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淚：我們?nèi)齻€就是親兄妹

兄弟姐妹就像是天上飄灑的雪花，誰也不認(rèn)識誰。但落在地上，化成水，結(jié)成冰，就再也分不開了。

父親病逝，

大哥欲退學(xué)養(yǎng)家

1980年，河北省承德市豐寧滿族自治縣大閣鎮(zhèn)的董占國、馬秀榮夫婦，先后生下兩個男孩。分別叫董艷明和董艷嶺。那時，董占國做起了木材生意。一家人日子倒過得舒適，洋溢著溫馨的生活氣息。可是，讓兩口子沒有想到的是九年后上天給他們掉下了一個女兒。

1990年3月15日，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董占國和幾個做生意的朋友吃完晚飯，路過鎮(zhèn)上一所公廁時，突然聽到一陣嬰兒的啼哭聲。他們順著哭聲，終于在公廁找到了用大竹籃子裝的女嬰。可憐的孩子小臉蛋都凍紫了。董占國趕緊把孩子捂在懷里。孩子在他懷里磨蹭著找奶吃。董占國眼淚刷地滑下來，其它幾個朋友也跟著狠狠罵遺棄孩子的父母，董占國心一橫只好把嬰兒抱回家。

當(dāng)董占國把女嬰抱回家時，馬秀榮并沒有責(zé)怪他，反而心痛地把孩子抱在懷里親了又親。然后，幫她取名叫董艷欣。

然而，1996年春節(jié)，命運之神對他們造訪，董占國被查出了骨癌！

在治療了三個月后，殘酷的死神還是奪去董占國的生命。別人欠董占國生意上的錢也“人間蒸發(fā)”，反而家里欠了一屁股債。

每天夜深人靜，月光從窗戶外灑到小屋里，董艷明呆呆地睜著雙眼看著月光出神，父親臨終把弟妹囑托給他，成了一道慘烈的記憶。

董艷明經(jīng)過掙扎，他做了一個決定：退學(xué)，學(xué)手藝掙錢幫母親打理這個家！第二天，董艷明瞞著母親去學(xué)校辦理退學(xué)手續(xù)。可是，這一“善舉”沒有瞞住母親細(xì)致的“火眼”，母親一氣之下，第一次痛打了他！

打完之后，望著無奈而哭泣的董艷明。母親又忍不住把他摟在懷里：“你爸雖然去了，但是有媽啊，媽媽再累也要撐下去，一直到你妹妹成家嫁人！”董艷明搖了搖頭，哭得像個淚人一樣，然而他怕再次深深傷害母親，只好點頭答應(yīng)。

“退學(xué)風(fēng)波”之后，董艷明心里一直很內(nèi)疚，自己怎么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父親呢？他只好從心底里答應(yīng)父親自己要好好學(xué)習(xí)，等將來有出息一定照顧這個家。

兄妹不分離，

平凡的親情苦心動天

1997年8月暑假的一天，由于過度的操勞，母親又病倒了。很多人都為他們這樣的家庭掬一把眼淚，甚至有好心人跟董艷明和董艷嶺說：“你媽媽暫時要休息一段時間，與其讓妹妹跟著受苦，還不如找個好心人家收養(yǎng)她呢！”這個建議像刀子一樣割著董艷明的心:“父親要我好好照顧妹妹，我怎么能把她拋棄呢？”他堅決不同意！

那天，董艷明和董艷嶺走到妹妹熟睡的床前，董艷明疼愛地摸著妹妹的頭，嚇了一跳：“這么燙！”董艷嶺也伸手一摸：“發(fā)燒了，得馬上把妹妹送醫(yī)院。”而被吵醒的艷欣強(qiáng)撐著說：“哥哥，我不想去醫(yī)院，我等一會兒喝一瓶開水就好了，你們先照顧媽媽吧！”董艷明堅決地說：“不行，你燒得很厲害，一定要去醫(yī)院的，聽話，我們現(xiàn)在就走。”

在衛(wèi)生室里，董艷欣坐在董艷明腿上，醫(yī)生用聽診器為她測心跳，董艷嶺站在一邊關(guān)切地看著妹妹。醫(yī)生說：“就是有點發(fā)燒，輸一瓶鹽水就好了。”董艷明忙說：“好。”

輸液室里只有董艷欣一個人躺著輸液。她閉著眼，好像睡著了。

董艷明難過地說：“父親讓我照顧你們，可是，那些可恨的人卻讓我們把妹妹送人！”董艷嶺嘆了口氣。說：“哥，妹妹跟我們除了受苦，我們還能給她什么呢？不過，我們一定不能把妹妹送人。”

董艷欣悄悄地把頭扭到一邊，她的眼角滾落下一串淚珠，原來她根本沒有睡著。哥哥剛才的話她全聽進(jìn)去了？

從醫(yī)院回來，董艷欣像換了個人似的，她起勁地做著家務(wù)，擦灰、掃地。董艷明見了說：“呀，艷欣，你別做了，你的病剛好，到床上躺著去。”她忙說：“哥哥，我不累。”

為了證明自己能養(yǎng)活自己，董艷欣決定采取一些行動了。在路上，董艷欣撿汽水瓶和舊報紙，在烈日的暴曬下，她都曬得面紅耳赤。賣完廢品回來，曬得發(fā)紅的董艷欣拿著2元錢給正在水池洗菜的董艷明時，董艷明卻狠狠訓(xùn)了她一頓，問她錢從哪里來的？董艷欣垂下眼簾十分難過：“哥，我想賣了廢品掙點錢，我要養(yǎng)活自己。”

董艷明聽了這句話，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話噎在喉頭，什么也說不出來。董艷欣拉著董艷明的衣服說：“哥哥，我知道你們不把我送人。我會乖的，我會聽話的，我會做好孩子的。”

董艷明難過地看著妹妹，伸出去想關(guān)水龍頭的手僵在那里，任憑水嘩嘩地流著。許久才回過神來，擰好水龍頭，他輕輕地拉過董艷欣點了點頭。而站在門外的董艷嶺和母親馬秀榮早已淚眼模糊了。

就這樣，一家人在母親馬秀榮病好后，又重新?lián)P起了快樂的帆。

雪水淚，

非親兄妹啼血人間

2002年9月，董艷明和董艷嶺一起考上了大學(xué)。雙喜臨門，給這個貧寒的家庭帶來喜悅，又給這個家?guī)砹藨n愁。母親東挪西借也沒有湊足哥倆的學(xué)費，最后學(xué)校減免了一部分費用，他們才上了大學(xué)。

2006年1月，弟弟董艷嶺，跟山東一家國有大型煤礦簽了就業(yè)協(xié)議，礦上承諾給4萬元安家費。聽到弟弟這一消息，董艷明一個人到父親墳前燒了紙錢，訴說自己的心聲：“爸爸，我違背你的誓約，讓媽媽和弟妹受苦了！可是，你不要擔(dān)心，弟弟有出息了。我再找個工作，家里就徹底翻身了……”

可是，2006年3月15日，一向健康的董艷嶺卻被查出患了尿毒癥！那一刻，母親的淚快哭干了。董艷明的心像被刀剜了一下，從來不落淚的他第一次流下眼淚了。董艷欣則哽咽說：“我現(xiàn)在真的好后悔，我不知道二哥有病，過年的時候，我還讓他去提水……二哥，我一定要救你！”

妹妹的字字句句，像一聲巨雷，滾過董艷明的心！他不能眼睜睜地看弟弟被病魔吞噬，他向親戚伸手借了兩萬多讓弟弟到北京的京東中美醫(yī)院治療。一個多月的時間，借來的錢就花光了。弟弟的病情得到了初步的控制。

2006年6月5日，董艷明咨詢做腎移植手術(shù)，需要一筆可觀的錢時，董艷明陷入了無邊的絕望。回到家里，16歲的董艷欣望著大哥疲憊的身影，她欲哭無淚，整天六神無主。一個月后，她悄悄地輟學(xué)了，然后一個人悄悄離家出走。

董艷明知道消息后悔地哭喊：“我怎么這么沒有用，連弟弟妹妹都照顧不好呀！”

他一邊四處借錢，一邊打聽妹妹的下落。十天后，妹妹的電話來了，董艷明接聽后，又氣又急，但他還是穩(wěn)定了情緒問妹妹的情況，才得知妹妹在唐山一家洗浴中心找了份工作，管吃管住，一個月底薪900元加提成。

聽完，董艷明還是有點急了：“妹妹，你一個人怎么跑那么遠(yuǎn)的地方打工呢？你給我回來！”董艷欣流著淚，說：“哥哥，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特別是二哥，他對我的學(xué)習(xí)要求特別嚴(yán)。以前他總跟我說，只要你堅持著，將來我掙了錢，不管花多少都供你念下去！現(xiàn)在， 二哥病得那么重，我要掙錢，要救他啊！”

董艷明的心像被狠狠地疼了幾下，他知道勸妹妹比勸自己還難，他不好說什么，只是千叮嚀萬囑咐她干不了就回來，不要硬撐著。但是妹妹一個弱女子打工，始終像塊石頭占據(jù)在董艷明的心頭！

2007年1月5日，董艷嶺透析回家知道妹妹離家出走了，他的情緒極不穩(wěn)定。他大聲對母親吼著：“妹妹離家了，都是因為我，媽媽，我真的不想活了！”母親實在忍受不住他這個自暴自棄的樣子，在趁他熟睡時，偷偷打電話告訴董艷明。

董艷明聽了立刻釋然了，因為他想這正是一個讓妹妹回來的好辦法，妹妹向來是愛二哥的。最后，董艷明再三叮囑母親不要提妹妹的身世和換腎的事。果然，妹妹回來詢問了二哥的病情，董艷明搪塞自己決定幫弟弟換，董艷明一把握住妹妹的手，說：“妹妹，如果當(dāng)初我和二哥聽了別人的話，把你送人，現(xiàn)在你也許早就過上了好日子，就不會跟著受苦了！”

董艷欣立刻打住他的話：“哥哥，你為了不影響二哥的心情，選擇獨自承擔(dān)知曉弟弟病情的痛苦；哥哥，你們?yōu)榱瞬蛔屛沂艿叫撵`創(chuàng)傷，卻刻意隱瞞我的身世！我又為你們做了什么呢？所以，我要賣腎救二哥！”

保守了17年的秘密啊！全家驚呆了！在她的敘述中，9歲時，有人跟她說過她的身世。頓了頓，董艷欣淚如泉涌地說：“大哥，不要說了。因為我相信爸爸曾說過這樣一句話：你們兄弟姐妹就像是天上飄灑的雪花，誰也不認(rèn)識誰。但落在地上，化成水，結(jié)成冰，就再也分不開了……”

這時，虛弱的董艷嶺，放聲大哭：“好妹妹，生病以后，我想了很多事情。人為什么會怕死？其實不是怕身體上的痛苦，而是怕感情的痛苦。怕跟親人分開，怕跟所愛的人分開。所以，我不能讓我的愁容感染我身邊的人，我要堅強(qiáng)地活著！”聽了這些，全家人都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