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大街

程曙從學生時代就開始擔任導游的工作，他領有執照，工作態度認真，客人很少不對他感到滿意的。他總是穿著整齊正式的服裝，對每一個觀光點的特色、各種典故做詳細的說明。

游覽車停靠在路邊，乘客魚貫下車，程曙把他們集合好，帶領他們走往預定地。這是一條很普通的街道，兩旁是低矮的房子，零星有幾家商店，接著他們穿過一個市場，因為已經過了集市的時間，顯得冷冷清清，地上散布著腐敗的蔬菜和飛來飛去的蒼蠅，看不出來哪里算得上是觀光勝地。

程曙在一個狹窄的巷子口停下，等客人們聚攏，以便開始向他們說明。客人們一個挨一個擠在一起，程曙滿意地點點頭，清了清嗓子。

“大家現在看到的，就是第一個受害者遇害的地方。”他提高了聲音說。

現在旅游的生意難做，往海外旅游的人多，很少人會參加島內旅行團，一個月有一次旅行社就偷笑了，淡季的時候更是半個客人也沒有。再加上不景氣，程曙結結實實地過了好一陣勒緊褲帶的日子。現在局面終于打開了，每個星期都有生意上門，眼前這一團，足足有三十個客人。

“她被割斷了氣管，然后又往前爬行了十五米……到這里，她伸出手向路人求救，像這樣……但是沒有人理會。”

程曙繼續帶著大家往前走，不遠處是第二個受害者遇害的地方。那里的街道看起來比剛才的熱鬧得多，程曙帶他們穿越一條馬路，來到一家面包店前。

“好香啊!剛出爐的面包香。”一個游客說。空氣中奶油的芳香令人垂涎三尺。

“不錯，但是第二個受害者就是在這里被分尸的，肚子被剖開，腸子流了一地，兇手帶走了他的頭。”程曙說。

游客頓時都失去了胃口，面包的香味也變得令人作嘔。

接著程曙帶領他們又陸續參觀了四個受害地點，其中有兩個被帶到另外一個地方毀尸，另外還有兩個藏尸、遺棄尸體的地點。

“嘖嘖!真殘酷。”一個游客說，“現在的風氣真是太壞了。”

“好極了!有關被害者的部分大家都看過了，現在各位一定很想知道兇手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程曙停頓了幾秒鐘，等待眾人的好奇心達到最高點。“現在有沒有人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答對的人可以得到一份獎品。”

在行程的設計上，程曙花了很多心思，若非足夠大膽、恐怖、聳動的案件，客人不會滿意。除此之外，程曙也運用了不少巧思，設計了許多特別的獎品：印有兇手肖像的T恤、帽子，印有報紙登出的相關照片的馬克杯、手提袋等等。為的是獎勵游客的參與感和推理欲望。

最后一站是一幢看起來已經沒有人居住的日式房屋。程曙先讓游客站在門口。

“剛才有人回答，這些兇案里受害者的特征和犯案手法都缺乏共通性。”程曙說。“這個答案算對也算不對……這里，是兇手居住的地方。兇手到底是不是同一人呢?”

“快告訴我，我已經等不及了!”一位游客高聲說。

“別急，”程曙慢條斯理地說，“各位現在看到的這間屋子，警察從里頭又發現了四具尸體，分別藏在花園、衣櫥、天花板和地下室。”

聚集在花園里的游客們頓時縮了縮脖子。

“現在我帶大家到屋里看看。”程曙說。游客們露出又興奮又緊張的表情。

謎底是：兇手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三口。游客們倒吸了一口氣，接著都露出滿意且值回票價的笑容。

“現在我每天看五份報紙，不時到派出所去轉轉，看看有什么新消息。”程曙說，“這份工作令我很有成就感，尤其是看到客人肯定的眼光。當然，我還須更努力，還有許多新的兇案路線有待開發。”

（選自臺灣《私人放映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