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伯,我現在能認識700個字了!”
“林爸爸,我是吉覺大地,學校辦好后,老師把我教成了一個聰明的人。從現在起,我保證再也不遲到早退了!”
“林處長,您好啊!今天霧大、路滑,小心摔倒喲!”
……
經過5個多小時的艱難跋涉,2007年4月3日,省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林強,帶著大量村民需要的物資和孩子們的學習用具,再一次站在了布拖縣烏依鄉林川小學門口。這是一個讓人無法不動容的場面,全村群眾圍坐在學校四周,臉上充滿歡笑,村里34名孩子第一次走進了課堂,大的16歲、小的6歲。見林強到來,整個學校頓時變成了歡樂的海洋,那情形就像過年一樣,“林伯伯、林爸爸、林處長……”孩子們和眾村民遠遠就迎上來,感情真摯而熱烈。
兩年時間,54歲的林強已是第9次進“麻風村”了,路途雖然如此艱辛,但絲毫沒能阻止他對這里的親近。到底是什么讓林強一次次走進恐怖的“麻風村”,從自己不多的收入中拿出近10萬元幫助這里的村民和孩子們?
結緣“麻風村”,他的內心萌動著一種幫助的欲望
愛笑,愛攝影,留著一頭很“藝術”的長發,頭上已有絲絲白色。
——這是林強留給“麻風村”村民的第一印象。許多人都說:“他哪里像省上的一個處長喲,倒更像一個不拘小節的藝術家,沒一點架子,就像我們自己人一樣!”
初次聽說“麻風村”,是在2003年夏天,當時林強在布拖縣烏依鄉搞調研。當地人告訴他:“這邊有涼山州條件最艱苦的‘麻風村’”。由于酷愛攝影,他三次想進去,但沒有人敢帶路,一直沒能如愿。走進“麻風村”,感受那片神秘的土地和那些山民的想法一直縈繞在林強的心中。
2005年3月,在當地村民的幫助下,林強第一次闖進了“麻風村”。那天,當林強提出要去看看時,村民們幾乎異口同聲地勸他別去,一些去過的同志說:“那里山高路遠,要是摔傷了咋辦?染上麻風病又咋辦?”但林強的態度十分堅決,他說自己是軍人出身,沒什么可怕的。見林強執意要去,時任縣教育局副局長的黃勇只好找了一個熟悉情況的村民給他帶路,同時保護他的安全。
“麻風村”是1963年底由當地政府修建的。當時布拖縣是麻風病重災區,為防止傳染蔓延,縣政府把全縣的麻風病患者集中在這里治療。由于自然環境惡劣和令人恐怖的麻風病,當地村民幾乎與世隔絕。麻風病人治愈后四肢變形,面部扭曲,不能被山外的人接受,他們只能永遠地留在山里,生兒育女、生老病死。盡管40多年來,當地政府對“麻風村”的村民采取了特殊的關愛政策,但因客觀條件的限制,這里依然非常落后。特別是村里一直沒有學校,99%的村民都不識字,他們渴望認識外面的世界,渴望改變命運,但上學讀書對他們來說完全是一種奢望。
第一次進村,林強呆了4天,挨家挨戶地走訪了63戶村民,和村民同吃同住,行走在被感染的邊緣,他發現每家都有辛酸的故事。面對一群苦難的山民,林強禁不住一陣心酸,曾走南闖北的他被深深地震撼了:外面早已進入信息化時代,這里的村民生活卻依然如此艱難,竟然幾十年沒有一所學校。那一刻,他突然萌動了一種渴望,并本能地將目光落在了村里第三代村民身上——幫助“麻風村”修建一所希望小學,改變村民的命運。
傾力援建,他終結了村里42年無書讀的歷史
“林爸爸是我們的好爸爸,您永遠不得老……”
——開學典禮那天,林川小學34名娃娃在教室里齊聲朗誦著。
布拖縣是國家級貧困縣,要在如此偏遠的山村建學校,談何容易?
“‘麻風村’情況很特殊,要優先幫扶!”在林強的努力下,布拖縣從極為緊張的財政中撥出專款20萬元,2005年3月,“麻風村”小學終于破土動工。
但“麻風村”地處險要的高山,工作和生活條件都極其艱苦,學校建成后,哪個愿意來執教?教師的工資、學生的學雜費由誰來承擔?林強多次找到縣教育局局長,希望他們高薪聘請外面的教師來這里教書,并承諾說:“找老師的事情麻煩你,如果錢不夠,剩下的我來解決。”林強當即拿出了4.5萬元。
立下“軍令狀”后,林強迅速回到成都,并把“麻風村”的故事講給朋友們聽:“那里的人太需要幫助了,我們只要從牙縫里‘摳’點錢,他們就能過上好日子!”幸好,朋友們個個都是熱心腸,紛紛慷慨解囊。由于林強為“麻風村”花了太多的精力,他的妻子袁文華常常抱怨說:“你簡直把家當成旅館了,10多天都見不到人影子,連音訊也沒有。”以致他第一次從“麻風村”回到成都時竟被妻子擋在了門外。但抱怨歸抱怨,后來,妻子漸漸理解了丈夫的良苦用心,轉而支持他幫助“麻風村”:“如果有機會,我也愿意陪你一起去!”
在學校未建成之前,林強每次去都睡在村里的保管室。他把一張蔑席墊在滿地的玉米棒子上,然后再鋪上自帶的睡袋,湊合著睡。半夜一翻身,玉米棒子就在他身下滾來滾去。第二天,村民充滿歉意地對他說:“對不起了,我們只有這樣的條件。”林強開玩笑地告訴他們:“我覺得挺好的,住的是‘大單間’,睡的是‘按摩床’,還有‘音樂伴奏’呢!”
2005年9月16日,是“麻風村”42年來最快樂的日子,該村歷史上第一所學校舉行開學典禮,原本寂靜的山坳里從此回蕩起了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鄉親們為感謝林強,特將學校命名為“林川小學”,并聘請他為名譽校長。這一天,整個村子熱鬧非凡,村民們用彝族最高的禮節——殺牛宰羊來招待林強。看著村民們興奮的笑容和山崖上用石灰刷寫出的“感謝林伯伯,我們有書讀了”的標語,林強的眼睛濕潤了。
“阿什吉日老師,這些碟子要多放給娃娃們看,讓他們多了解外面的世界。”林強將帶來的東西一一分發。“老人家,你的眼睛好點沒?我這次給你帶來了新的眼藥。”林強將吉斯么爾作攙扶回她那間遮不住風雨的屋,轉身對村主任吉列史爾說:“請你們幫她蓋一間新房,我來出錢。”那天,林強還把自己的7萬元稿費全部捐給學校,作為運轉資金。讓他深感欣慰的是,一位叫阿什吉日的退休教師答應來到村里任教,他具有小教高級職稱和30多年山區教書的經驗。
如今,林強的愿望正一步步得到實現。2005年11月,當他第4次帶著價值5000多元錢的各類藥品和教學用品進村時,他欣喜地發現:34名孩子無一人失學,小的能識字20個左右,大的能識近100個字了,還基本掌握了簡單的加減法。
真情幫扶,他成了孩子們心中最牽掛的人
“敬愛的林伯伯,你的生活好嗎?我很想念你,我要聽你和老師的話,一定好好學習……林川小學學生且沙扭呷”
“林處長,你是我們‘麻風村’的大恩人啊,我們永遠都忘不了你……‘麻風村’二組阿措爾聰”
——如今,翹盼林強前去成了村里人特別是孩子們最享受的事情。
幾十年來,“麻風村”無人能走出去,也無人敢走出去,而這樣的歷史卻讓林強改寫了。在他的牽線搭橋下,2005年5月,“麻風村”第一個走出去的人——健康的娃由發嫁到安岳縣農村。如今,她的孩子已經1歲多了,前不久還帶著孩子回了一趟娘家。看到她一臉的幸福笑容,“麻風村”所有的村民都為此感到高興。至今,林強仍然牽掛著這個家庭和他們一家的生活。
林強最牽掛“麻風村”的孩子們,孩子們也最牽掛他。孩子們會造句后,造得最多的句子是“林校長是我們的好爸爸,我們愛他”。孩子們會寫信后,第一封信是寫給林強的——且沙莫子寫道:“敬愛的林叔叔,我沒有讀書之前,感覺就像在黑夜一樣。”……信里,孩子們對林強的稱呼可謂五花八門,但不管怎么稱呼,都流露出他們對林強濃濃的崇敬和愛戴。
2006年兒童節這天,林強第7次進“麻風村”。那天,清晨的陽光格外迷人。“拖覺老師,我要去接林爸爸!”8歲的二年級學生且沙子作趕緊起床,狼吞虎咽地啃起桌上煮熟的苞谷。在村民焦急的等待中,林強終于出現在了海拔近4000米的阿布洛山山口,只見他一身塵土、長發蓬亂,看上去有點狼狽。“林處長,你好啊!”聯系“麻風村”的民政干部阿什俄日扯開嗓門就喊。不一會兒,10多個年輕人也趕來了,他們親切地同林強打著招呼,然后扛著林強帶來的東西一起朝“麻風村”一組進發。第二天上午,林強準備去“麻風村”二組,當他抱著8歲的吉狄史日向大家道別時,小家伙突然哭了。原來,他發現林強的頭上有很多白發。“林爸爸,你不要老,我們不要你老。”吉狄史日的哭聲感染了其他孩子,引來哭聲一片。
行為是金,行動是情。林強一次次無聲的真情幫扶,深深地感動著那些樸實的村民,大家商量著一定要送點禮物給這位親人。但山里實在太窮了,沒有什么寶貴的東西可送。2006年8月,當林強第8次去“麻風村”時,村民們決定送他一只雞,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林處長愛吃雞肉,可村里的雞他要嗎?他不會要,每次來他都只是吃,從沒拿走過。”最后,吉列史爾“一錘定音”:“到山上抓一只野雞送他吧,野雞好看,是山里最漂亮、最好的寶貝了。”林強不好意思拒絕村民的好意,就把野雞帶回了成都,并托朋友把它送到動物園。沒想到,林強最近一次去“麻風村”時,發現村民們居然又養了一只野雞,說是專為他準備的!這一次,林強再也沒收下,而是給村民講,野雞是國家保護動物,不能抓。最后,村民當著林強的面把野雞放歸了山林。
走南闖北,他用小鏡頭拍攝出了大境界
“通過林強的鏡頭,我看到了一個攝影師的社會責任。”
——2000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一名官員看了林強拍攝的艾滋病患兒作品后,專門撥款12萬美元用于四川的艾滋病患兒教育。
其實,很少有人知道,林強還是一名頗有名氣的攝影家。2005年9月30日,中國集郵總公司等單位在人民大會堂舉辦的“當代中華文化名家專題郵票首發式”上,林強拍攝的貢嘎山組照就名列其中。
“鏡頭若不對準社會和群眾,作品就會流于膚淺。”林強總是自覺地以藝術家的獨特視角,關注著貧困山區的教育事業。吉嘎是進入他鏡頭的第一個鄉村教師。1990年,林強在拍攝貢嘎山的途中借宿在玉龍學校。該校在貢嘎山腳下海拔4000多米的地方,全年只有兩個月是無霜期,既不長灌木,也不長蔬菜。這所學校有17名學生,只有1名老師吉嘎,兩間用石頭和泥巴砌成的房屋一間是教室,一間作為學生和吉嘎的生活用房。但就是這樣艱苦的地方,吉嘎一呆就是33年,他對教育事業的那份執著深深感動了林強,他臨走時留下了大量的物品。
2004年9月,時隔14年,林強再次來到玉龍學校。這一回,他住了3天,專門聽吉嘎講他和這所學校的故事。2004年11月,國家體育總局、教育部在收到林強寄去的材料后,認定了吉嘎的感人事跡,聯合授予吉嘎“全國體育教育先進個人”的榮譽稱號。
懷著對貧困山區教育事業的難舍情結,近年來,林強跑遍了涼山、巴中、阿壩等多個高原山區和革命老區的300余所鄉村學校,至今和200多名老師保持著書信往來,他拍攝的數十組農村教育專題片引起了當地政府的高度重視和社會轟動,因此共為多所山區學校帶去教學經費50多萬元,使70多所鄉村學校的辦學條件得到改善。
這就是林強,一個對貧困山區的教育事業滿懷深情的人,一個名字被刻寫在山崖上的人,一個縱使有再多艱難險阻也無法阻止他親近孩子們的人……
林強小檔案:男,漢族,四川資中人。1973年入伍,在14年的軍旅生涯中,先后榮立1次二等功、3次三等功,5次被評優秀共產黨員,11次受到嘉獎。1987年轉業到省教育廳體育衛生藝術處工作,歷任科員、副處長、處長,2005年7月任省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黨支部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