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早晨,為了享受上了班車就睡覺的幸福,6點半之前就得起床,
即便有時天還沒亮;如果晚上計劃加班,那么就可以多睡半小時,但,代價是自駕車殺入茫茫車海,一個小時后才能揉著酸痛的脖子和腳踝到達辦公室,如果一路上還算平安,每天那上百起追尾剮蹭事故之中沒有自己的話……
報紙上滿版新開盤的樓盤廣告,2006年一季度北京房價上漲了7.3%(統計局數字,建委的數字是17.3%),越來越多的開發商走上精品樓盤路線,因為不管多貴都可以賣得很好,同時越來越多的人為了尋找支付得起的房子而住得越來越遠。
小區門口,密密地停滿了黑車,以至于我要躲閃騰挪才能順利地找到大門,站在車邊招攬生意的是那些回遷戶們,告別了農民身份卻也沒了生活來源,不得不指望同在一棟大廈里的鄰居們帶來經濟收入。我們一路咒罵著回到了自己的家,此時已是夜幕深深……
深夜,樓下大馬路上呼嘯而過的大貨車彈撥著每一根疲憊不堪的神經,不時還夾雜著尖厲的剎車聲。
一、超大規模城市之“罪”
房價飛漲——規劃師對房地產市場無能為力,全國乃至世界范圍內的資金支撐著虛高的房價,有限的土地成為無限價值的載體。越是中心區域,越是開發商們追逐高額利潤的寶地,階層的分化伴隨著空間占有上的對立,低收入者被不停地向城市邊緣驅逐。
交通擁堵——我們的小汽車保有量以神舟六號的速度增長著,因為國家要靠汽車產業拉動經濟,有些余錢的人們開始享受這移動的私人空間,盡管一路上漲的油價和各種稅費令人們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價。還有很多人因為買不起城里的房,而不得不借助小汽車每天奔波于城郊兩地。
環境惡化——春天,城市下土了;夏天,不計其數的空調機和尾氣管向空氣中噴射著熱氣,城市發燒了,熱過四大火爐;冬天,天空是灰色的,空氣中彌漫著煤煙味,特別是平房聚集的區域。整個冬天沒有一場像樣的大雪,整個城市干燥而骯臟。
空間擁擠——面對一再要求長高的容積率,規劃師孱弱的筆不起任何作用,我們的城市一天天的長高、變胖,帶給我們的不是成長的快樂,而是越來越狹小的空間和越來越稀缺的資源。人,到處都是人。
城市蔓延——越來越多的山林綠地變成了建設用地,越來越多的農村被吃掉了,一層一層的,城市里有很多手握幾十萬甚至上百萬拆遷補償款的農民,沒有正當的職業。多中心的結果是帶來了更多的通勤人口,中心城跳躍式蔓延仍然是蔓延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面對種種問題,城市的各種系統脆弱不堪,一場暴雨或者黃金周的到來都可以令城市陷入癱瘓。酷暑嚴寒干旱,則限電限溫缺水,稍有不慎,城市就會疲于應對。令人們不敢去想如果地震、戰爭這些重大災害降臨,生命的出路在何處。
我們每天都在抱怨著。這就是我們生活的城市,也是我們工作的對象。大城市的表情令我們身心俱疲,也令我們羞于承認自己的規劃師身份。這是歷史的必然還是重蹈發達國家的覆轍?
有學者提出安全性、健康性、舒適性、出行便捷性等幾大指標,逐條對照我們這個城市,與其他城市相比,實在沒有哪一項好的。 面對這座城市種種毒瘤的生長,為什么我們沒有走出這座城市?
二、到底什么是宜居城市?
很多人都宣稱自己向往著田園生活,但當有朝一日真的降臨,每個人都覺得城里的抽水馬桶好過室外旱廁,家里的澡盆好過公共澡堂,空調暖氣好過煤球爐,甚至汽車尾氣味也比牲口棚味更容易忍受。
更為重要的是,在大城市,也只有在大城市,人們感覺到離自己的人生理想、亦或說是夢想并不遙遠,大城市的集聚效應讓資源和信息可以最大程度地被人們所利用,機會,還是機會,讓所有懷揣創業夢的人不顧一切地來到這里。
三、答案很簡單,你認為生活得快樂的城市就是宜居城市
……早上開著自己的車(路上堵,一直是時速20公里前進),來到屬于自己的公司(公司剛剛起步,規模很小,但是已經開始盈利),開始處理一天的事務,中午約了客戶吃飯(雖然花了不少錢,但是基本敲定了合約的事情),下午給全體員工開了個會(只有五個人),主要議題是如何準備迎接下周的外商來公司參觀,下了班就駕車回家了(住在租的房子里,只有60~70平方米,一個月要花掉1500元的房租。最近公司經營見了起色,打算以后買個二手房),路上去給車加了油(花了200多塊),順便洗了洗車(這輛普桑是從朋友手里買的,雖然舊點,但還是很愛惜它)……
這樣的一天是這座城市里千千萬萬個人再平常不過的一天。他在老家也許有大房子,走路5分鐘上班,有一份收入不錯而且很輕松穩定的工作。但是,他仍然覺得生活在這個城市是那么的美好,事業上的滿足感抵消了創業的艱辛,精神上的富足戰勝了物質的窘迫。大都市的繁華,深厚的文化底蘊,強烈的優越感和滿足感使任何環境優美、生活節奏舒緩的中小城市都對他沒有吸引力。
玫瑰花與刺并存,在抱怨聲中,沒有人愿意輕易地離開這座城市。人們愿意生活在這里而非其他地方,這是否能證明北京就是宜居的呢?答案當然是不,只能說人們沒有更好的選擇,為了一些利益,而不得不放棄另一些利益。
然而我們要怎樣才能拔掉那些刺呢,抑或讓刺少一點,令人們快樂的時候不必太過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