說，這是我家的。

章克顯看著地里的豇豆說，你家這塊地有多大?

農婦看看菜地說，估計有三分地吧?

章克顯說，這塊地，有三分?

農婦堅定地說，是三分嘛，這么多年了，還能變了不成?

章克顯笑笑說，你不要以為我是校長，就不知道地有多大，告訴你我也是從農村上來的，我現在不種地了，但有多大我還是知道的。

農婦有些不悅地說，就是三分嘛，這還能說假?

雨還在下，章克顯抬頭看看天，不無抱怨地說，老天爺也不同情同情農民兄弟，看你還能下多久?說著又走到一家門口，這家門前的菜地全部被水淹了，看上去像一片水塘。章克顯指著這片水塘說，這是哪一家的?地里種的是什么?

那位說話直爽的，穿藍碎花襯衫的農婦走到前面說，這是我家的，好像受了許多委曲地又說，地里種的東西全部被水淹了。

章克顯看到是她，馬上想到了她說他“夨”的那句話，又聯想到剛剛在廁所看到墻上畫的那根巨大的男性生殖器，章克顯心里想，我真的那么讓人不高興嗎?章克顯看著她笑呵呵地說，就是你說我“夨”的，你怎么能這樣說我呢?穿藍碎花襯衫的農婦看著他，咬咬嘴角沒回答他的話。

章克顯對她說，你家地里種的是什么?

穿藍碎花襯衫的農婦快人快語的說，韭菜。

章克顯說，種的是韭菜?接著又抬眼看看那片水塘，章克顯說，怎么看不到韭菜?

穿藍碎花襯衫的農婦接過話就說，被水淹掉了哪能看得到?

章克顯心里在想，地里種的韭菜全部被水淹掉了，這要有多深的水?再抬頭看看其他上水的地方，也不應該有這么深的水呀!如果要是將韭菜地的韭菜全部淹掉的話，很多農民家的豬圈都要被淹掉的。章克顯踩著泥濘走到地邊，慢慢蹲下來用手試了試水的深淺，心里才有了些數。

順著鄉間的小路，沿著小溝小渠，章克顯在王勝名和村民們的簇擁下挨家挨戶轉了一圈，章克顯顯得有些累了，他直了直身子，用手砸砸后腰。身邊的王勝名書記看在眼里，他對章克顯說，過去村上是不上水的，自從你們學校樓房蓋起來以后，這水流的就不暢了，是不是你們施工的時候，將下水道給堵死了?我們再去看看下水的管道怎么樣?章克顯不好說什么，依舊用手砸砸后腰，只好堅持去看下水管道。章克顯提起精神說，村民們你們放心，你們受災了，我們都看到了，不能不管，至于怎么賠償的事，我和你們王書記商量，你們回吧，我和王書記到別處再看看。王勝名也附和地說，大家回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村民又吵吵嚷嚷起來，王勝名書記放開嗓子說，章校長都說了，你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回吧!王勝名的大聲講話還真靈驗，他的嗓音一高，村民就不說話了，也不再跟著走了。

雨好像小了點。章克顯和王勝名順著溝渠來到學校圍墻跟前。在校門外圍墻的拐角處，原來確有一只排水的涵管，平時裸露在外面，過路的人走過這里，常常能看到它破敗的樣子?，F在天下著雨，水多了看不到涵管，可能全部淹到水下面去了。涵管看不到了，連水也不流動。是不是這里出了問題?一時誰也不敢說。章克顯叫來學校負責基建施工的汪林，他對汪林說，汪老師，村民們反映以前村上從來都不上水的，這兩天雨水下來，村里流水不暢，地里都上水了，你看看是不是這里給堵住了?汪林也不敢肯定，他找來一根長長的木棒，將木棒插到水里，又用力攪了攪，然后將木棒抽出來。大家都睜著眼睛看汪林剛剛插木棒的地方，過了一會兒，章克顯發現紋絲不動的水，開始慢慢泛起了漣漪。章克顯想了想說，要不要在這里挖挖看。章克顯的意思大家都聽明白了，他所說的開挖，就是將涵管挖開來看看。

如果說要開挖的話，在馬路對面開挖對山南學校要好得多，因為在現在位置上開挖，距離學校太近，要是挖出問題來，村上受災不是你學校的責任，也是你學校的責任。如果在馬路對面開挖，距離學校遠些，有問題和沒有問題，學校都能找到一些合適的托詞，就是給村上農民一些賠償，也體現到學校對農民兄弟的關心和關愛之情，但是在馬路對面開挖，手續又特別繁瑣，先要向公路局寫報告，得到公路局批準后，還要向公安系統報告，由公安系統派員來維護道路行車安全。眼下村上的農民都找到門上來了，火燒火燎的時間不等人，哪有工夫再向公路局報告呢?事實上，涵管地所處確實不屬于學校的境地，如果問題出在這里，學校也可以不負任何責任，可是不負責任又能說明什么問題呢?農民受災了就有責任找你學校，而且你的學校與村子挨得這么近，不找你找誰?

想到這里章克顯果斷地說，調一臺挖掘機來，就從這里挖挖看，無論問題在這里，還是不在這里，先挖挖看，要盡快想辦法將村里水排出去，減少村民的損失。然后大聲地說，汪林你聽見了沒有，去調一臺挖掘機來。汪林應聲說，聽到了，我馬上去辦。

沒有一會兒，汪林就調來一臺挖掘機，一臺嶄新的桔紅色的挖掘機。桔紅色的挖掘機高傲地揚起抓斗，在淅淅瀝瀝的雨幕中，顯得特別光彩和耀眼，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頭巨大的鋼鐵大象，轟隆隆地從大馬路上慢慢開過來。村支書王勝名和章克顯他們都在涵管邊上等著。

桔紅色的挖掘機在汪林的指揮下，慢慢地開到涵管邊上，停穩以后，司機將大象鼻子似的挖掘機抓斗放下來，正要往水面上延伸時，章克顯走過來示意汪林讓司機停一下。于是挖掘機的抓斗便直挺挺地伸在那里不動了。章克顯下意識地想到了墻上的那幅畫，進而又想到了農婦說他“夨”的事，他心里劃過一絲絲的不悅，不太高興地用眼睛看了看汪林。很快章克顯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他對站在身邊的村支書王勝名說，就從這里開挖?村支書王勝名看看挖掘機朝章克顯點點頭，表示同意了。章克顯示意汪林讓司機開挖。

挖掘機一抓斗抓緊起來，全部是樹枝和雜草，再抓一斗，還是樹枝和雜草。第三斗抓下去，抓斗明顯有些吃勁，還發出了混凝土被擊碎的聲音，章克顯想可能是抓斗將涵管碰碎了。第三斗抓上來的全是碎石和污泥。第四斗抓上來的時候，涵管處底下好像漏了一個大洞似的，水嘩嘩地被吸了下去，緊接著，順著溝渠淌過來的水，都從涵管下面流走了，就像山澗的溪水涓涓流淌。

看到歡暢的水流，章克顯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意，他知道排水的主要問題找到了。村里上水，確實是下水道被堵住的原因。但是水堵的原因明擺著不是學校施工造成的，而是長年沒有清淤的原因。這一點恐怕王勝名看得也很清楚。王勝名看水能排得出去了，也有些高興，他直起身子想跟章克顯說話時，章克顯馬上搶在前面，又顯得十分大度地說，水能排出去就好，水能及時排得出去，村里的災情就可以得到緩解，村民的損失就能減少。給村民賠償的事，我們一定要辦的，而且一定要辦好、辦早，經濟賠償款盡快送到村民手中，不讓村民再說我“夨”，王書記你說呢?

章克顯這樣一說，王勝名反而不好意思起來，馬上解釋說，章校長，村民的話，你不要當真，有時是他們的隨口說說，你不要往心里去。

聽到村支書這么說，章克顯笑笑說，我說著玩玩，我不當真書記倒當真了。接著又說，村民的經濟賠償易早不易遲，明天抽個時間，我們議議。事情說到這個份上，王勝名還能說什么呢?他和章克顯打過招呼先回村上了。

第二天，天放晴，太陽出來了。陽光照在濕漉漉的地上，反射出金燦燦的光芒。章克顯頭戴草帽走出學校，一個人悄悄地來到村里，到他昨天在村里察看過的地方，他想再實地看看各家具體受災的情況。章克顯戴著草帽走在村上，村里居然沒有人認出他來。

昨天察看的那頭黑母豬，仍在豬圈里，見到章克顯靠近走過來，還像昨天那樣，黑母豬馬上抬起頭，用眼睛瞪著他。水退下去以后，地里莊稼的情況也完全暴露出來了。他來到種豇豆的這家，昨天地里有水，水擋住了水下面的景象，原來水上面的豇豆掛在竹架子上，水下面架子上的豇豆，早已讓主人采摘過了。

穿藍碎花襯衫的農婦、就是說章克顯“夨”的那位農婦，她家種的韭菜不是被水淹了，而是早天她剛剛割過一刀。碰巧的是章克顯到了韭菜地邊，被穿藍碎花襯衫的農婦認出來了。章克顯被認出來也不掩飾自己。章克顯說，水下去了，我還要認真看一下你們具體受災的情況。昨天章克顯用手試試地里水的深淺，就估計里面有什么名堂。接著章克顯又說，你不是說你韭菜被水淹了嗎?韭菜呢?還說我’夨”呢!言下之意，我看你倒是很“夨”的，不過章克顯沒敢說，她是一位農婦，他是一位堂堂正正的校長。

穿藍碎花襯衫的農婦不高興地反駁他說，你昨天親眼看見了，韭菜地是被水淹了嘛。

章克顯說。韭菜地被水淹了，但是你地里已經沒有韭菜了，我怎么賠償你呢?

穿藍碎花襯衫的農婦說，我們的菜地被水淹了，你們就得賠我們的損失。

章克顯說，賠肯定是要賠的，我說過的話算數。你這地里能收多少斤韭菜呢?收80斤吧，現在市面上韭菜也就1.8元錢一斤，我賠你144元。

穿藍碎花襯衫的農婦說，你說得倒輕巧!

章克顯繼續說，算你收100斤吧，按2塊一斤算，賠你200塊錢到頂了。

穿藍碎花襯衫的農婦聽他這么一算，頓時生起氣來了，她說，哪有像你這樣算法的，菜地被水淹了，地力沒有了，算不算損失?

章克顯也不示弱，接著她的話說，這是你剛剛說的，你說你家的地力沒有了，你自己看看，你家的菜地比別人家的地勢要低一點，水雖然全部涌到你家菜地里來，同時把地里的肥料也帶到你家的地里，你家地力非但沒減，還增強了許多，說不定這茬韭菜還能豐產呢!

穿藍碎花襯衫的農婦生氣地大聲說，我不跟你算，我找我們村里書記，我跟他去算。

章克顯也不想和她多斗嘴，于是順水推舟地說，對，王書記是你們推選出來的，你去找他說。

村里王勝名找到章克顯，章克顯一筆一筆算給他聽：豬圈被淹了，豬是好好的，絲毫未損，我就按市場高價把它買下來值多少錢?現在市場上一斤豬肉賣8塊錢，那頭黑母豬撐死了70斤重，500塊錢，我給你600塊。那塊韭菜地里，她剛剛割過韭菜，地被淹了，韭菜沒有受損失，現在市場上韭菜1.8斤，那塊地收70斤吧，就算收100斤，2塊錢一斤，才200塊，市上哪有那么高價的韭菜。還有豇豆呀，水稻呀，我都一一去看過了，總共我們得賠償你們3200塊錢。

王勝名老老實實聽他算著，他自己也算著，聽章克顯算完了，王勝名說，這恐怕不行，章校長你這樣算，可能不行?

章克顯認真地開導說，怎么不行?你親眼看見了，這次造成的水災，不是我們學?；ㄔ斐傻?，是由于長年沒有疏通溝渠的原因。我們出于對鄉村的支持，也出于我們是近鄰的緣故。你回去做做村民的工作。

王勝名說，章校長你這樣算，我肯定在村里交待不過去。

章克顯說，我再加你300塊，這樣行嗎?

王勝名看著章克顯還沒來得及再提要求，章克顯說，給你加300塊錢的基礎上，我再給你500塊錢作為機動，總共同4000塊，你視情況賠償他們，這樣總算行了吧!而后章克顯開玩笑地說，你讓村民不要再講我“夨”了。

事后，章克顯常常把4000塊救災的事，作為一樁經驗案例不無炫耀說給大伙聽：一個村莊受了水災，你這么大一個學校在旁邊，給了4000塊錢救災款，就能將農民安撫好，你能做得到嗎?

責任編輯 魯書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