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語文教學中,擁有“一字不肯放松謹嚴”的態度非常重要。本文就人教版《語文》第三冊《孔雀東南飛》中“牛馬嘶”,《詩經·衛風·氓》中“蚩蚩”等釋注提出質疑,以期同廣大教師交流、探討真義。
【關鍵詞】高中語文教材;釋注;指瑕
我國現代著名美學家、文藝理論家朱光潛先生在他的《咬文嚼字》(現選入高中語文課本)一文中提出“要有一字不肯放松的謹嚴”,本人對此非常贊同,并想在教學中實踐這一精神。
下面,筆者不揣淺陋,就高中語文教材文言釋注談點個人看法,以期與同仁交流,希望能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人教版第三冊教材所選詩歌《孔雀東南飛》中,其中“牛馬嘶”被解釋成了“這一天,牛馬亂叫”,我認為有欠斟酌。這一課多次出現復詞偏義的現象,如:“公姥”“父兄”“弟兄”“父母”“作息”。一個為襯字,是助詞,無實義;另一個為主字,是實詞,有實義。“牛馬”一詞也同樣是偏義復詞,“牛”為襯字,是助詞,無實義;偏義指“馬”。“牛馬”無“牛”有“馬”義,應只指“馬”,不應指“牛”。那么這一句應注釋為“(結婚)這一天,群馬嘶鳴,熱鬧非凡”。
教材所選詩歌《詩經·衛風·氓》,對“氓之蚩蚩”中“蚩蚩”作了“忠厚的樣子”之注。筆者認為此注欠理性分析。從后文“抱布貿絲”“將子無怒”“言既遂矣,至其暴矣”“士貳其行”“士之耽兮,猶可托矣”“反是不思”“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的對比等對此人的描述語句來看分析人物氓,得出的是這樣的結論,即氓素懷心計別有目的來“貿絲”,脾氣急躁暴戾,朝三暮四不專情,薄情寡義無責任心,始亂貪戀女色,終棄背信棄義,本不是忠厚之人。再者,從完整的故事本身的全部過程來看,他從戀愛到結婚再到離棄對婚姻都表現得極為虛偽嚴肅不負責任。所作所為根本就不符合“忠厚”之人的評價標準。故而不能以“忠厚的樣子”來解釋“蚩蚩”。“蚩”字,在古漢語詞典里,有五個義項,大多是貶義:1癡呆、笨拙;2通“嗤”,嗤笑;3譏笑、嘲笑;4欺侮,丑惡;5蚩尤,古人物名。無“忠厚”義,無褒義。因而我個人以為,注釋為“貌似忠厚的樣子”、“笑嘻嘻的樣子”或“嬉皮笑臉的樣子”,似乎更妥當。這樣,也比較符合后文情節發展中男主人公的言行表現,不會留下男主人公前后變得突然的印象。《氓》中“士貳其行”句,對“貳”的解釋亦有不妥之處,不可注釋為“有二心”。應注釋為“前后行為不一致”。此句中的“貳”與“秦晉圍鄭,以其無禮于晉,且貳于楚也”的“貳”都不能釋為“有二心”。后句中的“貳”指“與晉國結成同盟的同時,又與楚國交好”。
高中語文第四冊第22課《虎丘記》一文,課下注釋有明顯錯誤,現淺析如下:
“布席之初,嘔者百千,聲若聚蚊,不可辨識。分曹部署,競以新艷相角;雅俗既陳,妍媸自別。未幾而搖首頓足者,得數十人而已。已而明月浮空,石光如練,一切瓦釜,寂然停聲。屬而和者,才三四輩;一簫,一寸管,一人緩板而歌,竹肉相發,清聲亮徹,聽者魂消。比至夜深,月影橫斜,荇藻凌亂,則簫、板亦不復用。一夫登場,四座屏息,音若細發,響徹云際,每度一字,幾盡一刻,飛鳥為之徘徊,壯士聽而下淚矣。”
整段內容圍繞著中秋月夜斗歌活動展開,渲染出賞月聽歌的歡樂意境,描寫了月圓、歌喧、酒甜、人樂的場景,突出了競斗中的音樂美和極強的感染力。人們在這歡樂的氛圍中縱情高歌,飲者對酒當歌,聞者如醉如癡。銷魂忘情融于樂曲歌海中,很陶醉,自然地搖首頓足按節而歌,搖頭晃腦,所以搖的定是“首”,而非“手”。故此處注解有誤。再者,“檀板丘積”,樂器占了手,以手演奏板、簫板等,所以說,注解中定是“搖首頓足”,這樣也更能與上下文保持一致。作者寫斗歌場面來造境,筆墨由疏放趨向深細,歌聲由粗轉精,“嘔者百千”至“一夫獨唱”,月夜由喧鬧漸入寂靜,感情由強烈而凄涼,風格由歡樂到凄涼。最后,歌者忘其歌,聽者忘其聽,余音裊裊,縈繞不絕,飛鳥壯士皆為之感動。這豈是“搖手”所能達到的效果?
環境雅致、明凈、清幽,有美酒、妙樂、月色為伴。氛圍輕松自在和諧,人們被美妙旋律包圍著,感受著音樂的無窮魅力,享受著視覺美、聽覺美和意境美、藝術美,自然會“搖首”。
因此,我認為注釋“搖手頓足”是錯誤的,應該為“搖首頓足”。教材所選課文《逍遙游》以行路備糧為喻,論證作者觀點時有曰:“適莽蒼者,三餐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之二蟲又何知!”
課下釋注中,將文中“三月聚糧”注解為“三個月前幾開始準備糧食。”筆者認為此注似乎存在不妥之處,有待商榷。特將自己不太成熟的想法說出來,以期與同行交流。
理由一:“適莽蒼者,三餐而反……;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此三句路途由近及遠,糧食由備少而備多,句式排比,意思遞進,論證得出“萬物皆有所待”的結論。依據上下句式和特定語境來分析,糧食的多寡與路途的遠近成正比,路途愈遠則需備的糧食就愈多,即行程距離的遠近有待于糧食準備的量的多少。所以“三月聚糧”不能理解為“三個月前就開始準備糧食”(此處強調的是準備時間早,而非準備的量充足,故不妥);同時為了與前2句保持前后的連貫性和一致性,應合理釋為“儲備三個月的糧食”。此三句應釋為:往近郊去的人,只需準備一天三頓飯……,到百里外的人得準備一宿的糧食;到千里外的人要儲積三個月的糧食。
理由二:“適千里”是“適萬里”路程的十倍,那么“適千里”的糧食的準備量就是“適萬里”準備量的十倍,若按“三月前備糧”來理解,那糧食的準備期至少幾成了前者的90倍了,難能一致。“萬、千”等數字為概數,但量上相差甚遠,難成比例,到千里外的人肯定食不果腹。從邏輯角度考慮,這樣的理解也不能照應和關聯前文。
綜上所述,我認為將“三月聚糧”注釋為“三個月前就開始準備糧食”不妥當,應理解為“準備三個月的糧食”。
一點粗淺認識,以期拋磚引玉。
最后,請允許我引朱老之言作結:“這番話不免羅嗦,但是我們原在咬文嚼字,非這樣錙銖必較不可。咬文嚼字有時是一個壞習慣。但是在文學,無論閱讀或寫作,我們必須有一字不肯放松的謹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