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呼？庸才呼？

[摘要]菊花使影片擁有濃厚的東方色彩、古典風味；乳房使影片具備商業價值，機智地滿足了觀眾視覺要求；藥脫胎于《雷雨》，承載劇情，卻無法走出經典的陰影，限制了張藝謀對人生與情感的深刻而天才的表現。

[關鍵詞]《滿城盡帶黃金甲》菊花 乳房 藥 創意

《滿城盡帶黃金甲》自上演以來。毀譽參半，關于影片的原創力更是眾人討論的熱點問題。下面，我就從張藝謀對菊花、乳房、與藥的運用來評介影片的創意，談談自己的看法。

金燦燦的菊花貫穿整部影片，張藝謀的這一設計不僅使作品擁有了濃厚的東方色彩、古典風味，而且成功地實現了制作者以花喻人，以花喻事的創作意圖，這也許是影片最讓人滿意的地方。菊花開于深秋，中國文人對它的吟詠主要有兩方面的內容：一為它的隱逸、冷香冷艷．代表詩人有陶淵明、孟浩然、方文山等。二為它的傲然、勇敢堅強，代表詩人有黃巢、岑參。本來，正如周星馳拍電影離不開他的“雞公碗”一樣，張導演拍攝的許多電影如《菊豆》、《秋菊打官司》都與“菊”有關。到了《滿城盡帶黃金甲》，從片名直接來源于黃巢《不第后賦菊》中的詩句“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來看，影片一方面延續了張藝謀對“菊”的情感，另一方面則沿用了古人寄托在菊花上的反叛之意。從一地菊花到黃金盔甲再到一地菊花，金碧輝煌的宮廷演繹了一出“菊花開爭斗起，菊花殘滿地傷”的悲劇。影片中的菊花，不僅品種繁多、姿態萬千．與人物一起參與了承受或抗拒命運的活動．而且更有著一個“菊花比人長壽”的意味深長、令人深思的結局。張藝謀對菊花的借助。使故事洋溢著古典主義、浪漫主義的色彩：使畫面華麗壯觀。有著強烈的象征暗示蘊意：總而言之，這一天才的創意使影片帶著民族與古典的雄放悲婉的特征，走進了人們的審美視野。

高聳、半裸乳房的集體亮相最能體現出張藝謀的老謀深算。這是影片的亮點，也是影片的賣點。對此創意，很多觀眾表示不滿，我亦以之為天才之舉。因為：第一，普遍存在的人類性生活作為一種不可忽視的寫作資源，決定了性文學的發達，在影片中展示、揭示性(與性有關的器官)的美好與丑惡暗含著人類對自身能力的肯定，人們不應盲目地一味地指責、否定。第二，乳房展示與影片所表現的時代和人物相符合。唐代是中國古代女性最為解放的時代，現存的仕女圖中許多女性著低胸之款，豐滿雙乳呼之欲出。影片以稟承唐代遺風的五代十國為背景，要表現的是皇宮里金碧輝煌底下所藏的污納的垢以及由此而引起的權力、欲望之爭。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高聳、半裸的乳房都是這個情欲極度膨脹的時代和驕奢淫逸的人們最為醒目的標志和最為形象的注解。第三，乳房展示機智地滿足了現代觀眾(尤其是男性)的視覺要求，把中國人關于女性“挺好”的想象具體化、畫面化。與現代觀眾動輒產生丫丫之心相比，影片中的男性對高聳、半裸的乳房視之若素，處之坦然。這一安排不僅符合中國宮廷的實際情況。而且顯示出了制作者的英明：既為觀眾提供了興奮點，又讓劇中人物與它無關，成功地使影片在具備商業價值的同時使它有別于黃片、A片。在這個意義來說，張藝謀賦予乳房的是一種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美。

黑乎乎的中藥端了一碗又一碗，演員們的辛勤勞動卻沒有得到觀眾們的認可與喜愛。反而招致了網上的罵聲一片。這確實是影片最令人惋惜、遺憾的地方。原因很簡單，正如俗話所說的那樣：“第一個把女性比作鮮花的是天才，第二個是庸才，第三個是蠢才”，藥作為道具的一種，它在影片中的出現與70多年前曹禺在《雷雨》中對它的運用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雖然。張藝謀的用“藥”，并不是對曹禺模式的完全照搬，而是做了以下的加工和改動：一是藥引的具體化。《雷雨》中周樸園關心的只是吃藥命令的執行貫徹，至于藥引、藥性則是大夫們的事情，人們只知有藥卻不知具體是什么藥?！稘M城盡帶黃金甲》則不然，王不滿王后的背叛。十幾年來親自給她配藥，逼她吃藥。在毒性劇烈的西域草烏頭出現之前，藥是王報復、折磨王后的合法化、公開化的外衣：之后，藥是把王室所有成員捆綁在一起的繩子，是引發宮廷政變的直接導火索。二是藥效的嚴重化?！独子辍分械乃庪m然治不好繁漪的?。畢s也沒有性命危險?！稘M城盡帶黃金甲》中的藥不僅是王行使夫權獲得心理平衡的一個手段，更是他實現殺妻計劃的一個重要措施。藥引的具體化和藥效的嚴重化，大大地強化了藥在故事中的作用：不但王與王后所有的較量都圍繞著藥來進行，而且他們較量的輸贏也要通過藥來顯示。這些改變凝聚了制作人員的心血，融進了他們對生活的體驗和思考，可惜這些努力仍然無法使影片蓋過《雷雨》的光芒，人們看到影片的第一反映幾乎都是“《滿城盡帶黃金甲》是《雷雨》的古代版”。不管怎么說．承擔著如此重任的藥，制作者不自產自足，卻選擇了一條借外債過日子的路子，而這外債的利息還高得幾乎無法還貸。僅憑這一點來說，影片就無法讓人滿意的，更不用說這一切對導演天才展露的限制了。

菊花、乳房和藥只是《滿城盡帶黃金甲》眾多道具中的三種。之所以把它們單獨列出論述．是因為對它們的選擇和使用，最能反映影片制作人員眾多創意中的長處與不足。如果說，在影片中，菊花起到的是暗示、象征主題的作用，乳房起到的是機智滿足觀眾視覺要求的作用，藥起到的是承載劇情作用，那么。對菊花與乳房運用的得心應手，在藥面前表現出的不夠自信，則是張藝謀長于色彩渲染、場面鋪陳，短于故事情節駕馭的創作范式在這部電影的又一次反映。

作者簡介：陸衡，欽州學院副教授，在校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