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簡·愛》用第一個稱敘述,從開篇到結尾處我們都用簡·愛的眼睛看,用簡·愛的感覺去感受,追隨她生活的世界。
[關鍵詞] 簡·愛 第一人稱敘述
《簡·愛》用第一人稱敘述。從開篇,簡·愛在一個寒冷的冬日午后看到的比維克的《英國禽鳥史》的迷人景象,到結尾處芬丁莊園的繁榮茂盛的景象,我們都是用簡·愛的眼睛看,用簡愛的感覺去感受,追隨她生活的世界。這樣讀者可以及時準確地了解人物的行為、心理。第一人稱敘述在今天看來也許不足為奇,因為小說興起之初很多小說都是第一人稱敘述,如賽繆爾·理查生(Samuel Richardson)的《帕美拉》(Pamela)、《克拉麗莎)(Clarissa),盧梭的《新愛洛伊絲》(Julie ouLa Nouvelle Heloise)等等。但這一點落在女性作家的女性敘述者身上,則是另外一回事。在接下來的論述中本文將試圖證明這一點。
18世紀末19世紀初,公共圖書館、廣告業、出版業興起,作家的身份和名聲隨之突出。出版商也借作者的聲譽獲得豐厚利潤。這些都可以使作家成為權威人物。作者名稱會印在小說的封面上,隨著小說的流傳作家的名字也在讀者中廣為人知。這樣原本深居閨閣的女性在社會上也變得有名有姓了。這樣成名的作家因其在讀者中的巨大影響力可以毫不費力地借作品的傳播繼續擴大其聲譽,使其每部作品都能擁有眾多讀者。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第一人稱敘事即使是虛構的,但因其在形式上與自傳難以區分,當時的讀者還有把小說當作敘事主人公“真實”生平故事的習慣,這都使得作家不大情愿看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小說的封面上。在18世紀到19世紀。女性小說家較少使用第一人稱敘事。《簡·愛》中女主人公正如弗雷德里克·哈里森寫道的那樣:“這個相貌平平、身體弱小的家庭女教師凌駕于全書之上,小說的每一頁中都有她的身影。書中的每件事和每個人都并非我們在現實生活中所能看到和所能知道的,但他們卻是這個幾乎從未出過遠門的鄉村姑娘銳利眼光中的成像。”然而,哈里森也認為如果這部小說以“非個性的敘事形式寫成,”“那就可能會失敗。”而如果把作品看成是簡·愛的自傳,或者是夏洛蒂·勃朗特的自傳,那它就是“完美的藝術。”
另外,為數眾多的女性作家在男性作家一統天下的局面下,女性敘述難免與男性敘述沖突,即使都是女性敘述者,也面臨著男性作家的女性敘述者和女性作家的女性敘述者哪一個是合法的問題。對于她們來說,講故事還可以,但讓敘述者通過敘事把自己作為權威站在前臺則是另外一回事。長期以來,社會上已經習慣作者的聲音由男性發出。而《簡·愛》是一部自傳性色彩很強烈的小說,敘述者把女主人公推到前臺,在女性幾乎沒有參與社會話語權力的維多利亞時代是需要一番勇氣的:而且小說中人物的某些言辭在當時的歷史語境下確實是頗為激進的。
那么,在這種情況下,勃朗特是怎樣與既存的社會權威之間妥協的呢?她用匿名發表小說,用柯勒·貝爾這個名字開始的寫作生涯也是她通向專職作家的一個階段,也是維多利亞文學市場上男性至上主義所需要的一個自我隱蔽的策略。勃朗特和她的女主角簡愛把“她們自己抽象為符號”(如首字母縮寫“J.E.”和匿名),把真實身份隱藏在符號的背后,避開把一個具體的名字與一個女性作家聯系在一起,不必遭遇性別歧視。不僅僅如作者本人所強調的,怕讀者尤其是批評家因為面對一本女人寫的小說而給予不公正的評價,她用一個中性的名字遮蔽了自己,沒有社會倫理道德評價的壓力,這樣也可以更真實地表達自己的本意。事實證明,她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沒有必要,當眾多讀者和批評家認可作品后再看到作家本人,事情就不同了。
按照凱瑟淋·羅杰斯的說法:在文學市場中“與男性作家激烈較量的女作家”容易遭到攻擊,“就好像她靠當妓女來維持著自己的生活似的。”這樣,女作家也就容易在她所激烈爭奪的文學市場中失去自己的地位。不僅與男性作家公開較量的女作家被認為是違背了正當的女性氣質,即使那些被文學精英階層認可的女作家也不敢公開承認自己在寫作,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發表后,她的閨中密友曾問她是否是《簡·愛》的作者,她斷然否定了《簡·愛》在倫敦引起轟動,并獲得肯定之后她才把作品放到她父親的面前,承認她是本書的作者。從著名的湖畔派詩人羅伯特·騷塞給她的回信中可以看出當時對女性寫作的態度:“如今每年都有許多卷詩集出版。卻未能引起公眾的注意:其中任何一卷如果出現在半個世紀以前,都會為它的作者贏得美名。因此,一個人若想在這方面揚名顯跡,他就必須準備失望……我感到自己有責任告誡每一位向我尋求鼓勵和忠告的年輕人,最好不要選擇這樣一條充滿風險的道路。”這封對婦女帶有嚴重偏見的信當然嚴重地挫傷了她的寫作熱情,但她成名后對蓋斯凱爾芙人追憶這段往事時坦言:“騷塞先生的信是和善的,可佩的:雖然有點兒苛刻,可于我有益。”奧斯丁的寫作也是在地下狀態進行的,與她朝夕相處的侄子甚至不知道她在寫作,認為那簡直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沒有合適的時間和地點,所以弗吉尼亞·伍爾夫認為女性應該有一間“自己的屋子”來從事寫作。
“……在第一人稱回顧性敘述中(無論‘我’是主人公還是旁觀者),通常有兩種眼光在交替作用:一為敘述者‘我’追憶往事的眼光,另一為被追憶的‘我’正在經歷事件時的眼光。這兩種眼光可體現出‘我’在不同時期對事件的不同看法或對事件的不同認識程度,它們之間的對比常常是成熟與幼稚、了解事情的真相與被蒙在鼓里之間的對比。”前者稱為“敘述自我”,后者稱為“經驗自我。”從《簡·愛》中我們可以明顯地看出這兩種敘述聲音。如簡·愛在反抗里德蠻橫無理的行為時,簡·愛完全是八九歲小孩子的口吻,屬“經驗自我”:但她向勞埃德先生講述自己被關進紅屋子的經歷時,也用了長大成人后的分析性的口吻:“我總是抱著娃娃上床,人總得愛樣什么,既然沒有更值得愛的東西,我只好設法疼愛一個小叫化子似的褪色木偶,從中獲得一些樂趣。現在想來可想不明白。當初我是懷著多么可笑的真情來溺愛這個小玩意兒,甚至還有點兒相信它有生命、有知覺。”這里的敘述自我相當于“敘述者”,敘述者是由詞語的節奏、措辭和語氣創造的一個人。他(她)在時間和空間中無所不在。并且在那段包容一切的時間中他了解應該知道的每一件事情。敘述者是包羅萬象的意識,它圍繞著所有人物的心靈,從內心里了解他們,而且敘述者根據人物之間的相互關系和他們所體現的人類本性的廣泛事實來看待他們。在這部小說中二者之間雖然開始的時候是分離的.但并非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我們看到,在小說的后半部分,兩個“自我”合而為一,用敘述自我的眼光進行敘述。“簡·愛這個人物的聲音在小說的敘述中是逐步發展的,然而‘成人敘述’聲音的簡·愛——事實上是同一個聲音,現在已經充分發展成熟——從開頭到結尾是始終如一的。”這里“成人敘述”相當于敘述自我,她的言語成熟老練,言辭平靜卻很有力度,更容易被讀者接受。吳爾夫認為,男性的話語是冷靜,客觀,獨立的,而這里的敘述自我的言辭就頗為符合這一點,不論作者是否有意這樣做,但敘述自我冷靜、客觀、分析性的語言很容易隱藏作者的真實身份,在敘述風格上靠近男性語言的特點,她的敘述也就可以與當時的社會環境相調和。
作者簡介:付常鳳,張家口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