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一:“我的不遠千里,要從杭州趕到青島,更要從青島趕上北平來的理由,也不過想飽嘗一嘗這秋,這故都的秋味。”
很顯然,該句主語應該是“我”,才能“趕到”“趕上”,發出“來”這一動作。所以,應該刪去“的”,以保證主謂短語的搭配。此其一。其二,“飽嘗一嘗”不妥。“飽嘗”的常用義項有兩個:①“充分的品嘗”,②“長期經受或體驗”(《現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1999年版);而“嘗一嘗”是“淺嘗”“體驗體驗”的意思。這樣看來,“飽嘗一嘗”就是“飽嘗一回”和“嘗一嘗”兩種意思的雜糅。從本文1、2段來看,作者對北國之秋和江南之秋進行了對比,目的是要表現北國之秋的秋味十足,抒發對北國之秋的向往之情。所以,把“飽嘗一嘗”改為“飽嘗一回”更符合作者的本意。
質疑二:“不逢北國之秋,已將近十余年了。”
顯然,這個句子也是由兩個句子雜糅而形成的:“不逢北國之秋,已將近十年了”和“不逢北國之秋,已十余年了”。“將近十年”是一個不確定數,“十余年了”也是一個不確定數,故應刪去“將近”或“余”。
質疑三:“北國的槐樹,也是一種能使人聯想起秋來的點綴。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種落蕊,早晨起來,會鋪的滿地。”
“槐樹”,是北方的“家槐”,“五月中旬進入花期,六月中旬落光”;再結合下文“古人所說的梧桐一葉而天下知秋的遙想”一句,可知此處的“落蕊”就是“落葉”。為了準確,把“落蕊”改為“落葉”更好些。
質疑四:“這秋蟬的嘶叫,在北平可和蟋蟀耗子一樣,簡直像是家家戶戶都養在家里的家蟲。”
這個句子存在著明顯的邏輯錯誤。主語的中心語是“嘶叫”,謂語中心語是“是”,賓語中心語是“家蟲”,即這個句子的主干是“嘶叫是家蟲”——語意不通,把它改為“嘶叫的秋蟬是家蟲”才合情合理。
質疑五:“像橄欖又像鴿子蛋似的這棗子顆兒......只有這棗子,柿子,葡萄,成熟到八九分的七八月之交,是北國的清秋的佳日,是一年之中最好也沒有的Golden Days。”
這個片段有兩點值得商榷。柿子的成熟期晚,北方俗語“七月的核桃,八月的梨,九月的柿子亂趕集”,“七八月之交”的柿子正泛青;可見,“柿子”放在此處失真。從語脈上看,上文都是陳述“棗子”,這里突然出現“柿子”“葡萄”,雖然有“淡綠微黃的顏色的時候”“正是秋的全盛時期”作鋪墊,但是讀來仍顯突兀,不如刪去更通暢些。此其一。其二,“Golden Days”和下文的“Anthology”夾雜在漢語中間有失漢語的純潔性。當前,傳媒中有許多中英文夾雜的現象,個別中學生的作文也有這方面的傾向,許多維護漢語言文字的專家針對這種表達方式在不同的場合給予了批評,中英文夾雜的表達方式不宜提倡。筆者認為不如直接換成漢語。
質疑六:“足見有感覺的動物,有情趣的人類,對于秋,總是一樣的能特別引起深沉,幽遠,嚴厲,蕭索的感觸來的。”
該句中“有感覺的動物”和“有情趣的人類”實際上是一個內涵。然而,“有感覺的動物”和文化層次粗淺且難有閑情雅趣的“忙人”并非都有這種“感觸”;所以,后文的“總是”用得夸大,“有感覺的動物”不如刪去,更準確些。
分析這篇文章留有遺憾的原因,主要是成文過于倉促。《故都日記》(郁達夫)1934年8月16日記:“接《人間世》社快信,王佘杞來信,都系為摧稿的事,王并且還約定于明日來坐索。” 1934年8月17日記:“晨起,為王佘杞寫了兩千個字,題名:故都的秋。”顯然,本文是編者函索坐索逼出來的急就章,急就章就易產生疏漏。
怎樣對待這些今天看來已不正確、不規范的瑕疵呢?筆者認為,首先要認識原著與教科書的區別。原著是作者成果的匯集,是個人風格的集中表現,可以也應該盡可能尊重作者,保留原文真實面貌,以保存資料,供研究者參考。但是教科書不同,它是向青年學生傳授知識,進行思想教育的藍本,教科書應具有科學性、示范性、指導性,應盡可能使每一點知識都正確而規范。基于此種認識,筆者認為對于這些今天看來已不正確、不規范的語言問題,說明或回避都不是好辦法,唯有糾正。語言也是科學,對待科學必須實事求是。如果郁達夫還活著的話,我想他也不愿看到這種早已不正確、不規范的句子還出現在教科書中。糾正作者的疏忽本身,正是對作者的尊重。
王明星,男,教師,現居山東蒙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