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果然不會下蛋

誰都知道，籃球是一項被大個子們所壟斷的運動。所以，當身高只有1.5米的五年級男生馬陣一本正經地表示要打籃球的時候，難免會讓人覺得他是在異想天開、癡人說夢。馬陣的死黨宋遠委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馬陣，瞪得馬陣心里直發毛。馬陣伸手在宋遠委眼前趕蒼蠅似的揮了揮，然后說：“嘿，干嗎呢？練魚眼功嗎？”

宋遠委不為所動：“老馬，你是不是受了啥刺激了？老實交待，到底是怎么回事？”

馬陣欲言又止：“這個……那個……咳，其實也沒什么！”

馬陣回到家，把書包往沙發上一丟，打開電視，調到體育頻道就看起來，里面正在播放NBA比賽的實況錄像。

吃晚飯的時候，馬陣噘著嘴不肯吃。馬陣的老媽問：“馬陣，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馬陣梗著脖子，突然冒出一句：“我是你們倆親生的嗎？”

這話把馬陣的老媽嚇了一大跳，馬陣的老爸卻立起了眉毛：“馬陣，你小子問的這是什么話！”

馬陣的老媽趕緊問：“怎么啦？你聽誰說什么閑話了？”

馬陣說：“還用聽別人說？我自己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

馬陣的老媽莫名其妙，還想追問，被馬陣的老爸攔住了。馬陣的老爸放下筷子：“說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馬陣一腔怨氣：“我要是你們親生的，為什么你們都長得那么高，我卻長得這么矮？”

馬陣的老媽被他氣樂了：“你這孩子，你……”

馬陣的老爸卻依然板著臉：“就因為這個，你就胡思亂想？”

馬陣翻翻眼睛：“這還是小事呀？你們也許不在乎，我可很在乎！”

馬陣的老爸揮揮手：“行了，既然你這么在乎，我就成全你，你也甭吃飯了，站到客廳的鏡子那兒，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的結果，當然是馬陣同學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其實，這“錯誤”不過是馬陣耍的一個小心眼兒。的確，馬陣的老爸老媽都是高個子，老爸有1.85米，老媽有1.70米。作為他們的兒子，馬陣的身高是有點令人失望。不過，再失望馬陣也不會因此就懷疑自己不是老爸老媽親生的。馬陣可不傻，馬陣不過是想借題發揮一下：個子太小很苦惱，想長個子就得加強鍛煉。什么運動對長個子最有好處呢？打籃球呀！這才是馬陣今天真正想說的主題。

回到臥室里，馬陣的老媽嘆了口氣，說：“也別怪孩子著急，我上五年級的時候都比他現在個子高了。這孩子……”

馬陣的老爸打斷她：“你以為，這小子突然要打籃球真是因為擔心自己不長個兒嗎？”

馬陣的老媽一愣：“不是因為這個，還能是因為什么？”

馬陣的老爸說：“也許有一點這方面的原因，但這絕對不是主要原因！他那點小心眼兒……”

哈哈，正所謂“知子莫如父”，正像馬陣的老爸說的那樣，小個子的馬陣突然想起要打籃球，確實是另有原因。這原因說起來，有點讓人不好意思，因為這原因是一個叫王瑄的女生。

王瑄跟馬陣一樣，也上五年級，只不過跟馬陣不同班，在五年級4班。王瑄在馬陣他們學校是一個很有知名度的女生。王瑄的知名度，首先是因為她長得很漂亮：高高的個子，五官清秀，一頭烏黑的頭發又滑又亮。王瑄不但形象出眾，學習成績在班級里數一數二，而且還多才多藝。那次學校文藝匯演的時候，她表演了小提琴獨奏《梁祝》。當穿著黑色的禮服、挽著頭發的王瑄站在臺上，當那如夢如水的旋律從她的手上流淌出來的時候，不知道看傻了多少男生女生！不過，那時候，馬陣怎么也想不到，僅僅在一周之后，他就跟這個漂亮女生坐在了一張飯桌上，而且成了一對“隱形”的好朋友。

原來，馬陣的老爸跟王瑄的老爸是大學同學，而且是一個寢室里睡上下鋪的兄弟。王瑄的爸爸畢業以后去了南方的一個城市工作，半年以前才帶著全家回到了A城。就在馬陣坐在臺下，覺得臺上的王瑄像天上的仙女一樣遙不可及的時候，兩位老爸已經輾轉取得了聯系，并且定好了見面的時間。不過，當時他們倆也并不知道，原來馬陣和王瑄同在一所學校里讀書。

那次的兩家聚會，馬陣本不想去。那是老爸的同學，又不是他馬陣的同學，他去干嗎？后來是老爸逼著他去的。馬陣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一肚子不情愿地跟著去了。

馬陣和老爸老媽先到了飯店。一會兒，那位老同學的一家也到了。等馬陣看清楚了王瑄的時候，一下子愣住了。

那頓飯到底吃了些什么，馬陣基本上沒有弄清楚。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兒，表面看上去酷酷的，其實腦袋早暈得找不著北了。倒是王瑄知道了兩個人是同校同學之后，顯得很高興，一直在主動地跟他說話。那次聚會，兩家人都很高興。之后就經常聚在一起，而且互相到對方家里做過客。隨著交往次數增多，馬陣和王瑄也就成了好朋友。不過，兩個人在學校里偶爾碰見了，都只是相互笑笑。

跟馬陣同歲的王瑄已經有1.66米高了，硬是比馬陣高半個頭。這讓馬陣的心里總是隱隱有些不適應。后來接觸多了，馬陣發現，其實王瑄并不像看起來或者是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也不像有些漂亮女生那樣自命清高、自以為是。可是，就在馬陣心里那種不適應的感覺一點點消退了的時候，王瑄不經意的一句話卻刺疼了馬陣。

上周日，馬陣一家應邀到王瑄家做客。大人們在客廳里說話，馬陣和王瑄躲在另一間屋子里看電視。馬陣本來想看一部動畫片，可王瑄卻一定要看轉播的一場NBA比賽。王瑄看得很入迷，一邊看，嘴里還一邊為賽場上不時出現的精彩鏡頭贊嘆叫好。馬陣覺得有些無聊，站起來正想去找點別的事情做，卻被王瑄一把拉住了。王瑄的眼睛還舍不得離開電視，她問馬陣：“你干嗎？”

馬陣說：“沒意思，我去找本書看。”

正好這時候，一節比賽結束了，王瑄總算有工夫看馬陣一眼了。她問馬陣：“你剛才說什么？NBA沒意思？”

馬陣說：“怎么啦？”

王瑄瞪大眼睛：“開玩笑吧？神鬼莫測的妙傳，勢不可擋的扣籃，泰山壓頂的大帽兒，一劍封喉的絕殺，嘿，簡直太棒了！只可惜，我不是男生，不然我一定去打籃球！”

馬陣不以為然：“叫你這么說，是男生就一定要去打籃球了？”

王瑄說：“那當然！打籃球是地球上最帥的運動了！”她看了馬陣一眼，然后說：“噢，當然了，籃球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打的。”

馬陣用鼻子哼了一聲。王瑄有些奇怪：“你怎么啦？”

馬陣說：“沒怎么，我只是覺得你說得太夸張了。打籃球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瑄看看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咯咯地笑起來，說：“馬陣，你別多心，我不是諷刺你。”

馬陣說：“你才多心了呢。不過是打籃球嘛，看我想不想吧！只要我想，就沒什么了不起的！你不相信，咱們可以打賭！”

王瑄趕緊說：“開玩笑，我是開玩笑的！”

這件事在王瑄看來，可能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過去也就過去了。可是馬陣卻不這么想。馬陣表面上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的，凡事都不太放在心上，可骨子里卻有股子牛一樣的犟勁兒！

綠山小學有兩塊籃球場地，不過，平時只是在午休或者下班之后，有幾位老師偶爾在這里打打球或者是投投籃。所以，當那天中午馬陣拿著老爸給他新買的籃球，領著宋遠委來到籃球場的時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馬陣和宋遠委硬著頭皮在大家的注視下開始練球，本指望著過一會兒這些人就會慢慢散去，沒想到，圍觀的人不但沒有散，反而越聚越多。這不能怪別人，怪只怪馬陣和宋遠委的投籃水平實在是臭得太離譜，一口氣投了幾十個球，還別說投進去，連碰到籃筐的都沒有幾個。很快地，人群里就傳出一陣陣的笑聲。后來干脆就有人開始打賭：“我賭他們今天中午一個也投不進去！”另一個說：“那誰跟你賭呀！”還有人隨聲附和：“就是，你賭他們投不進去，就像賭公雞不會下蛋一樣。誰有膽子，誰就賭他們能投進去一個！”

結果，在那個難熬的中午，馬陣和宋遠委果然沒有讓那些圍觀的聰明人失望，真就一個球也沒有投進去，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公雞果然不會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