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以來,心是密封的一罐苦酒,酸在里頭發(fā)酵,快樂卻漫流在外……
二十二歲那年,秦磊在機場遇到一臉無助的丁薇。
兩個月后,丁薇像個孩子一樣調(diào)皮地說:“你可以愛我,但不能阻止我不愛你,我有愛的人,在美國,我有一天也會飛到美國去找他。”
兩年后,丁薇去了美國,打電話給秦磊:“以后我叫伊莎貝拉?!?/p>
愛情不如意的時候,丁薇會打電話對秦磊哭訴。淚水通過電話線傳過來,浸濕了秦磊的眼睛。
父親勸秦磊,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明知道沒有回報,卻還是一味付出。人是精力有限的動物,這樣耗下去,磨光了感情,也磨光了如花的青春年華。秦磊反問:“你有沒有聽過一首歌,愛到飛蛾撲火,是種墮落,誰喜歡天天把折磨當(dāng)享受,可是為情奉獻(xiàn),讓我覺得,自己是驕傲的,偉大的……
不愛的時候,誰都會說自己不會做撲火的飛蛾,可一旦深陷了這愛情,連張愛玲都卑微到了塵埃里,又何況是聶曉晴呢,不只卑微到了塵埃里,還生出了一對執(zhí)著的翅膀,也成了一只飛蛾了。
秦磊是在那次摘木棉花的時候,察覺到聶曉晴對自己動了真情。丁薇打電話來說,她很想念家鄉(xiāng)大片大片木棉花開的美景,言語里透著一股泛濫的哀傷之情,聽得秦磊心里酸酸的。他想,摘幾朵寄過去吧!
聶曉晴自告奮勇陪秦磊去摘木棉花,花朵生得高,她摔下來,落到地上痛得哧牙咧嘴的,手里卻還沒忘了握緊那朵木棉花。
秦磊這才知道,自己這只飛蛾又遇到另外一只飛蛾了。
秦磊給丁薇寫信的時候,父親又在數(shù)落他了。秦磊皺眉,反駁:“這世上的感情哪能都用合不合理來衡量。”突然,父親沒有了聲音,秦磊起身,父親斜躺在沙發(fā)的一角。送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其實,父親早就患上了心臟病,只是,他什么也不肯告訴秦磊。
數(shù)年的交道,醫(yī)生跟父親早已熟稔如摯友,病床前,他拍拍秦磊的肩頭,真誠地說:“你父親就是擔(dān)心你的感情問題,能和美國那女孩結(jié)婚固然很好,但如果明知是一場沒有結(jié)果的愛戀,倒不如早點放棄!”彌留之際,父親卻也似聽到了醫(yī)生的話,微微上揚的嘴角,淡然離去。
原來,生活里,除了偉大得可以犧牲一切的愛情,還有很多,很多。
丁薇又打來電話了,在電話那頭嗲聲嗲氣地說著那個男人又如何如何地輕慢她了,總不如秦磊對她這般細(xì)心,其間,特意提到了秦磊寄來的木棉花,雖然到了美國早就失了水分,但起碼證明還有個男人是關(guān)心自己的。
秦磊不語,他突然記起來,那天他去摘木棉花的時候,父親曾打電話來告訴過他,身體不舒服要去醫(yī)院檢查。當(dāng)時,他眼里只有那一大朵一大朵的木棉花,敷衍地點著頭,掛了電話。
許久以來,心是密封的一罐苦酒,酸在里頭發(fā)酵,快樂卻漫流在外……只是,苦了那些和他一起封在罐里的人。
打斷了丁薇的話,秦磊說:“以后,別給我打電話了,直到我能徹底地忘卻我對你的感情,直到我的酒完全釀好?!?/p>
離開這個城市之前,秦磊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找到聶曉晴,向她說一聲對不起。
自從他知道聶曉晴喜歡他之后,他就一直在猶豫,雖明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丁薇,但總不愿意去堅決地拒絕她,他太孤單了,需要這樣一個完全把心放在自己身上的女孩來呵護(hù)自己。
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所謂飛蛾,撲火只是它的本能,而那火,明知自己是要燒死那飛蛾的,卻是不管不顧,只為了自己的虛榮之心,盡量地把火焰燃到最高。丁薇是火,自己又何嘗不是,陷聶曉晴于飛蛾的境地不管不顧。傷到最后,會痛到如何,丁薇不去想,自己也不去想。丁薇把自己當(dāng)成感情空隙的替代品,自己又何嘗不是成為了聶曉晴的伊莎貝拉。
秦磊最后對聶曉晴說的話頗有些哲理:有時,感情可以等待,比如從一朵花苞到花開到最燦爛的時間;但有時,感情是不能等待的,比如一只飛蛾撲向火焰的時間。今年夏天,我不再是你的伊莎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