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詩與樂、舞有密切的關系,唐詩在我國文學史上有重要地位。筆者認為,歌詩傳唱的形式使唐詩有著極大的社會基礎,為唐詩的繁榮和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關鍵詞:歌詩 唐詩 說唱 傳播
《尚書·舜典》說:“詩言志,歌永言”,這可以說是古人給歌詩立的定義。“歌詩”一詞,最早見于《左傳·襄公十六年》,曰:“歌詩必類。”意指詩歌演唱。《墨子·公孟篇》中說:“歌詩三百。”《漢書·藝文志》“詩賦五類”最后一類就是“歌詩”。白居易《與元九書》道:“知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用。”任半塘先生認為:“歌詩,僅用于肉聲,不包含樂器之聲,其意較狹;‘聲詩’云云,則兼賅樂與容二者之聲。”我認為用“歌詩”作為入樂入舞的詩的通稱還是比較合適的。
《詩經》是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據史料記載,《詩經》各篇都是可以合樂歌唱的。兩漢所謂“樂府”是指音樂機關。但魏晉六朝將樂府所唱的詩,漢人原叫“歌詩”的也叫“樂府”。“歌詩”,不管它形體如何演變,永遠是文學的一個主流。任半塘先生在其《唐聲詩》中對唐詩傳唱的情況曾有詳細的描述。以大量的材料證明了唐詩中相當一部分作品作為歌詞被人們普遍演唱的事實。
唐代詩歌繁榮,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國家空前規模的統一,對文學繁榮提供了有利條件。南北水陸交通順暢,使作家生活視野擴大了。而國內各民族關系更為融洽,中外文化交流,也比過去更加活躍。其次,經濟繁榮,國家富強,人民安居樂業,在基本的生存需求滿足之后,人們自然有余力追求精神生活。唐傳奇《東城老父傳》中道:“昭成皇后之在相王府,誕圣于八月五日,中興之后,制為千秋節,賜天下民牛酒樂三日,命之曰‘酺’,以為常也。”唐代的君主很重視詩歌,也大都能詩。永明體的創立使詩找到了最易誦讀和入樂的形式;而入樂演唱成為詩傳播的一種媒體,在尚未出現活字印刷的唐代,說唱演出是文學傳播的最快捷的好方法。袁行霈主編的《中國文學史》云:“文學作品靠了媒體才能在讀者中起作用,不同的媒體對文學創作有不同的要求,創作不得不適應,甚至遷就這些要求,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文學創作的狀況是取決于傳媒的。”我認為歌詩傳唱對唐詩繁榮起到了直接的促進作用。
音樂有團結人心、抒發情感、娛樂身心的妙用。因此,樂教一直是統治階級借以維護政權的一個重要方面。《尚書·舜典》云:“帝曰:夔,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周禮·春宮》曰:“大司樂以樂德教國子,中和祗庸孝友,以樂語教國子興道諷誦言語,以樂舞教國子舞云門大卷,大威、大磬、大夏、大濩、大武。”兩漢設有樂府,唐朝有太常寺,它們都是國家設立的管理音樂的機關。
對于廣大群眾而言,音樂的教化作用是在輕松的娛樂中進行的。載歌載舞是廣大人民喜聞樂見的娛樂形式。歷史證明,當社會安定、經濟繁榮、生活富足,就會出現歌舞升平的局面,而唐朝正逢其時。而上至皇帝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能享受其中的快樂。唐武平一《景龍女館記》云:“四年春,上宴于桃花園,群臣畢從。學士李嶠等各獻桃花詩,上令宮女歌之。辭既清婉,歌仍妙絕。獻詩者舞蹈,稱萬歲。”“岐王宅里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杜甫《江南逢李龜年》),記錄了當時達官貴人們交誼往來時歌舞之頻繁。而李龜年就是當時著名的演唱藝人。“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反映了戍邊將士送別時情景。唐傳奇《李娃傳》中描寫了一段民間比賽演唱本領的情形:觀眾群聚,“于是奮髯揚眉,扼腕頓顙而登,乃歌《白馬》之詞,恃其夙勝,顧眄左右,旁若無人……有頃,東肆長于北隅上設連榻,有烏巾少年,左右五六人,秉翣而至,即生也。整衣裳,俯仰甚徐,申喉發調,容若不勝,乃歌《薤露》之章,舉聲清越,響振林木,曲度未終,聞者歔欷掩泣。”引文中提到演唱了《白馬》、《薤露》兩首歌。郭茂倩《樂府詩集·相和歌辭二》中收有四首《薤露》,引文中提到的《薤露》,所表達的意思與古時相同都是喪歌。《樂府詩集》收入11首《白馬篇》,詩意為“白馬者,見乘白馬而為此曲,言人當立功之事,盡力為國,不可念私也。”而引文中的《白馬》,取古時用白馬為犧牲之意,因此,為祭奠時的樂曲。這說明歌詩創作有繼承有發展,呈現出與生活相諧調適應的活力。而“旗亭畫壁”的故事更是廣為流傳,生動地描繪了歌詩演唱的情形:開元中,詩人王昌齡、高適、王之渙齊名,三人共詣旗亭飲酒,座中伶人十數會燕。三人訂約說:“我輩各擅詩名,今觀諸伶謳,若詩入歌詞多者為優。”一伶唱“寒雨連江夜入吳”,昌齡引手畫壁曰:“一絕句。”接著一伶唱:“開篋淚沾臆”,高適引手畫壁曰:“一絕句。”接著又一伶唱:“奉帚平明金殿開”,昌齡又畫壁曰:“二絕句。”之煥指諸妓中最美的一人說:“此子所唱,如非我詩,終身不敢與爭衡矣。”須臾,雙鬟發聲,果然是“黃河遠上白云間”。這個故事反映了這些詩人的作品曾風靡一時,在茶坊酒肆中廣為流傳。可見,唐代人民愛好歌詩演唱成為普遍風氣,歌詩演唱滲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各個角落。
伴隨著歌舞娛樂活動的興盛,歌詩創作便成了常有之事。《唐詩紀事》卷三記錄了當時“命題既同,體制復一”情況下而造成的競爭局面:“中宗正月晦日幸昆明池賦詩,群臣應制百余篇。帳殿前結彩樓,命昭客選一首為新翻御制曲,從臣悉集其下,須臾紙落如飛,各認其名而懷之。既進,唯沈、宋二詩不下。又移時,一紙飛墜,競取而觀,乃沈詩也。”唐傳奇《王維》中敘述了一段故事。王維擅長詩畫,經人介紹,得見太平公主,獻上自己的作品,深受太平公主贊賞,因而得以進仕。能詩(包括歌詩)可以走進廟堂為官,光宗耀祖,衣食無憂;可以為社會廣泛認可,享有聲譽,何樂而不為。而“旗亭畫壁”的故事,反映了詩人對歌詩傳唱的重視,說明詩人對自己作品是否受歡迎,是否有市場很關注,而這關系到對詩人能力的肯定程度,從而激發詩人創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唐詩無疑是一種富有生氣和真實性的文學。任何一種富有生氣和真實性的文學,當它在民間流傳很廣,引起某些上層文學家的注意時,它就會被他們采取并加工改造。那些上層文學家也就成了著名創作家。文學藝術源于生活。正是有廣大的群眾基礎,歌詩創作才繁榮起來,而歌詩創作繁榮帶來詩人更高的藝術追求,使詩歌創作走向輝煌。因而,我國歷史上出現了無論在數量還是質量上都取得極高成就的詩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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