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刀狂徒

寫這篇文章時，我的破風扇在我旁邊嘎吱嘎吱搖擺不定地給我扇風。看著這臺破敗不堪的風扇，就想起那個驚心動魄的下午。

太陽很猛烈，我騎著自行車載著女友在街上兜風。我左右穿插，最后來到了一個村莊。池塘邊的樹陰下有幾張石凳。女友拍了一下我汗濕的后背：“天祥，歇一下吧，太熱了！”“好的。”我答道。然后傍好車坐在石凳上歇息。一會兒，有幾個村里人也來乘涼，各自選石凳坐下。我和女友談我們各自的心事。然而，這么愉快的一個場景，在幾分鐘后便攪翻了。

“喂，小子，自行車放一邊去！”一個光著膀子的男人走過來，話音未落就把自行車給推倒在地。籃子中的風扇和水果灑落一地。我堂堂七尺男兒經他這么一激，而且又是在女友面前，豈能容下這般無禮之人。

我強忍著說：“你這是何苦？”光膀男人面目一獰，陰著臉說：“你再說一遍！”我理直氣壯地說：“你說一聲我讓開便是，何必將車推倒！”

那男人一聽我這么說，剛坐下來又“咣”地站了起來：“奶奶的，你教訓我是不是？你他媽個外地人不想活了？”

我一見勢頭不對，后退幾步，眼見此人大有惡毒之勢，連忙從地上撿起一支木棒御敵，一邊后退一邊大聲說：“有話好說，不要動手！”那人嘴里咕噥一句，抓起一塊磚頭就擲了過來。女友此時嚇得尖叫一聲便哭了。眼看磚頭向我腦門砸將過來，危難當頭，我把頭一偏，磚頭擦耳而過。

我持著木棒左右為難，在這緊要關頭只要搶得一秒向那家伙當頭一棒，我就贏了，但是，即便是正當防衛，我也不忍下手。后來我想，好人之所以怕壞人，即是好人原則太多，壞人卻不擇手段。

那些村里人沒有一個勸架的，用當地方言為那個人助威。我的心涼透了，那一刻，我覺得人世間真的太冷酷無情。以前在報刊上看到的殺人碎尸等事總覺得如霧里看花，媒體夸大事實，現在我卻是信了，因為這么一件小事都能讓那個人將磚頭砸向一個無冤無仇的人的腦門，還有什么事不能發生呢？

然而，更加兇險的事還在后頭。我愣著不動的當兒，那人在村里人的鼓動下向廚房跑去。

我預感到事情將越鬧越大，回身扶起自行車載著女友向來時的路逃去。我聽到身后傳來機動車的發動聲，知道那人開車追過來了。我雙腿如風，使勁地蹬著車。此時，我心里只有女友。如果女友不在這里，我堂堂七尺男兒怎會斗不過你一個肥胖坯子！

身后機動車愈來愈近。女友緊緊地抱著我的腰。我急中生智，車輪一拐，向一條窄巷駛去。我聽到機動車劇烈的剎車聲。窄巷很短，前面已無去路，那兇賊呼喝一聲操著一把菜刀追了上來。

我把手機丟給女友，說了聲：“報警！”然后操起自行車連同風扇向兇賊砸去。自行車摔在地上，那爭氣的風扇卻迎上了那惡賊。惡賊腰部受了一創，他撿起風扇反砸回來。我操起自行車擋住了，但一臺剛出店的風扇此時已是骨架全殘。

那人殺豬般大叫起來：“我操你媽，操你祖宗！奶奶個熊，跟我斗……”遂又高舉菜刀撲了上來。自行車上傳出一聲尖銳的金屬交響聲。那人退了一步，獰笑道：“好小子，你等著！”轉身跳上車走了。

警察趕過來已是半個小時以后的事了，聽完我所說的全過程，說：“就這么一點小事呀！”開車走了。

事后，我把風扇撿回來。女友說爛的也可以當個教訓，而我卻不知教訓了什么。后來的許多日子，我還是在想這世上的殺人案，特別是那些被殺的善良的人們。我想，白刀子怎么這么容易就變成了紅刀子？怎么有的人面對自己的同胞竟然下得了手？那人是畜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