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閉嘴

有一個男人站在人民商廈六樓的樓頂，看樣子，他要跳樓。以前有兩個人也曾經這樣干過，一個是要討工錢，一個是想宣泄失戀的痛苦。

和往常不一樣，人民商廈的外面忽然喧鬧起來。以往人民商廈也熱鬧，不過熱鬧的是里面，今天不同的是熱鬧轉移到了商廈的外面。而且，情況的發展似乎不單是熱鬧，而是喧囂得不正常了。

沒錯，是非常情況。有一個男人站在人民商廈六樓的樓頂，看樣子，他要跳樓。以前有兩個人也曾經這樣干過，一個是要討工錢，一個是想宣泄失戀的痛苦。不過這兩個人最后都是被拿著礦泉水和面包的警察給慢慢說了下來。所以，人群把人民商廈剛剛圍得有些水泄不通的樣子，商廈的保安就趕緊打電話報了警。

在等待警察再次拿著礦泉水和面包到來之前，局勢有些變化。樓頂的男人和樓下的人群竟然有了交流，而且交流得似乎并不愉快。于是，人群里有人喊，“哥們兒，別耽誤時間了，要跳就快點兒吧，別耽誤大伙兒的時間。”

這一聲有點兒提綱挈領，所以馬上引來一片附和聲。這年頭是不一樣了，看熱鬧的人都浮躁了起來，希望一切都是快鏡頭。

樓頂的男人顯然被激怒了。他似乎忘了自己爬到樓頂的原因，開始和樓下的人一句頭一句尾地頂了起來。眾口難敵，他有些氣急敗壞，在樓頂拾掇了一塊磚頭扔了下來，以此表示他的憤怒。眾人四散而逃，但旋即又重新聚攏。這塊磚頭顯然把更多人的投到了樓頂男人的對立面。他嘴里的“大伙兒”除了繼續仰頭，更多的人愿意用指指戳戳的明顯態度表示對自己這一陣營的支持。不過眾人七嘴八舌的譏誚和奚落沒有造成壓倒性的優勢，反而惹來了更多看熱鬧的人，于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記者的速度似乎總比警察快。閃爍了一會相機，記者在樓頂和人群之間占了一個位置，似乎想調和一下現狀。于是，在人群里另外有人舉起了相機——是個外國年輕人，他顯然是在攝像，手臂凝固，一臉的認真。

有人喲嗬了一聲，注意到了，“不是說老外不喜歡看熱鬧的嗎，瞅瞅他那興奮勁兒，你們國家看不到吧?”

似乎是聽懂了，那個年輕人停住了攝像，笑了笑。他顯然不是主角，所以警笛一響，人們的注意力很快又重新回到了樓頂。

“喂，你要真想跳就快著點兒吧，警察可來了。”

“男子漢大老爺們兒的，玩兒這虛的丟人不丟人?”

“你們給我閉嘴!”樓頂的男人伴著怒吼又扔下兩片碎磚，但顯然造不成第一次的慌亂，眾人有了準備。

“噢，跳——吧!”

這一聲有些怪異。很多人同時感覺出來了，目光排練好似的齊刷刷盯上了那個外國年輕人。他意識到了自己漢語的不流利，笑著朝大家點了點頭，然后繼續揮著手，舉著相機喊，“跳!——”

沒用動員，忽然眾人的拳頭就如暴雨驟然而至，紛紛落到那個幾乎沒留頭發的外國年輕人的身上。伴隨著肉搏之聲，眾人的理由清晰而強壯：“你給我閉嘴!這里也是你起哄撒野的地方?”

隨即，喧鬧壓著喧鬧，變成了噪亂。快步而至的警察一下有些茫然，愣了愣，就近先往亂紛紛的人堆中央擠。

砰!

簡單的一個聲音，瞬間壓過了所有的紛繁嘈雜。人群隨著聲音忽然空出一個圓圈，倒退躲讓著的人們還沒穩住身形，水波一樣保持著慣性向四周蕩漾著。樓頂的男人跳了。很明顯，他是朝著人群里最多的那塊兒跳的。可是，他沒壓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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