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概念整合理論剖析手機幽默短信

一、引言

幽默語言是人類獨有的品質、能力和交際方式。研究它可以更好地理解幽默現象，同時也有助于人類對自身的理解。西方的幽默理論研究始于柏拉圖時代，國內則應該歸功于幽默大師和翻譯大師林語堂先生，他最先把“humor”音譯為“幽默”（論幽默的譯名）。本文從語言學角度首先回顧國內專家學者們在幽默研究領域做出的貢獻，然后重點分析用概念整合理論揭示幽默短信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借助1996-2006的中國期刊網全部期刊，包括EI期刊來源，SCL期刊來源和核心期刊，作者就近十年國內對幽默的語言學研究進行了整理，初步得到以下結論：幽默的語言學研究始于從語言自身結構的語音、詞匯、句法、語義等的歧義角度出發去解釋。它的一個發展趨勢是，運用修辭文體（雙關、隱喻、仿擬、押韻、反語、夸張等）對語言的“致笑”因素進行探討。另一個發展趨勢即至今仍然具有魅力的語用學角度去剖析幽默，例如Grice的CP合作原則，前提與語境，言語行為理論，Goffman(1967)的面子規約，禮貌原則和幽默理論等。現列舉幾篇：苗興偉《關聯理論與認知語境》（外語學刊，1997，（4））；陳春華《會話幽默的語用分析》（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1999，（1））。還有一個發展趨勢是近四五年熱點的認知語言學角度，包括認知語義，認知關聯交際和認知語篇等。具體結合的理論要點有：Sperber和Wilson的關聯理論，心理運作過程以及認知語境，乖訛理論（incongruity theory），框架圖示，降格與升格心理預設，心智空間和隱性復合等。王文斌，林波《英語幽默言語的認知語用探究》（外國語，2003（4））；彭水香，徐順光《幽默的語效機制及認知機制》（重慶交通學院學報，2004（4））；徐曉萍《心智空間演繹最佳關聯原則——以幽默的解析為例》（外語學刊，2005（3））。這幾篇都提到過運用概念整合理論去解釋幽默言語現象，但是作者進一步調查卻發現至今還沒人運用此理論去分析幽默短信這一種時尚、“霸道”、機智詼諧的語言藝術。所以，本文結合實例，揭示“拇指族”的特殊交際方式，從概念整合理論這一視角解讀一幕幕人間喜劇，塑造我們樂觀、豁達的精神品質，提升我們巧言、善辯的藝術修養。

二、概念整合理論回顧

Fauconnier(1985/1994，1997)在他的心智空間理論中提出了空間映射模式，他運用數學中的映射原理來分析人們的聯想和認知運算過程，也就是使一個心智空間中的概念與另一個或一些心智空間中的概念產生映射聯系的過程。（朱永生，蔣勇 2003）概念整合理論是在心理空間理論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它是人類普遍的認知能力和信息加工能力。一般來說，它至少包含四個心理空間，如圖（Fauconnier，1997:151）：

圖中的圓圈代表心理空間，圓圈內的點代表各元素，元素之間的聯系用線來表示，在輸入空間I1(inputI1)和輸入空間I2(inputI2)的對應元素之間存在著部分映射關系。這兩個輸入空間之間的映射關系用實線來表示。兩輸入空間中的元素與類屬空間（Generic space）、合成空間（Blended space）中的元素之間的映射關系用虛線來表示，正方形表示合成空間的新顯結構（Emergent structure）。總之，概念合成網絡（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簡稱CIN）就是將兩個空間中的部分結構有選擇地整合為第三個空間，然后通過組合，完善和擴展（Fauconnier，1997）產生一個新概念的動態整合化結構。例如，寢室里的學生可以用廢紙球和廢紙簍玩模擬籃球比賽的游戲。（Coulson，1997）學生“一心兩用”，把廢紙球和廢紙簍組成的一個心理空間和籃球比賽規則組成的另一個心理空間有選擇的創新復合。

三、幽默短信簡介

科技迅猛發展，短信SMS(即Short Message Service)，一種時尚無聲的言語交際方式，得到了越來越多“拇指族”的寵愛與青睞。不僅如此，借助于因特網的快捷便利，短信平臺也助長了它的“囂張”氣焰，短信成為繼報紙、雜志、廣播、電視、網絡之后的“第五媒體”。短信有“語言”類，“圖片”類，“鈴聲”類，“點歌”類，還有靜態、動態之分，可謂花樣繁多，品種齊全。作為人際交流的一種方式，短信在傳遞情誼、獲取快樂、緩解壓力、幽默調侃等方面作用突出，本文只針對其中的幽默搞笑部分進行分析。根據Pocheptson（1981）的劃分，幽默分為情景幽默和言語幽默，本文探討的短信幽默限于言語幽默。它的特征是短小精悍（一般不多于70個漢字）、互動性強（正如QQ，POPO和MSN聊天一樣，信息發送者期待對方的及時回應，它是一種心與心的溝通、“面對面”的交流，需要即時性解讀）、快捷便利、大膽前衛。

近一兩年來對手機短信的“幽默性”，多從修辭、語用、方言、標點數字、特殊符以及關聯理論等角度解釋，例如，利用“期待撲空”這一語言-心理結構模式解釋幽默，“我知道我追不上你，那么多人追你，我肯定沒希望，算了，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把機會讓給別人吧，反正誰追到你都一樣——為民除害——你還跑，小老鼠。”把原本用在戀人間的甜言蜜語突然間轉向一只人見人打的過街老鼠，心理期待落空之時幽默效果凸現而出。

四、概念整合理論對幽默短信之解釋

任何事物本身并不幽默，幽默只存在于接受者的認知過程中，不同的認知主體對同一幽默可能會有不一樣的理解。但Minsky指出，許多類型的幽默幾乎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即引導人們作出突然的框架轉換。在制造幽默時，講話人先從一種視角來描述一種場景，然后突然引導聽話人從另一個不同的視角重新解釋所有的場景因素。幽默短信的形成和理解涉及一系列心理空間的連續性層級構型，這些構型隨著話語的展開而不斷調整，并受到語義、語用和認知等多種因素的制約。

下面我們結合例子（http://sms.chinadaily.com.cn/中的爆笑調侃和愛情物語）分析。

（一）角色對應

（1）原來日久真的會生情，我喜歡上你了。真的害怕有天你會離我而去，為什么真心選擇過，卻不能珍惜這份緣？多想把你留在身邊，但媽媽說過城市不許養小豬！

（2）失落時我想你，寂寞時我要你，擁有你是我無盡的幸福，你是我此生的最愛，但我窮困時你走了，回來吧，人民幣。

這兩則短信巧妙地運用人稱“你”“我”在手機間傳遞笑料。輸入空間I1是“我”對“你”愛的表白，輸入空間I2卻令人大失所望，不懂愛情的“豬”和“人民幣”給你意想不到的效果。空間I1和I2存在著共同的可以相互投射的抽象結構：情人會使生活滋潤、美妙，寵物和錢也會給我們帶來快樂和幸福。其中元素有選擇地向合成空間投射，在合成空間二者的沖突產生新顯結構：我對你的愛轉換為我對“豬”和“人民幣”的喜歡，然后新顯結構投射返回到空間I2，不難得出，其中的玄虛“你”就是豬（人民幣），千萬不要自作多情啊。

同類的短信還有：

（3）你一閃而過，令我熱血沸騰，心潮澎湃，望著你的背影，真想把你留住，我告訴自己，不能再讓你離開，絕不……于是我大喊：抓賊啊。

（4）我真的哭了耶！怎么會這樣？眼淚止不住地流，還有一種莫名的傷痛——你這個該死的洋蔥。

（二）角色換位

（5）當我窮困潦倒時，在我身旁的是你；當我生病受傷時，在我身邊的是你；當我情場失意時，在我身邊的還是你！跟你在一起真倒霉。

（6）因為你，我相信命運；因為你，我相信緣分；也許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冥冥之中牽引著我倆。好想說:“我上輩子是作了什么孽。”

輸入空間I1中，解讀者很自然地聯想到對方在向自己表達感激、友誼或愛意，但短信最后卻表達了一種無奈和怨恨（輸入空間I2），二者抽象出類似組織結構構成類屬空間——“我每次陷入困境你都出現，你可以是天使的象征，也可以是惡魔的影子”，這時，接受者調整認知方式，從類屬空間找出沖突發現對方的“感激”是在說反語，然后再次映射到空間I2得出“倒霉”“作孽”也絕非對方本意，是一種善意的謊言，其中的笑料自然流露。

（三）對話形式（一語驚人）

（7）老師：小新，你的毛病就是用詞不當，現在考考你用一個成語來形容老師很開心。

小新：含笑九泉。

心理空間I1是老師對學生的諄諄教導，空間I2學生遵師教誨，信誓旦旦，一語驚人“含笑九泉”。老師的開心與“含笑”多少有點牽連，它們構成類屬空間。但是“九泉”卻怎么也有點出軌，所以，我們推出新顯結構——學生的話太離譜，不合時宜。類似的例子還有：

（8）兒子：今天考試一題不會。父親：啥題？兒子：3乘以7。父親：你咋辦的？兒子：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寫了個15。

（四）荒誕反常型

（9）“你為什么要印假鈔”，法官問到，被告無辜地說：因為我不會印真鈔。

兩個心理空間答非所問，但有一定的“因果”關聯，都圍繞印鈔談論，接受者借助認知推斷力得出新顯結構，被告故意違背常理，偷換概念。又如：

（10）你的手機因為外觀太丑，聯通公司高層集體研究決定：三秒后發射強烈信號摧毀你的手機，特此通知！

通過后一句（空間I2），我們聯系空間I1得出這屬于“無中生有”，再返回空間I2我們忍俊不禁。

（五）隱蔽暗示型

（11）親愛的，為了減少對你的傷害，為了確保你的人身安全，為了表達對你的愛，我決定正式加入回族！

接受者千萬不要被空間I1中的“為了——”而過早感動，空間I2“回族”讓你恍然大悟，二者相近又相遠，在類屬結構中你是得不出幽默所在的，待回歸空間I2時，你明白：他為何對你那么友好，因為回族人不吃豬肉，如果你是豬，當然對你要好了。

言語幽默短信的分類還有很多，因篇幅限制，不加贅述，有待我們繼續研究。

五、小結

試圖用概念整合理論揭示所有幽默語言現象是不現實的。理論本身總是有待進一步完善和發展，正如王文斌（2004）指出，該理論“四空間”模型依然帶有隱喻的研究特性，而且對隱喻認知解讀機制的考察也未必盡善盡美，在說明幽默的認知理解中也顯得不是很充分等等。本文不在于解析概念整合理論本身的缺陷問題，只是為該理論在可以發揮優勢的領域作了一點嘗試。通過實例分析認識到短信幽默的成功解讀離不開多空間的轉換和映射，離不了新的合成空間的建構和新舊概念的創新整合。

參考文獻：

[1]Fauconnier G. Mapping in Thought and Language[M].Cambridge: 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 1997

[2]Sperber D. Wilson D. Relevance: 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 e[M].Oxford: Blackwell Publishers Ltd， 1995.

[3]陳春華.會話幽默的語用分析［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1999，（1）.

[4]彭水香.幽默的語效機制及認知機制［J］.重慶交通學院學報，2004，（4）.

[5]王文斌 林 波.英語幽默言語的認知語用探究［J］.外國語，2003，（4）.

[6]王文斌.概念合成理論研究與應用的回顧與思考［J］.外語研究，2004，（1）.

[7]謝文芳.短信語言幽默之解析［J］.學科視野（湖北社會科學），2005，（11）.

[8]徐曉萍.心智空間演繹最佳關聯原則——以幽默的解析為例［J］.外語學刊，2005，（3）.

（孫吉娟，上海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