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互相攻擊，有什么賬“秋后”一起算

口述/蘇潔

文/明天

憂心忡忡：婚姻進入“更年期”

“劉建平，我給你說過多少遍了，報紙看完后就順手擺在茶幾下。你看你，滿屋子丟的都是，你這散漫德行咋就是改不了。”

“蘇曉楓，你別老拿這說事。我問你，今天早上是誰最后出的門？是誰又忘了關燈？”

我叫蘇潔，丈夫叫劉志偉。電視劇《中國式離婚》熱播后，我們這對“冤家夫妻”就給對方改了名字。“你和林曉楓一樣歇斯底里，神經質！”“你以為你比宋建平又好到哪里去了，本事不大，‘味’倒不小，有能耐別老窩在家里找老婆的茬啊！”我們互相攻擊。

我挑他的毛病，他就挑我毛病。慢慢的，我們好像對對方越來越不滿意。而且，我們稍不滿意，總是要隨時隨地渲泄出來，以示自己在這樁婚姻中受了多大的委屈，不管是誰抱怨，誰被抱怨，我們的心情都亂糟糟的，兩人的關系經常處于劍拔弩張的狀態。

靜夜，躺在床上，我不禁深深地感嘆：結婚不到一年，我們的婚姻就已進入“更年期”，那再過幾年不是要“垂垂老矣”，甚至走向死亡嗎？想到這里，我不寒而栗。

朋友見我眉頭緊鎖，灰頭土臉的，一問，才知我的婚姻生活一團糟。她說：“我帶你去做個婚姻咨詢，要是真的合不來，就好說好散，別這樣互相折磨了。”

婚姻咨詢師聽我講述了婚姻狀況之后，笑著說：“在判斷你們婚姻前景之前，你們能先做一個實驗嗎？一個關于快樂婚姻的實驗。”“實驗？”“是的。明天是星期六，你們在這一天時間里，盡量不向對方發泄不滿，說話要盡量和氣，有什么賬留到第二天再算。”“這有什么意義呢？有話不說出來，那多郁悶。”我不以為然。“你回去試試，星期天再來找我吧，最好夫妻一起來。”

吃晚飯時，我很隨意地和劉志偉提起這事，他立刻歡呼：“好啊！終于可以有一天時間耳根清靜了！”他的這個態度讓我心里來了氣，我也叫起來：“你以為我喜歡嘮叨？那也好，我也想圖個自在，還不用老是擔心背后有雙眼睛在盯著我。”“你說得輕松，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一整天不發牢騷，如有違反……”“如有違反，罰燒飯、洗衣帶打雜一個星期！”

關于快樂婚姻的實驗

星期六的早上，我一覺醒來，心里就煩。我有雙休日睡懶覺的習慣，可劉志偉卻像往常一樣，一大早就起來在跑步機上“哼哧哼哧”吵醒了我。我本來想發脾氣，可馬上想起昨天的約定——算了，不能一大早就自食其言，不就是一天時間嗎？明天早上和他一起算總賬。

睡是睡不著了，只好躺在床上想心事。金色的陽光從窗戶里照進來，暖洋洋的一片。這么好的天氣，不洗洗曬曬真是辜負了老天爺。于是，翻身起床，將床單往洗衣機里一丟。洗衣房的凳子上還有劉志偉脫下的一件臟襯衣，我也順手丟進洗衣機。當洗衣機“呼”的轉起來時，劉志偉瘋了一樣跑過來：“糟了！我的發票！發票！”緊急停機！他從襯衣口袋里掏出一疊已浸得稀爛的發票，憤怒地盯著我。我知道他要說什么了：“給你說過多少遍了，衣服丟進洗衣機之前，請詳細檢查一下衣兜！”今天……哼……看他敢不敢指責我？我大膽迎接他的目光，一副挑釁的神情，心里在想：說吧，有什么話盡管說吧，大不了下個星期的家務全讓你包了，我正求之不得呢。

劉志偉看了我一會兒，終于收回目光，轉身去翻曬他那疊浸水的發票。

時間過去了一上午，我們倆在繼續“實驗”，誰都沒有違反約定，可我的心里早已是怒火中燒，忍無可忍了。劉志偉下樓買菜時，我囑了他至少三遍：將垃圾帶下去。可是他出門的時候，仍然是忘記了。垃圾的氣味實在是太糟糕，我無法容忍它在家里多停留一分鐘，只好自己下樓跑大老遠的路去扔。這來來回回一趟，心里始終憋著氣。我讓劉志偉在菜場東頭老太太的早點攤上買一杯熱豆漿，而他，卻偏偏要在商店里買那種包裝精美的豆漿，價錢貴了好幾倍，味道又不純正，還不知過期了沒有。這人辦事咋這么不長腦子？

我越想越氣，喉嚨里的話直往上涌。我從廚房里探出頭，只見劉志偉正坐在沙發上哼著小曲兒看報紙，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不行，不能違反約定。他的錯為什么要由我來接受懲罰，怎么說也得捱到明天早上。

我跑向書房，拿出一個筆記本，“唰唰唰”地寫下劉志偉的罪狀：第一，早上“跑步”影響我休息；第二，下樓忘了帶垃圾；第三，買豆漿不長腦子……突然，一股糊焦味飄來：糟了，飯糊了！我丟下筆，疾步奔向廚房。

面對端上來的一碗帶點糊焦味的飯，劉志偉的眉頭皺緊了。我已經準備好了，如果劉志偉勃然大怒，那我也會馬上應聲而起，只是這次將會是從容不迫的語氣：“先生，恭喜你，你贏得了下個星期所有的家務。”

可是，我發現劉志偉的眉頭已漸漸舒展開，他擠出一絲笑容，笑得很不自然，甚至有些難看：“嗯，想起了老家柴火燒的鍋巴飯，香味和這差不多。”管他是發自肺腑，還是言不由衷，這話聽起來還順耳。劉志偉舀了幾匙湯，將“鍋巴飯”泡軟，大口大口地吃。——得，這事就算完了？就這么簡單？！

拒絕污水，讓婚姻清澈如鏡

第二天早上，我一覺醒來，已是八點多鐘。房間里飄著煎餅的香味。劉志偉給我做早餐？太陽真是從西邊出來了！

“昨天我們倆都沒有違反約定，這個星期我們總不能餓肚子啊。”劉志偉邊說邊給我擺碗筷。還是沒有理由呀！擔心我餓肚子就給我做早餐？那平時呢，坐在客廳里一張報紙看半天，就不擔心我餓肚子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總算熬到實驗結束，我直奔臥室去拿筆記本，準備和他“對簿公堂”。翻閱那些密密麻麻的記載，我不禁啞然失笑：除去睡覺的時間，我們幾乎是每隔45分鐘便生一次氣，而生氣的理由竟然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不就是忘了帶垃圾下樓嗎，我自己跑一趟的時間比生氣的時間要短得多；不就是多買了一些蔥、蒜嗎，用不完的第二天可以再用；他不就是選了一件黑色羊毛衫嗎，他自己喜歡就行唄，又沒礙著誰……我這么一想，好像沒什么值得舊事重提的。

于是，合上筆記本，邊喝牛奶邊對劉志偉說：“你要是對我有什么不滿，今天可以統統說出來，免得憋著心里難受。”劉志偉想了想，搖搖頭：“都忘了，好像沒什么事。”我提醒他：“比如，我沒檢查衣兜就將你的襯衣丟進洗衣機；我做糊了飯；我的毛衣針亂扔，差點戳了你……”劉志偉擺手：“那有什么好說的。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你肯定會注意了。”

“你今天為什么要給我做早餐？”話題又轉回來。我這人就是這樣，什么事一定要問個明白。劉志偉撓撓腦勺，想了想，說：“嗯，可能是這樣吧。因為我們說好了，不能指責對方，所以我心里就特別放松，感覺和你在一起很親近，也很安全。給親近的人做做早餐，我樂意啊。”我不禁紅了臉。想來，他做出這豐盛的早餐，“愛”是唯一的理由吧。可我們早已不習慣說出這個字了。

歡歡喜喜地吃完早餐，按照約定，我們一起去拜訪婚姻咨詢師。

她一見到我們，就笑起來：“你們的神情告訴我，你們的實驗是成功的，已經達到了預期的效果。”我們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疑惑地望著她。“今天早上吵架了嗎？”我搖搖頭。“那就是了。昨天由于你們沒有馬上表達自己的怨氣，于是出現了一個‘冷卻’時間，問題的張力好像也就減弱了，所以回過頭來再想，覺得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是吧？”

咨詢師笑了：“這就是我要告訴你們的處理夫妻關系的技巧：將不滿的情緒盡量收起來，不要告訴對方。”“那怎么行？不是說夫妻要面對面地多溝通嗎？要勇于講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嗎？”我又疑惑了。

“假想有一根把水接進房屋內的水管，骯臟、受到污染的水就沿著這根管子流進水箱里，這條管子會改進生活的質量嗎？當然不會，它只會讓生活越來越糟糕。問題不在于水管，而是在水的質量。溝通就是一條里面流動著感情的水管，如果感情是正面的，關系就會提升；如果感情是負面的，雙方的親密程度就會大降。”

“所以，快樂婚姻的秘訣就在于：盡量保持正面的想法，避開負面的想法。” 咨詢師一再叮囑我們。

有了那次快樂婚姻的實驗，又有婚姻咨詢師傳授的秘訣，我們開始有意識地改善相處方式。剛開始，總是有些不習慣，我們就約定：我對他有什么不滿，就用紙寫出來，每天晚上睡前半個小時是“秋后算帳”時候；他對我有意見，要擠出一個笑臉，管它笑得好不好看，總比眉頭一皺、出口傷人好。

慢慢地，我們發現，我們不像以前那樣頻繁地生氣了；生氣持續的時間也縮短了很多，用筆、紙寫出心中的不滿或者扮一個鬼臉時，心中的氣就消了一大半。而且，我們還發現，我們對對方的不滿總是糾纏于那幾個方面：比如我嫌劉志偉不講衛生、懶散、不愛整潔；他則說我是“馬大哈”，丟三落四的。

于是，我們采取自律和他律相結合的方式，取長補短，盡量減少引起“戰火”的苗頭。看到對方在一點點地努力和進步，我們心中的驚喜超過了苛責和不滿。

是的，讓所有不好的記憶都煙消云散吧，讓所有不好的情緒都自行過濾、凈化，我們婚姻的水管里要永遠流淌清澈、潔凈、芳香的純凈水。

（責編 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