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從翻譯本質出發,以異化翻譯為角度,以楊氏夫婦的譯本為主要研究對象,從其體現的教育思想、人物的文學修養和思想感情三個方面,分析楊譯本《紅樓夢》中《詩經》文化內涵的翻譯。
關鍵詞:異化 《紅樓夢》 《詩經》
前言
翻譯的本質在于對原語內容的文化翻譯,因為語言文字只是文化的一個形式和載體,其包涵的文化內涵才是語言文字賴以生存傳播的生命所在。“如果說語言是心臟的話,那么文化就是包裹在心臟里的肉身”(Bessett,1991:14), 只有反映文化的語言才是有意義的。因此,語言翻譯的問題就轉化為怎樣翻譯文化的問題,這就涉及到翻譯中文化因素的處理。
對于翻譯本質的研究,中外大家們如是說:“如果還是翻譯……和旅游外國是很相似的,它必須有異國的情調,就是所謂洋氣。”(黎照,1997:43)“其實世界上也不會有完全歸化的翻譯,倘有,就是貌合神離,從嚴辨別起來,它就算不上翻譯。”(羅新璋,1984:56)“獲得異語文化知識,通過想象思維欣賞異域風貌,滿足與閱讀本民族語作品不同的審美要求。”(黎照,1997:149)對此現象,文努提(Venuti,1995)早提出一個新的術語:異化翻譯,以便發展一種翻譯實踐與理論來突出源語文本的文化差異。與其相對的歸化的代表人物是奈達(E.A.Nina),他認為翻譯就是在交流中獲得信息,用本族的文化代替外來文化,不體現異族文化。
異化與歸化是直譯與意譯爭論的延伸和擴展。直譯與意譯的主要爭論是翻譯中的語言的表達方式問題,而異化與歸化主要爭論的是翻譯中文化因素如何移植的問題。魯迅對此之爭,直接就提出“拿來主義”的論點,他是異化翻譯的積極提倡者,主張對外來文化保持它們的特色,這樣才是忠實于原文。
《紅樓夢》這一文本,是中國文學發展史上的里程碑,濃縮了中國幾千年的文化精髓。與其他的名著一樣,它的產生也是一個文化的積淀,它的形成也需要到文化的源頭去尋找靈感。《詩經》是我國文學光輝燦爛的第一頁,來源于一切民族最早文學藝術創作之源——詩歌。它成書于2500多年前,是對政治、經濟、文化等各個方面有文字記載的開始,開創了書面文學形式之首,成為“中國文學中現實主義傳統的起點”,尤其是其創造了“賦、比、興”的藝術表現手法,形成了四言體的形式。其在文學史上的崇高地位,以及對后世的深遠影響,我們從巨著《紅樓夢》中可見一斑。
正如楊憲益提出“我國人民應該知道外國文化遺產,外國人們也應該知道中國有多么豐富的文化遺產,……譯者應該盡量的忠實于源語文化,使得中國文化中特有的形象再現”。基于此,他與他的妻子戴乃迭中西合璧,從異化的角度對《紅樓夢》這一巨著進行研究歷經十余年,終于在本世紀70年代完成了A Dream of Red Mansions這一譯本。她的問世使得中國譯壇為之一震。著名的語言翻譯學者張培基也稱贊:“值得推薦的優秀英譯本。”這一譯本尤其著重于對中國傳統的經典文化進行研究傳播。下面我們就從其對《紅樓夢》中《詩經》文化內涵的三個方面內容的翻譯做一初探。
第一:表現一種教育思想。
(1)賈政說:“哪怕再念三十本《詩經》,也都是掩耳盜鈴,哄人而已……只是先把《四書》一氣背熟,是最要緊的。” (8回)
“Even if he studies another thirty volumes, it would just be fooling peoples,“ he retorted. ”Give my compliments to the school principal, and tell him from me that such words as the Book of Songs and classical essays are a waste of time. He’d far better expound the Four Books and make his pupils learn them by heart.”
書中第一次提到《詩經》是在第八回,寶玉上學之前見賈政,賈政明白地道出了他的教育思想,因為在宋代朱熹《大學》、《論語》等合成《四書》,元明清科舉考試規定在《四書》里出題。賈政主持一省的教育時就出過“唯士為能”的題目。譯文中的“the Book of songs and classical essays”采用異化翻譯策略,體現了《詩經》的特征,因為《詩經》又稱《詩三百》,是由三百零五首詩歌組成的,是第一部詩歌總集,把詩歌以文字的形式整理記載流傳下來。譯文并對《五經》、《四書》進行加注說明。
第二:展現了人物的文學修養。
(2)賈政與賈母商量寶玉的婚事時說:“第一,他自己要學好才是,不然不稂不莠的……”(84回)
Jia Chen said, “That is very true, Madam, but I would just like to add this. Before we find a good girl for him he must learn better ways himself. Otherwise, if he turned out a good-for-nothing and spoiled some girl’s life....
《紅樓夢》中的賈政是個古板迂腐追逐功名的封建正統派的守護者,但是他本人說話時卻運用《詩經》的話語。good-for-nothing是對《詩經·小雅·大田》的“不稂不莠”的比喻性翻譯,“不稂不莠” 本指禾苗中無雜草,后比喻為不成才。“稂”是狼尾草,(chinese Pennisetum), “莠”是狗尾草(green bristlegrass)。楊譯本的加注翻譯有利于發揮外國讀者的想象力,不僅傳達了原文的比喻義,也傳播了其形象性,弘揚了中國的文化。
(3)“哥兒已經讀到第三本《詩經》了,什么‘呦呦鹿鳴,荷葉浮萍’,小的不敢撒謊。”(12回)
“I would not dare tell a lie, Sir,” he exclaimed, “the young master studied three volumes of the Book of Songs, down to ‘yu-yu cry and deer, lotus leaves and duckweed!’”
“呦呦鹿鳴,荷葉浮萍”本是對《詩經·小雅·鹿鳴》里的“呦呦鹿鳴,食野只蘋”的誤記,作為下人的李貴也能對《詩經》順口就說出,盡管有錯,但也可見《詩經》的影響巨大。“yu-yu cry and deer, lotus leaves and duckweed!”不僅忠實于原文的結構,內容和形象的體現也是完整的。向外國讀者展現了鹿鳴、荷葉生動活潑的生活氣息畫面,同時也展現了文學的源頭就是生活。
第三:展現人物的思想感情。
(4)(寶玉)對黛玉說:“這會子瞧見你們,竟如死而復生的一樣,真真古人說的‘一日三秋’”。(82回)
He said to Daiyu: “But I survive it however, and now we are together again. I feel as if I had just risen from the dead. ’One day apart seems three autumns’ how true the old saying is.”
古語說得好:“詩言志”,言為心聲,《紅樓夢》引用 《詩經》中的句子不乏這種情況。“一日三秋” 出自《詩經·王風·采葛》又作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寄托兩人的深厚感情。楊氏夫婦的譯文準確地傳達了原文的文化信息,“apart”一字傳神,不但體現了“一日三秋”的含義,而且讓外國讀者很容易理解“一日三秋”來源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5)“真是一對干柴烈火,如膠似漆,燕爾新婚,連日哪里拆得開。”(69回)
Jia Lian and Qiutong clung to each other like glue, Jia Lian so enamoured of his new concubine that he never left her side. Little b y little his affection for Second Sister lessened. Qiutong was the only he cared for.
賈璉為其父到平州辦事,其父賞他秋桐為妾。“燕爾新婚”出自《詩經·邴風·谷風》的“燕爾新婚,如兄如弟”說的是新婚和樂,猶如兄弟相親相愛。這里描寫目前兩人目前的感情。“新婚”:應為“recently happily married” 但是楊翻譯“燕爾新婚”為 “so enamoured of his new concubine”是再確切不過的,因為秋桐是小妾,根據中國的傳統,妾的身份是很低的,還比不上自己的子女,因此是不用那種體現身份的正規禮數的。譯文中的“so enamoured” 和 “new” 就很好地傳達了“recently happily married” 的意思,比“recently happily married”更適合《紅樓夢》中原文的意義。可見楊氏夫婦的譯文是多么忠實地翻譯出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涵。
結語
曹雪芹以《紅樓夢》樹立了中國小說史上的豐碑,《紅樓夢》作為一部中國文化縮影的小說,其地位為無數的中外學者所證實,已成為不爭的事實。他的成功也得益于從《詩經》這一文化的源頭中汲取營養,找尋靈感。《詩經》的創作起源于人民群眾的社會勞動和實踐,集中體現了我國的遠古文化的特征,是了解中國文化的一部開山之作,她的文化地位一如西方的神話傳說。因此《紅樓夢》中《詩經》文化內容的翻譯是否得當就顯得尤為重要,本文就是在此目的基礎之上對楊譯本《紅樓夢》中《詩經》文化內涵的異化翻譯作一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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