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者的身影

擺渡者的身影劉彬彬，男，1958年生，安徽蚌埠人，系蚌埠日報社編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開始文學創作，以小說，報告文學，散文為主，作品散見于《清明》、《安徽文學》、《河北文學》、《小說界》、《青年作家》等刊物，現為蚌埠市作家協會主席團主席、安徽省作家協會理事。

那一年，我初學寫作，捧了自己稚拙的習作去蚌埠日報社，一路上忐忑不安。來之前，為我指路的同學一再告誡：“那是一位很厲害的編輯。”于是，腦子里一個戴著眼鏡、學識淵博的老先生形象越發清晰起來，進了報社大門，手心開始冒汗。兜兜轉轉地找到了紙條上寫的辦公室，里面卻沒有人。站在門外等的間隙，我又把翻來覆去背了好多遍的話再回想一遍，還沒等我把臺詞理完，一個平頭，白T恤精神矍鑠的中年人進來了，問：“找誰的?”我說我找劉彬彬老師。“送稿子來的啊?”對方一邊說，一邊做出要看稿子的手勢。我正猶豫的時候，對方說：“進辦公室吧，稿子放桌上，我先喝口水。”我恍惚了一秒鐘終于明白過來，這就是傳說中那個很“厲害的編輯”，除了沒戴框框眼鏡，還有很多地方和想象中的相去甚遠，沒有便便大腹，沒有謝頂，完全看不出學識淵博的跡象。可是他喝水的間隙已經把稿子翻了一遍，我戰戰兢兢地站在一邊，仿佛犯人等待發落。他挑了一篇出來后說：“感覺還可以，但缺少生活，學生氣。”我不得不認同“厲害”二字了，只是翻了翻，挑出來的恰恰是我最滿意的一篇，點中的正是我的要害。我還沒來得及表示一下敬佩之意，對方說：“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大概連再見都忘了說，轉身出了門，長舒一口氣，想想原來準備的話一句都沒派上用場，就被打發出來了，送過來的稿子大概也沒戲了。

就在我快忘記這次拜訪的時候，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說是我的文章要登在明天的《淮河晨刊》副刊上，讓我注意看報。我想起來正是那天劉彬彬老師挑出來的那一篇。第二天，看到自己的作品端端正正地印刷在報紙上的那一刻，我幸福得眩暈了。再看看報眉上編輯的名字，心底里生出一股謝意，印象中那張嚴肅、認真卻沒有絲毫學究味的面孔突然變得生動而親切起來。

再見到劉彬彬老師，已是一年以后。是一次報社舉辦的副刊作者座談會。我在走廊上迎面遇見劉彬彬老師，沒等我開口喊他，他已經先認出我來了：“哦，是梅海霞啊，后來寫的兩篇作品不錯，進步很大。”時隔一年，我驚訝于他能如此清楚的記得我的全名，這一聲招呼，一句鼓勵，全沒有了編輯、老師的口吻，只仿佛一位些許時日不見的老朋友。而他還是一年前那個樣子，明朗的平頭，干凈簡單的白T恤，精力充沛的樣子。后來我才知道，從年齡上他其實已經在中年的邊緣了。而那天的座談會又讓我大大地意外了一把。完全沒有第一次見面時的嚴肅認真，他一發言，總是笑場，而且是那種冷幽默，別人都笑得不行，他卻自顧自喝他的茶，等別人笑完了，他繼續講。

后來發表的作品多了，和劉彬彬老師的接觸也越發多起來。以前，他寫小說。1977年參加工作，如果沒有夢想大概也早已淹沒在柴米油鹽的瑣事中了，而鐘情文學的人心底里是有著無法磨滅的情結的，又趕上文學氛圍正濃的時代，1980年發表第一篇小說后便一發而不可收拾。《清明》、《安徽文學》、《河北文學》、《小說界》、《青年作家》、《百花園》、《長江文藝》等純文學雜志先后刊登了他的作品，創作涉及小說、散文、紀實文學、報告文學等體裁。

那些作品已經有些年數了，我只有幸找到一篇曾刊發在《太陽》雜志上的中篇小說《界外》，也是他的代表作之一。當時就震撼了，是那種深入骨髓的深刻。擯棄了傳統的敘事方式，畫面式地呈現出人的困惑與悲哀，永遠徘徊在“界外”，被別人誤解，被自己誤解，人甚至不能進入自己的生命。讀過《界外》很久以后，我的腦子里還不時地浮現出那樣的畫面，一個人孤獨地徘徊在一扇一扇的門外。杰出的文學作品是有這樣的力度與力量的。

在安徽文壇嶄露頭角后，他的工作也隨之發生了變化，1985年從原單位調到市文聯的《淮河》雜志社后，他開始了小說編輯的歷程，1997年調到蚌埠日報社，一直從事副刊編輯，就這樣劉彬彬老師和編輯工作結下了不解之緣，這一編就編了20多年，用于創作的時間愈來愈少，干得更多的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情。作為一個編輯，他的工作是在紛繁雜蕪的稿件中淘出金子，在這方面，他具有鷹一般的特性，看稿快而又能迅速找到要點，這種干凈利落讓他比實際年齡顯得年輕了五六歲。

他曾為全報社采編人員講業務課，題目是“高質量的版面離不開高質量的作者隊伍”。而身為蚌埠市作家協會主席團主席兼秘書長，他自己就團結著一大批優秀的業余作者，開始他們只是一個一個的文學青年，他從他們零星的稿件中，發覺每個人的特質，再去慢慢引導，從不居高臨下，而是平和地說出自己的觀點，因為見解的深刻與獨到，他就具有了一種磁場，吸引著心懷虔誠的文學青年。往往他淡淡的一句話，就讓你明白你長在哪里，短在哪里。越來越多的業余作者成長為蚌埠日報《淮河晨刊》副刊的主力作者，也漸漸走向更廣闊的文學天地。無論是對成長中的文學青年，還是對文壇，這都是一件功德。

如果說文學象征著人們精神世界里的一個渡口的話，那么無論是作家的還是編輯的劉彬彬老師，他都使我們看到了一位擺渡者的身影。

責任編輯 趙宏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