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男,60歲,職員,右利手。文化程度高中,有高血壓病史。2000年8月23日,主因突然右側肢體活動不靈,惡心嘔吐6小時入院。入院檢查時即發現病人不能回答問話,也沒有主動語言,使用搖頭和點頭回答問題。查體:右側鼻唇溝略淺,右側上、下肢體肌力4級,右側痛覺減退,右側巴彬斯基征可疑陽性。頭部CT檢查提示:左側丘腦外側高密度出血灶,出血量17ml。給予降顱壓、止血、改善微循環及對癥等治療2周后,病人右側肢體功能基本恢復,但語言聽理解障礙情況無改善。曾考慮病人系一般性聾,但約1周后自述有耳鳴似鳥叫聲,約3周后,發現病人可以聽到敲門和腳踏地板的聲音以及汽車喇叭的鳴叫聲等;并有簡單清晰的語言表達,如吃飯時說飯“太熱”,家人扶其起床時說“慢點”等,但不能聽懂問話;通過書面提問可有相應的語言回答,如寫出“這是什么地方?”回答“醫院”。電測聽雙耳聽力基本正常。BAEP檢查結果:左右耳出現各成分,各波峰潛伏期、峰間期正常。波形及重復性較好。漢語失語檢查法示聽理解障礙,不能執行聽理解的測試,不能復述。書面提問則談話能完整地表達,語言流暢,發音正常,語調略高,書寫正常。病人于2002年2月因不能進食消瘦再次就診,檢查發現,病人呈慢性消耗性病容,但各項生命體征正常,實驗室檢查正常,腹部超聲未見異常。表情淡漠,問話可見非語言反應,可有書面語言表達,但僅為單一詞匯,食欲極差,進食極少。6個月后因絕食死亡。
討 論
本病例特點:一側顳葉后部出血出現純詞聾。入院后主要表現為“聾”及右側肢體輕癱,按照漢語失語癥檢查發現:自發談話及看書談話基本正常,自發書寫及抄寫均正常,聽理解嚴重障礙,不能理解和執行口語命令,復述口頭言語不能。朗讀及閱讀理解好,說明視-語言完整。電測聽雙耳聽力基本正常,并非真正“聾”。根據患者聽力正常(電測聽及聽覺誘發電位檢測),能正確判斷非詞語聲,但不理解詞語聲,不能復述口語,而其他語言功能正常的特征,符合純詞聾的診斷。此外本例患者有嚴重的神經心理功能障礙,拒絕承認自己有病,拒絕用藥治療,在出現進食困難時,拒絕鼻飼飲食,終日郁郁不樂或煩躁、易怒。
本例病人沒有腦干和耳蝸神經損害,而早期對各種聲音聾,表現似皮質性聾,但檢查純音聽力測試無異常,故不能診斷為皮質性聾。由于患者能辨別非詞言聲音,因此不考慮為聽失認。因聽言語理解受損,患者欲了解檢查者的語意,特別注意檢查者的口唇動作,常出現“答非所問”或錯語。臨床上易與感覺性失語(WA)和經皮質感覺性失語(TSA)混淆。本患者有正常的閱讀能力、正常的書寫及正常的自發言語而無錯語和贅語,可排除WA。TSA的言語復述功能相對保留,本患者言語復述不能,籍此可與TSA鑒別。
恢復經過:本例發病后聽力障礙明顯,對所有聲音均無反應,1周后出現高調耳鳴,2周后左側肢力恢復到Ⅴ級,3周后可以分辨非詞語聲音,但仍存在對語言內容的理解障礙,這符合Bachmann所描述的規律[1]。病人患病后出現明顯的悲觀失望情緒,無助感,感到生活和生命本身已經沒有價值,拒絕治療等抑郁性神經癥表現,最終因絕食死亡。
病變部位和發病機理:關于純詞聾中樞神經系統病變部位及機理,還存在爭議,一般認為病灶位于左半球后顳葉深部,累及Heschl回,或者侵犯攜帶聽纖維進入初級皮質的纖維,不累及Wernicke區[2]。Geschwind認為病灶位于左側后顳葉深部,累及Heschl回或雙側顳皮質下病變所致。近10年報道的10余例報道中的大多數是雙側病變后純詞聾。單純左側病變的純詞聾僅2例。應該考慮純詞聾與雙側半球損害關系更密切,但是否雙側病變一定出現純詞聾,尚需要進一步觀察研究。大腦受損部位:大部分病例為顳葉病變(例如顳葉上部、中部或后部),本例病人為丘腦外側病變,本不應該引起純詞聾,考慮水腫累及顳葉深部的Heschl回所致。據有關文獻記載,某些病變在頂葉、基底節或者側腦室外側。這些部位不應該影響聽覺,有可能是病灶周圍血流量降低或者水腫波及顳葉而表現純詞聾。由于是影像學檢查,無法詳細定位是否累及了Heschl回。純詞聾的發病機理目前有多種學說,如離斷綜合征學說、聽時序缺陷理論,還有語言感知缺陷理論。純詞聾與性別有否關系,尚未見論及。復習近10年文獻及本例,可見男女發病比例約10∶1。由于兩性間患病率的固有差異,尚不能確定男女病人在患病后聽語言理解障礙有差異。本例患者伴有嚴重的心理功能障礙,拒絕承認自己有病,拒絕用藥治療,在出現進食困難時,拒絕鼻飼飲食,終日郁郁不樂或煩躁、易怒,表現為典型的抑郁性神經癥。國內吳氏等曾有1例純詞聾被誤診為精神病的報告[3],他們認為患者產生煩躁的原因,是由于對周圍所發生的事情缺乏了解,沒有正確的信息反饋所引起的。這種心理功能障礙是否由于大腦受到損害后,大腦心理活動機能的完整性和統一性遭到破壞所致,還是由于病人對自己的疾病難以接受造成的純心理因素所致,有待于進一步的觀察和研究。
治療:及時治療原發病,盡快減輕聽覺中樞受損程度,有利于純詞聾的緩解。由于病人聽不到別人的說話聲,不能與人自由交談,異常苦惱及焦躁。此時適當用小量抗焦慮劑,有利于康復訓練及病情恢復。本例患者在各項治療后,醫生查房時改用文字與其交流后發現,患者的聽語言理解障礙無改善,各項心理障礙癥狀未見好轉且逐步加重,考慮與抑郁有關,不能否定康復治療效果。
參考文獻
1 Bachmann. Word deafness:one hundred years later.J Neruol Neurosurg Psychia,1986,49:489.
2 Praamstra P,Hagoort.Word deafness and auditory cortical function:Acse history and hypothesia.Brain,1991,114:1197.
3 吳海生,胡小平.純詞聾診為精神病原因分析.臨床誤診誤治,1995,8(6):2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