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身為戒毒所所長,親生妹妹卻被毒品迷了心竅,陷入了深淵。家人絕望地放棄了她,哥哥卻發誓要把她從深淵中拉出來。12年拯救,12年堅守,他終于幫助妹妹徹底掙脫了毒品的魔爪,回到家人的懷抱。
為解痛苦吸毒,小女兒被家人唾棄
潘小琴出生在廣西南寧市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上面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1962年,父母因感情原因離婚了,她和哥哥潘鴻貴跟了父親。父親經常要到外地干活,很少有時間照顧這一雙兒女,潘鴻貴比妹妹大6歲,便很自覺地擔負起照顧妹妹的責任,兄妹倆的感情非常好。
潘小琴打小就乖巧懂事,不但讀書用功,還經常利用假期去打工,掙來的錢都交給媽媽。
高中畢業后,她沒有再上學。1980年,她嫁給了一個生意人,夫妻倆一起做買賣,賺了不少錢,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兒子的出生更是給一家人增添了許多歡樂。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打破了這個家庭的幸福。80年代中期,潘小琴的丈夫參與了越南邊貿販賣槍支活動,被警方逮捕,判刑15年。潘小琴對丈夫的所作所為完全不知情,知道真相后她一下子就垮了,丈夫鋃鐺入獄,兒子年紀尚小,周圍那些異樣的眼光像刺人的針,這一切都讓她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一些生意上的朋友看到她那么消沉和痛苦,便經常邀她出去玩。在朋友的慫恿和引誘下,她竟沾上了毒品!吸毒帶來的“快感”使她暫時忘記了心中的苦悶,她逐漸沉迷其中,從吸食夾毒的香煙開始,發展到直接吸食毒品。
吸毒后,潘小琴迅速消瘦,臉→色暗黃,家人都以為她生病了,紛紛勸她去醫院看看,但她都以各種理由搪塞了過去,誰也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1990年年底的一天,全家人按慣例到飯店聚餐。吃到一半時,潘小琴說要上洗手間,離席而去,可是去了很久也沒回來,大家發覺有點不對勁,便去找她,竟發現她正躲在洗手間里吸食毒品……
全家人頓時像炸開了鍋,震驚,傷心,氣憤,尤其是潘鴻貴,他身為戒毒人員,深知毒品的危害,如今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卻染上了毒品!他一下子氣急攻心,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
這頓憂心忡忡的晚餐過后,一家人便不斷苦口婆心地勸潘小琴懸崖勒馬,潘小琴這時已經聽不進任何勸阻,既然吸毒的事暴露了,她干脆不再回避家人,明目張膽地吸起來。家里人沒有辦法,只得把她鎖在屋子里,不讓她出門買毒品。但潘小琴中毒已深,哪里受得了毒癮的折磨,有一天,她居然撬開窗子爬了出去,之后便連家也不回了。
她有一些存折和首飾放在母親那里,偶爾回來,她就逼著母親拿出來給她去做毒資。母親不給,她竟惡狠狠地威脅道:“你給不給,不給我就放火燒了你的房子!”昔日乖巧貼心的女兒如今變得面目猙獰,母親痛心得渾身顫抖,她絕望地把存折和首飾扔給潘小琴:“你拿去吧,以后你再不是我的女兒!”潘小琴兩眼放光,拿起東西就跑。看著女兒頭也不回地離去,母親萬念俱灰。
第二天,母親召回兒子兒媳、大女兒及女婿,流著淚宣布跟潘小琴斷絕關系,并且也不許兒女們再去理她。
三次戒毒不成,頑劣妹妹進了勞教所
聽了母親的話,潘鴻貴的心如針扎般難受,妹妹從小跟著他長大,他知道她不是那種不可救藥的壞人,只是生活的不幸使她誤入歧途,要是連最親的親人都放棄了她,那她就真的回不了頭了。他含淚跪倒在母親面前:“媽媽,原諒妹妹一次吧,如果我們不理她,她就真的毀了啊!”母親無力地擺擺手:“就讓她自生自滅吧。”
潘鴻貴懷著巨大的痛苦離開了母親家。一路上,他不斷地想著怎么找妹妹,怎么說服母親,一不留神,自行車撞上了路邊的一棵大樹,他連人帶車摔了下來……
就在潘鴻貴焦急萬分地尋找妹妹時,他突然接到通知:民警抓住了正在吸毒的潘小琴,已把她送到了南寧強制戒毒所進行強制戒毒!
“如果強制戒毒成功,妹妹就有希望了!”他馬上回家和妻子商量:“雖然家里其他人都不肯認她,但我是她最親的哥哥,我不能放棄她!希望你能理解。”知夫莫如妻,妻子怎能不理解丈夫那顆流淚的心!她沒說話,轉身出門去買了只雞回來,燉好后提到丈夫面前:“我知道強制戒毒很受罪,小琴身體本來就弱,這時候一定要多補補。走,我跟你一起去看她。”接過熱氣騰騰的雞湯,潘鴻貴熱淚盈眶,他多么慶幸身邊有個理解他、支持他的好妻子。
夫妻倆分好工,潘鴻貴把妹妹的孩子接到了自己家里,每天騎自行車來回四趟接送他上下學,照顧他的飲食起居,輔導他學習;妻子則每天變換花樣給潘小琴做好吃的,給她補充營養、調理身體;夫妻倆一起給妹妹送飯,一邊看著她吃一邊陪她聊天。哥嫂的良苦用心深深打動了潘小琴,她第一次感到對不起家人,心里暗下決心不再吸毒。
可是剛從戒毒所出來不久,一看到毒品,她又管不住自己了。很快,她由于復吸又被送去強制戒毒。再進戒毒所,潘小琴有些自暴自棄了,毒品的致命誘惑和戒毒的萬般痛苦讓她倍受折磨,她甚至想:“反正戒也是死,不戒也是死,不如死得快活些吧。”于是,她在戒毒所里大搞惡作劇,還找人夾帶毒品進戒毒所給她吸。管教人員關她的禁閉,她卻不服軟,處處和管教人員作對。
戒毒所的一個工作人員認識潘鴻貴夫妻,對潘鴻貴說:“你們還是把她接回家吧,她這樣會吃大虧的。”作為一名管教人員,潘鴻貴知道要想徹底戒毒就必須受苦,但作為哥哥,他又心疼妹妹,矛盾的心情折磨得他連續幾天吃不下睡不好。權衡再三,他還是決定接妹妹回家。
這次,他把妹妹接到了自己家,嚴加看管。潘小琴一開始也老實了幾天,可是后來毒癮發作了,難受得有如千萬只螞蟻在骨頭縫里爬,她再也忍受不了了。一天,她說要出去散心,潘鴻貴就陪著她到處走走,走到一個大市場旁,她對哥哥說聲要上廁所,就一下子鉆進市場不見了蹤影。
嫂子知道后又氣又急,沖著潘鴻貴嚷道:“你妹沒救了,我們花了心思花了錢,算是白忙活了!”剛說完,卻猛然發現潘鴻貴淚流滿面。她從沒見過丈夫哭,不由得又驚又悔,連忙上前抱住丈夫安慰道:“別急,我們再努力,會有辦法的!”潘鴻貴也緊緊擁住妻子,把心中的苦澀痛痛快快地傾瀉出來。
一個月后,潘小琴在吸毒時再次被派出所抓住,第三次被送去強制戒毒。緊接著,因為多次復吸,她被送去勞教兩年半。
始終不言放棄,哥哥大愛助妹重生
聽到這個消息,潘鴻貴腦子里閃過一個消極的念頭:“隨她去吧,我也管不了了。”但他旋即想起妹妹小時候一受欺負就哭著來找哥哥的情景,他一直是妹妹最依賴的人,怎么能在這個時候扔下她不管?
于是,他帶上香噴噴的飯菜和妹妹最愛吃的水果,去勞教所探望妹妹。
然而,勞教所的生活沒有讓潘小琴有所改變,她仍然抵觸管教人員,還經常帶頭鬧事。不久后,因為在勞教所里偷吸毒品,她被延長了勞教時間。
潘鴻貴心痛不已,他不知道還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妹妹。想了很久,他決定和妹妹打心理攻堅戰。潘小琴現在什么都不在乎,是因為她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只有讓她重新燃起生的欲望,她才會有戒毒的動力。
1994年中,潘鴻貴被調到南寧西鄉塘戒毒所任副所長,上任前,他去勞教所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妹妹:“我要去戒毒所當副所長了,到時候那些來戒毒的人肯定會說我連自己的妹妹都管不好,憑什么幫助別人戒毒!這樣我怎么管得好那么多人?!你就算為哥哥爭口氣,好不好?”潘小琴看著日益憔悴的哥哥,動了動嘴唇,但仍沒說話。這時,一起來看她的兒子湊到她耳邊,輕輕地說:“媽媽,你就答應舅舅吧,好幾次我都看見舅舅偷偷地哭。”孩子說著,眼圈也紅了。潘小琴心中有根弦被狠狠撥了一下,哥哥從小就是她依靠的大山啊,堅強的哥哥居然哭了?她再也忍不住,撲進哥哥懷里,哭著說:“哥,我聽你的,我戒!”
1994年8月,潘鴻貴把妹妹保釋出來,由自己來幫助她戒毒。他通過對妹妹的觀察,想出了一個“啤酒療法”,他每個月給父親兩百塊錢,由父親負責買啤酒給妹妹喝,不能間斷,喝完就買。潘小琴以前滴酒不沾,所以一喝酒就犯迷糊,想睡覺,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就忘記了毒品。潘鴻貴以此方法來對抗她的心癮。
潘鴻貴還有一招,每次出去和朋友吃飯聚會,一定要把妹妹帶上,讓她吃好吃的,帶她去唱歌、跳舞,一是為了讓她開心,二是為了讓她感受生活的美好,喚起她對正常生活的向往。
一次,潘鴻貴又帶上妹妹去參加同學聚會,席間細心地為她夾菜、點歌,為此冷落了不少同學。一個同學低聲對潘小琴說:“你哥那么好,你做那樣的事不覺得丟人啊?你要是我妹妹,我早一腳踢死你了。”聽到這話,潘小琴的心猛地抽了一下,生疼生疼的。她暗中發誓一定要給哥哥爭這口氣。
妹妹能主動配合,潘鴻貴不由得欣喜萬分。他研究了大量國外的戒毒資料,資料里說要完全戒斷毒癮起碼要用5年時間,所以,他制定了一個戒毒計劃——毫不放松地持續盯著妹妹。每逢星期六,他就把妹妹接到自己家里,24小時盯著她,陪她打牌,唱卡拉OK。妹妹休息,他就搬張椅子坐在旁邊守著,就怕眨一下眼睛,妹妹就偷偷溜出去吸毒。潘小琴一覺醒過來,看見哥哥疲倦至極,卻硬撐著不肯閉眼睛,那個樣子讓她心酸。她噙著淚,故意笑著問哥哥:“我去上廁所,你還跟嗎?”潘鴻貴毫不猶豫:“跟!這24個小時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半步。”潘小琴想笑,眼淚卻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潘鴻貴這個“盯”的計劃實行了整整5年。5年,那是多少個不眠不休的日子!從1990年到2002年,潘鴻貴付出 12年心血后,潘小琴果真徹底遠離了毒品。
這年春節,全家人照例聚在一起吃年夜飯,母親仍然沒有叫上潘小琴。潘鴻貴拉住媽媽的手:“媽媽,小琴已經戒毒了,讓她回來吧,您要是不肯,那我也走。”他知道母親心疼自己,也放不下妹妹,所以故意激一激母親。母親看著他,終于點了點頭。潘小琴來了,拘束地坐到桌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場面令她百感交集,十幾年了,終于又能和親人們在一起團團圓圓地過除夕了!
戒掉毒癮之后,潘小琴和朋友合作開了一個小批發店,生意還不錯。她還收養了一名女棄嬰,現在這孩子已經8歲了,上小學二年級。
2006年元月,潘小琴的兒子準備結婚了。潘鴻貴這時已經調到位于北海的廣西第二戒毒所任所長,他說可能抽不出空回南寧參加外甥的婚禮。潘小琴動情地說:“哥,孩子的婚禮誰都可以不來,就是你不能不來,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和孩子。”潘鴻貴的鼻子也發酸了:“好,我去。”
2007年3月,潘小琴的孫子出生了,她讓哥哥給孩子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力帆。寓意努力拼搏,揚帆前進。
潘鴻貴心頭的大石終于放下了,他總結多年從事戒毒管教工作的心得,發表了《勞教場所設立戒毒康復后續照管中心之我見》、《戒毒康復預防復吸十步訓練法》等論文,希望能用他的研究所得,幫助更多深受毒品危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