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軍的美術教育工作,是應新四軍的美術宣傳人才需求的擴大而產生的。自從新四軍建立后,受中國共產黨抗日主張的影響,不斷有全國各地的美術知識分子以及華僑美術知識分子加入到新四軍中來,這些美術知識分子可以充當良好的美術師資。新四軍中的學校美術教育,開始于1941年在江蘇鹽城建立的魯迅藝術學院華中分院(簡稱華中魯藝)的建立,華中魯藝的美術系為新四軍及地方培養了大量的美術人才。新四軍的美術教育是在抗戰的特殊時期開展的,培養的學員大部分是在部隊從事美術宣傳工作,華中魯藝存在的時間也不長,但總結新四軍的當時美術教育情況,仍然可以總結出一些當時的美術教育特色,而這些特色對于我們當代的美術教育則有較高的參考價值。
一、師資力量雄厚。
1941年2月8日,魯迅藝術學院華中分院在江蘇鹽城西北角的貧兒院舊址成立,劉少奇同志兼任院長,設文學、戲劇、音樂、美術四個系。莫樸任美術系主任,教員有許幸之、劉汝醴、戴英浪、莊五洲、涂克、鐵嬰、洪藏等。美術系的師資在當時的四個系中比較起來,相對是比較雄厚的,他們培養的許多學員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及共和國成立后的全國各美術部門中成為骨干力量甚至是領導人。
美術系的教師當中,莫樸、劉汝醴、洪藏是上海美專科班出身。許幸之早年拜師呂鳳子,1922年畢業于上海美術專門學校,1923年在上海東方美術研究所進修,1924年赴日勤工儉學,畢業于東京美術學校。1929年秋回國,任上海中華藝大西洋畫科主任。30年代參加左翼文化運動,為“左聯”發起人之一,組織“時代美術社”,被選為“中國左翼美術家聯盟”主席。1940年赴蘇北參加魯迅藝術學院華中分院建校和教學。涂克1935年考入杭州國立藝專油畫系,后來投筆從戎,參加新四軍,他不但精于油畫、素描、水彩畫,而且還精于填詞、作曲。涂克先生聰明好學,作風嚴謹、辦事認真,深得陳毅同志的器重。在軍中曾接受過美國著名記者、作家史沫特萊女士的采訪。
戴英浪、莊五洲是華僑,戴英浪生于馬來西亞,祖籍廣東惠陽,曾南洋美術研究所學習美術,來華前曾是“馬來亞抗敵后援會”的負責人。莊五洲是新四軍著名的“N4A”臂章的設計者,其父親是臺灣人,母親是日本人,一家在南洋謀生,他從小酷愛繪畫,在學校專攻西洋畫。在華中魯藝美術系成立初期,無論是國內美術學校學習過的青年畫家還是在國外美術學校學習過的愛國華僑,他們都滿腔熱忱地投身到新四軍的美術教育運動當中。
二、課程設置以實用為主。
出于培養抗日宣傳實用美術人才的目的,新四軍美術教育的課程設置主要以實用課程為主,學制六個月,教學時間上也向應用型課程傾斜。魯迅藝術學院華中分院美術系的專業課,設有素描、速寫、木刻、宣傳畫實習;技法理論有構圖、解剖、透視。素描和宣傳畫實習的教學時間差不多占專業課的三分之二。共同課有論持久戰、社會發展史、文藝概論等,另外還有軍事課。新四軍培養的美術人才在當時主要是為新四軍繪制宣傳漫畫、連環畫、墻畫,書寫標語及制作書籍、畫報木刻插圖服務,這些是當時抗日戰爭中新四軍重要的宣傳方式。由于學制比較短,新四軍各師又都需要實用性人才,因此,新四軍美術教育的課程設置以實用為主。這在當時來說也是比較適應實際需要的,培養的人才實用性很強,完全符合當時的抗日宣傳實際。
三、教學理論聯系實際。
新四軍的美術教育,一開始就是理論聯系實際的。學員的學習目的就是成為部隊的抗日宣傳美術工作人員。在戰爭環境中,學員們是邊學習邊參與宣傳實踐,就是當時的教員也要參加到宣傳工作中去。在學習之余,學員們畫壁畫、出畫報、畫傳單、出墻報是常事。大量的實踐鍛煉,鞏固了同學們所學的美術理論知識,增強了其實際應用能力。當時的美術教材很多教師的自編教材,教師們編寫了《構圖常識》、《寫生常識》、《論速寫》等講義。編寫的教材非常實用,校外的新四軍各師宣傳部也過來要這些教材作為美術宣傳工作的技法參考書。
在教學上除了專門教師上課以外,還經常請校外富有工作經驗的美術工作這來校給美術系同學上課。當時在華中黨報《江淮日報》工作的盧芒,在抗大工作的項荒途,都有豐富的工作經驗,美術系就請他們來給同學們上一些課程。
1941年反“掃蕩”戰役之后,蘇北形勢出現變化,敵人對蘇北根據地騷擾頻繁。8月中旬領導決定將一部分可工作的同學,根據需要先分配到連隊和地方上去工作,其余的分在軍政治部和三師政治部,各成立一個魯藝文工團,教員也隨著分下去,魯藝文工團既是學習單位,也是工作單位,讓學員們更好地在實踐中學習。
四、克服困難辦教學,就地取材發揮主觀能動性。
新四軍美術教育工作開展初期,教學條件極端簡陋,遇到了很多困難,師生們都能及時用就地取材的方法解決。華中魯藝美術系開辦時沒有足夠的畫板、畫架,就請木匠在當時用木材制作。沒有寫生的石膏像,在破廟中選些解剖、比例較準確和神態較好的菩薩和菩薩頭像,刷了一層白粉當作寫生模型,教學效果還不錯,比較符合當時抗戰宣傳的人物寫生實際。課程教學中就地取材的例子隨處可見,練習素描的對象常常用本地土窯燒的瓦罐、土產的荸薺、茨菇等以及便于找到的槍支、手榴彈、膠鞋等物,貼近生活也貼近抗戰宣傳實際。
寫標語、畫墻畫是華中魯藝美術系學生的課外實踐之一。每個小組都有幾只鉛桶,分裝著石灰水、黑煙和紅土。同學們對畫墻畫的興趣很濃,感到紅土、石灰等兩三種顏色太單調了,便發揮主觀能動性設法到顏料店、染坊里去找其他顏色。那時顏料店也沒什么顏色,結果在染坊里找到染衣服用后的各色剩腳染料,畫墻畫很好,幾個組便經常派人到染坊里等倒出來的剩腳染料。
當時的很多宣傳畫與插圖都是木刻版畫,木刻刀需求較多。新四軍美術工作者自己解決木刻刀的問題。美術工作者楊涵同志是鐵匠家庭出身,打刀的一切技術問題都由楊涵同志指導。每天早上兩個小時用來生產木刻刀,男同志打刀、銼刀,女同志陳惠就縫制裝一套木刻刀的布口袋,這樣忙一段時間后,終于打出來一百多付木刻刀,解決了燃眉之需。
五、相互學習,不斷提高。
相互學習是新四軍美術工作中的優良傳統。在華中魯藝美術系未建立前,新四軍戰地服務團繪畫組中就有很好的互相學習風氣。當時的成員有的來自國內各正規美術院校,有的有留學國外經歷,有的本身是華僑,受的完全是國外美術教育,還有一些是無正規美術教育經歷,是在部隊接受過美術培訓的人員。這些成員在一起,能夠做到相互探討,相互學習,很好地提高了自己的美術水平。
有一個女畫家叫孫從耳,畢業于日本東京藝術大學,1939年夏她自上海赴皖、贛一帶寫生時,加入新四軍戰地服務團繪畫組。孫從耳的繪畫素描基礎扎實,尤其是速寫勾線掌握輪廓、動態都得心應手。孫從耳加入戰地服務團繪畫組后,組里都練起速寫來,通過向她學習,許多繪畫組成員的繪畫業務水平得到了提高。
在學員之間,也是相互學習,大家相互探討。有的時候,師生間也存在著相互學習的情況,在各地方,有的師也成立藝術培訓機構,為師培養美術人才。在選教員時,往往把美術基礎好一點的選做教員,基礎弱或無基礎的作為學生,師生間常存在相互學習情況。例如1941年4月成立的蘇皖邊區行政學院藝術系(又稱淮南藝術班,后改稱淮南藝術專門學校)美術班是以素描練習為主的培訓機構,美術班的教員不多,有些教員自身也沒有經過正規的美術院校培訓,因此學習中經常和學生進行交流和探討,相互促進。
六、舉辦展覽,檢驗教學成果。
在新四軍駐地辦展覽,第一可以檢閱同學們的學習效果,第二可以擴大對外宣傳,第三可以調動學院們的學習積極性,第四可以給予學員們更多的學習機會。華中魯藝美術系曾在鹽城大街上找到一所過去開過茶館的舊房子,同學們自己動手粉刷一番,建立了一個“大眾畫廊”。學員的作品可以在此展出,每隔一、二周,換一次內容,“大眾畫廊”成了華中魯藝美術系創作教學的基地。
1941年3、4月間,華中魯藝美術系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美展。本院師生都有作品展出,當時在鹽城的美術工作者如盧芒、沈柔堅、費星、項荒途等都有作品參加。這次美展不僅有群眾常見的木刻、宣傳畫、漫畫、石版畫、連環畫、年畫,也有素描、速寫、皮影和油畫及風景題材的畫。展覽品約有三百件左右,掛滿了華中魯藝的整個教室。學員們在向群眾展出自己作品的同時,還可以觀看老師及已參加工作實踐的美術工作者的作品,可以在檢驗自己美術水平時看到自己的不足,能有一個更好的交流與學習的機會。
有時候展覽會在集市展出,從街頭到街尾,沿墻掛得滿滿的。往往作者一面講解自己作品的內容,一面傾聽群眾的反映。聽到好的反映,學員的學習勁頭受到了鼓舞;聽到不好的反映,就在下次創作中改正。
七、軍事化管理。
新四軍的美術教育為部隊培養美術工作人員的,學員都是已經參加了新四軍的文藝戰士。華中魯藝行政上直屬新四軍軍部領導,他們在生活上也是完全軍事化的,華中魯藝師生在進行緊張而豐富多采的教學活動的同時,仍堅持必要的軍事訓練,從貫徹內務條例做起,每天堅持跑步出操,進行最基本的制式教練及軍風軍紀教育,使每個學員習慣于軍事化、戰斗化的生活,力求做一個符合要求的新四軍戰土。華中魯藝全院編為一個大隊,設有大隊長、教導員,各系編為一個中隊,設中隊長、指導員。不管男女同學,每人兩顆手榴彈,每個中隊約十條槍。作息時間都是吹號。無論住在城里還是行軍野營,日夜都有同學輪班站崗放哨。這種軍事化管理使同學們作風嚴謹,學習用功,為當時黨的隊伍培養了不少合格的美術人才。這些美術人才在抗日戰爭艱苦的年代里,為民族和人民的解放事業做了重要的貢獻。
參考文獻:
[1]楊涵編.新四軍美術工作回憶錄.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1982年版.
[2]新四軍重建軍部以后編選組編.新四軍重建軍部以后.江蘇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3]朱澤等.新四軍的藝術搖籃.江蘇文藝出版社,199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