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情”的角度探究《哀江南》的理性魅力

【摘要】戲劇教學，先找戲眼。《哀江南》的戲眼在“哀”，“哀情”需用讀者之情去把握、體味。蘇昆生的故國情、興亡情等交織而成的悲歌，需用要我們在對歷史、戲曲熟知的基礎上，去辨析、誦讀，體會蘊藉其中深廣的哀思及理情情懷。

【關鍵詞】孔尚任；《哀江南》；情；理性魅力

一、文本解讀

文章有文眼，詩詞有詩眼，戲曲也應有戲眼。《哀江南》之眼就在于“哀”，這一“哀”字中，應該蘊涵了多重美學意蘊。老贊禮、柳敬亭，蘇昆生目睹了那場天崩地坼的歷史巨變，三年之后，戰爭的煙塵散盡，蘇昆生對這種“輿圖換稿”的民族悲劇重新審視之時，一種積淀已久的悲愴情緒勃然而起，化作傾盆淚水，化作動的悲聲！因此，蘇昆生“一聲高唱萬聲驚”的慷慨悲歌，不僅是對流離遇合的侯、李悲劇的感傷，不僅是對旋生旋滅的南朝王朝的喟嘆，也不僅是對土崩瓦解的大明帝國的憑吊。在這些感傷、喟嘆、憑吊的深處，含蘊著“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千古悲情，含蘊著“忽喇喇似大廈傾”的歷史意識，含蘊著“流水后波逐前波”的哲理思考，也含蘊著“江山不管興亡恨”的無奈心境。而這“泣血帶淚”的哀情又是通過語言文字體現出來的，因此，本課將以“哀”情的多重意蘊為主線，將曲詞品鑒這一教學目標串起來。

二、獨特創意

這篇課文的主要教學目的是讓學生通過學習《哀江南》，領略中國戲曲文化的藝術魅力，品味言約意豐、精美雅致的戲曲語言，理解劇中真摯、深沉的故國情思。這篇課文的體裁是戲曲，鑒賞時，抓住“辨析”與“誦讀”兩個環節，以促進師生互動，共同走進文本的語言深處。梁啟超說：《哀江南》是哭聲淚痕之書。鑒賞時，通過辨“詞”析“字”，把隱含在曲詞中的“哭聲”與“淚痕”揭示出來。

為此，我將本課的教學創意分為“情景交融故國情”、“冷眼心熱隱逸情”、“悲憫哀慟興亡情”、“直抒胸臆殘夢情”四大部分。在研讀文本過程中從賓白入手，通過品讀，引導學生透過人物歸隱身份，揭示人物內心深處的痛楚與怨恨。在此情感上，再讀曲詞，深入感受蘇昆生挾淚蘸血的聲聲悲歌，體會曲詞傳達出的義薄云天、情撼山河、蕩氣回腸的悲愴感，從而在綿綿不絕的“余韻”深情中探究《哀江南》的理性魅力。

三、教學過程

（一）導入

今天我和大家一起來欣賞清代傳奇作家孔尚任的代表作《桃花扇》最后的一段戲，蘇昆生唱的一段北曲《哀江南》。

（二）朗讀賓白——學生敘述《哀江南》由來

1.簡介戲曲語言

戲曲語言由曲詞、賓白、科介三部分組成。曲詞，是劇中人物的唱詞；賓白，是劇中人物的說白，分對白、獨白、旁白、帶白（插在曲詞中的說白）等；科介，是劇本中關于動作、表情和音響效果的舞臺指示。三者交相配合推動情節的發展，刻畫人物形象。

2.學生從此文中找出與之對應之處。

曲詞和賓白是劇中的人物語言，鑒賞古代戲曲的語言，主要是品味曲詞和賓白。我們首先來看賓白。

3.閱讀賓白，解決三個問題：

①對白中出現了哪些人物，他們的身份分別是什么？（蘇昆生，樵夫；柳敬亭，漁翁。還有一個老贊禮。）注意“漁樵”二字的組合，在哪篇文章里出現過，它有什么意味？（《赤壁賦》，“漁樵于江渚之上，侶魚蝦而友麋鹿”。在古漢語里有一種“隱逸”的意味。）

②蘇昆生訴說自己的所見所聞，他在南京究竟到過哪些地方？

（明孝陵，明故宮，長橋、舊院等秦淮河一帶。）

③他的心情是怎樣的？（用書中出現的詞語）（“慟”“傷心”）

“慟”，極悲哀；大哭。那，咱們就讀出這種“悲”這種“哀”，越“慟”越好。

4.分組朗讀賓白，體會人物的情感。

5.學生敘述《哀江南》的由來。

蘇昆生舊地重游，去了南京后，寫下了這首曲子。一個老樵夫怎么能夠唱出這樣一支文采斐然的曲子？一個教曲師傅，去南京后就哀江南，這是為什么？南京為什么會引起他的這些情感？

南京是六朝古都，明代開國皇帝朱元璋定都在此，結果因他子孫不肖，明王朝最后走到了窮途末路。李自成起義攻破北京，崇禎皇帝在北京自縊。后來福王被大臣們迎立，又在他的祖先發跡的地方——南京，建立了一個南明王朝。這個南明王朝五十年后又被清王朝滅亡了。蘇昆生一直住在南京，在妓院教曲。他目睹了南京的盛衰，是南明王朝興亡的歷史見證人。他今天故地重游，百感交集，撫今追昔，慷慨悲歌，一口氣唱了七支曲子。

?搖（三）閱讀曲詞——感知情景交融故國情

課文按照蘇昆生進南京的游蹤，描寫了南明滅亡后南京城內外的景象，具體說明哪些景，有何特點？這些描寫表達了唱曲人怎樣的思想感情？

（1）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杜甫《春望》）

（2）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李煜《虞美人》）

（3）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杜牧《泊秦淮》）

（4）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姜夔《揚州慢》）

（5）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劉禹錫《烏衣巷》）

（四）品讀[北新水令]——透視眼冷心熱隱逸情

1.結合課后練習二T1

2.品讀[北新水令]

①“山松野草帶花桃，猛抬頭秣陵重到。”這兩句在全篇中有什么作用？

明確：前句點明他的身份——樵夫。“猛抬頭”感情急劇變化，使人仿佛看到他低頭沉思中突然發現“秣陵重到”的情態。“重”字，提起全篇，一種令非昔比恍如隔世之感猛然襲上心頭。

②“殘軍留廢壘，瘦馬臥空壕。”加點字有什么修飾作用？

明確：以“殘”修飾“軍”，使人想見敗軍潰逃的情形，這是虛寫，是因“廢壘”這一眼前實景而引起的聯想；“殘軍”與“瘦馬”也是虛實相對，前者為眼前之未見，后者為眼前之所見；昔日用于戰爭的“壘”“壕”，如今已“廢”“空”，又襯之以臥在空蕩蕩的城壕中的瘦弱之馬，更顯凄涼。寥寥數字，真切呈現了南京城郊戰后傷痕累累的凄涼景象。

2.賽讀，看誰把這支曲詞讀得最哀痛。

3.小結：“村郭蕭條”，百姓流離，蘇昆生面對瘡痍滿目的景象，靈魂顫動唏噓不已。作為隱居山林的樵夫，本應遠離塵世的，但面對現實的巨變，怎能掩飾內心深處的痛楚與怒恨，隱逸是對現實的無言反抗，內心是憂國憂民的情懷。

（五）回環誦讀——感悟悲憫哀痛興亡情

1.回環讀《沉醉東風》《折桂令》二支曲詞。

2.從《沉醉東風》或《折桂令》的景物描寫中可以發現曲詞在寫景上有何特點？收到了怎樣的藝術效果？

明確：

過去的東西依然還歷歷在目，而今慘不忍睹。把記憶當中的南京與眼前所看到的南京推拉和疊加，這就更加能表達出作者的思想感情——故國之思、亡國之痛。對故國之思越切，亡國體驗越痛；對亡國之痛越深刻，故國之思越真切。在這種今昔對比中，把哀江南的哀情慢慢徐展開，彌漫開來，倍增其哀。

（六）辨析朗讀——回味直抒胸臆殘夢情

1.面對著這一派衰敗變異的景象，蘇昆生吐出了一種蒼老悲涼的歷史感受。放聲朗讀第7支曲子[離亭宴帶歇拍煞]。

2.提問：這段曲詞哪些句子最能打動你？

提示：①排比句——“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冷眼旁觀，以局外人的語氣來說明他對南明王朝的極端痛恨和失望；排比，給人急促之感，好像歷史盛衰在一瞬間發生。

②對偶——“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臺棲梟鳥。”

“烏衣巷”“莫愁湖”“鳳凰臺”昔日繁華已經荒蕪，曾經的風流人物已是衰草荒冢，物是人非，前后鮮明對比，叫人感慨，怎不“惹出我多少眼淚”？

3.哪個地方最能表現出他的故國之思，亡國之痛？（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是真的“不信”還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愿意相信，因為國家已經滅亡了。到這里我們可以看到整篇作品開始寓情于景，把情感集中了，豐滿了以后直抒胸臆，這時發出的情感如江河決堤、一瀉千里，強烈的故國之思倍增亡國之痛，亡國之痛倍增故國之思，從而營造了一個情景交融的藝術境界。

（七）總結

這時我們回過頭看全文，我們看到的是一幅悲愴凄涼的歷史圖卷，聽到的是一曲帶淚含血的歷史挽歌，根據此曲我寫了個上聯，請同學們依據字面對個下聯。上聯是：

殘軍留廢壘嘆三百年盛衰。（注：平仄不作要求，只要求對仗工整，和上句一樣，前半句寫景，下后半句抒情。）

歷史總是留給人們深遠而哲理的反思。親身經歷這場滄桑巨變的局中之人，面對物是人非的現實場景會產生巨大的情感落差，并發生黍離悲情。這種感觸，不是蘇昆生獨有的，而是那個風云變幻的時代產生的民族悲聲。孔尚任說：“悲歌一曲慟山河，只有淚痕觸后賢”。而作為后賢的我們，數百年后，重讀這支曲子，對千古興亡的歷史又有何感觸，有何理性的思索呢？“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張養浩《山坡羊·潼關懷古》），在這種千古悲情中含蘊著“忽喇喇大廈傾”的歷史意識，含蘊著“流水后波逐前波”的哲理思考，也含蘊著“江山不管興亡恨”的無奈心境。正是這種深沉的將“五十年興亡看飽”，“五十年”不妨讀作“五千年”的悲劇意識，可能成為激發人們從歷史反思中尋找變革契機的一種力量。從這個意義上說，《哀江南》既是封建末世的一支無可奈何的挽歌，也是警世醒人的一曲愛國主義強音。

讓我們在余老先生悲愴的唱腔中結束我們今天的講課。請欣賞戲曲《哀江南》。

四、美點佳處

學生在學習文本中從四個板塊：“情景交融故國情”、“冷眼心熱隱逸情”、“悲憫哀慟興亡情”、“直抒胸臆殘夢情”，對《哀江南》整體了解，并在不斷的辨析與誦讀中走進文本的語言深處，揭示隱含在曲詞中的“哭聲”與“淚痕”，在領會“不獨令觀者感慨涕零，亦于懲創人心”的創作意圖同時，引發對歷史悲劇的哲理思考。讓學生感悟到：時代是前進的，愛國主義的精神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