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同志曾強調(diào)要學(xué)一點修辭。職業(yè)高中語文教學(xué),十分重視修辭教學(xué),積極修辭近年來發(fā)展很快,創(chuàng)造出了許多新的修辭格,本文擬就“就境取喻”作一探析。
“她們搖得小船飛快。小船活像離開了水皮的一條打跳的梭魚。”這是孫犁那篇洋溢著詩情畫意的描寫白洋淀地區(qū)人民抗日斗爭生活的小說《荷花淀》中的一段描寫。這里作者不是把飛快的“小船”比作“脫韁的野馬”,或“離弦的箭”,或“出膛的子彈”……而是將它比作風(fēng)光秀麗的“荷花淀”水光荷色中,處處時時可見的“離開了水皮的一條打跳的梭魚”。“喻體”就在小說所描述的特定情境中,“喻”與“境”渾然天成,相映生輝,意趣盎然,給人以語言藝術(shù)美的享受!這里“喻體”的選取蘊涵了作者獨到的藝術(shù)匠心。像這樣從筆下所描繪的特定情境中擷取“喻體”的手法,我們稱之為“就境取喻”。“就境取喻”運用得出色,別具一番韻味,能為文章添彩增輝,令人耳目一新,具有一種獨特的表意功能與審美情趣!
真情美:喻境交融,以喻傳情
善于運筆的作者在運用比喻時,往往從所描繪的生活畫面中擷取“喻體”,而且形象鮮活、精妙無比,從而使筆下的“形”與“神”統(tǒng)一,“景”與“情”融合,產(chǎn)生一種如詩如畫、真情感人的藝術(shù)境界。《荷花淀》中“女人們到底有些藕斷絲連”的比喻,“喻體”“蓮藕”就擷取于小說所描繪的荷香水秀、美景如畫的“荷花淀”,含蓄地吐露了白洋淀的青年婦女愛丈夫、愛家鄉(xiāng)、愛祖國的無限真情。“景”美,“情”真,“人”更“美”!
“粉色荷花箭高高地挺出來,是監(jiān)視白洋淀的哨兵吧,”這是《荷花淀》中又一絕妙的“就境取喻”。白洋淀軍民日夜警戒,監(jiān)視著入侵者的行蹤,日本侵略軍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哨兵”雪亮的眼睛。荷花淀里無數(shù)高高挺立的“荷花箭”恰似抗擊日軍強盜、保家衛(wèi)國的“哨兵”,以花喻人,賦予“花”以人的情感;又將英勇抗擊侵略者的軍民描繪得如“花”般的美麗動人。優(yōu)美的“畫意”中飽含著濃郁的“詩情”,意蘊雋永,耐人品味,洋溢著“真情美”!
形象美:喻境互襯,以喻傳神
“……侍者說,嗓音油膩得像奶 得像雞尾酒里浸泡的櫻桃”,這是美國著名作家歐·亨利的小說《警察和贊美詩》中的一段描述。這里的比喻從其描述的餐館這一特定情境中擷取“喻體”。侍者的嗓音如“奶油蛋糕”,甜膩黏糊,油腔滑調(diào);眼睛似“雞尾酒里浸泡的櫻桃”,里里外外都飽含酒精,紅得嚇人。這里的“就境取喻”激發(fā)了讀者的聯(lián)想與想象,以喻傳神,使人物的音容神態(tài)栩栩如生,形神畢肖,侍者令人厭惡的形象更加鮮明地躍然紙上,呼之欲出。
魯迅先生的小說《藥》中有段對“滿臉橫肉”的劊子手康大叔的描寫:“‘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個渾身黑色的人,站在老栓面前,眼光正像兩把刀,刺得老栓縮小了一半。”這里的比喻“眼光正像兩把刀”,而不喻為“兩柄劍”,正是作者獨運的匠心。“喻體”“刀”就是在文中屠殺革命志士的特定情境中,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手里邊拿著的沾滿淋漓鮮血的屠“刀”。這里的“就境取喻”分外鮮明地凸現(xiàn)了劊子手康大叔的猙獰面目,活畫了這個清皇朝的爪牙、殘忍兇暴的殺人者的丑惡嘴臉,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和諧美:取喻于境,水乳交融
李存葆的《高山下的花環(huán)》里寫軍嫂韓玉秀星夜到梁三喜的墳上哭泣,指導(dǎo)員帶著幾位戰(zhàn)士趕到烈士陵園,玉秀聞聲緩緩從墳前站起身,“抬起袖子擦了淚光瑩瑩的臉”,這時文中寫道:“滿天星斗像淚人的眼睛,一閃一眨。蒼穹下的一切,在我面前全模糊了。”前文所描述的“境”中已寫到韓玉秀“淚光瑩瑩”,這一比喻的“喻體”“淚人的眼睛”就“境”取“喻”,“喻”與“境”相融互襯,渾然一體,將憾人肺腑的“情”渲染得淋漓盡致,感人至深,催人淚下!
香港作家黃河浪在《故鄉(xiāng)的榕樹》里,多處取喻境中那“蒼老蓊郁的榕樹”。你看,“那汩汩的溪水流走了我童年的歲月,那古老的石橋鐫刻著我深深的記憶,記憶里的故事有榕樹的葉子一樣多……”,“這故事是村里最老的老人說的,他像老榕樹一樣垂著長長的胡子”。這些比喻的“喻體”榕樹的葉子、氣根等都取自這篇散文所描述的情境中。其“喻”在文中的“景”中,其“景”又融進了作者濃郁的思鄉(xiāng)之“情”;“情”、“景”、“喻”三者自然和諧地融合在一起,全方位地感染著讀者,令人讀了沉浸于文中的情境之中,別具一種“和諧美”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