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利維亞拒穿舊衣裳

南美內陸國家玻利維亞近年成為國際新聞關注的熱點，主要因為其加入了拉美左翼陣營，同時更是委內瑞拉的緊密盟友#65377;去年玻國選出印第安原住民總統莫拉萊斯(Evo Morales)，轟動拉美，這是原住民首次出任玻國總統，莫拉萊斯一上任即與委內瑞拉的查韋斯結盟，推出一系列改革政策，包括重要資源企業國營化，并向新自由主義的全球化說不#65377;

前不久，莫拉萊斯禁止進口舊衣，以示他挽回國家尊嚴#65380;走出獨立之路的決心，同時也要保護本土工業免受全球化經濟的打擊#65377;筆者從這一事件，借機一探這個南美安第斯山脈國家的新變化#65377;

成效不彰

人口不到1000萬的玻利維亞被視為南美地區最貧窮的國家，其中60%為印第安原住民，國民平均收入每月只有200美元，但其領土面積在南美為第三大國家，所擁有的資源如石油僅在委內瑞拉之后，至于礦產則是南美最豐富的，因此，有人形容玻國是坐在金礦上的窮人#65377;

過去玻利維亞的經濟都是由少數西班牙后裔白人操控，原住民生活水平低下，去年窮人以手中一票選出原住民總統莫拉萊斯，可說是玻國原住民對過去的不公情況作了一次重大的回應，同時也顯示了原住民要當家做主的心愿#65377;莫拉萊斯本人也是出身自貧窮的印第安農民家庭，他一上任便承諾消滅貧窮，還窮人一個生活尊嚴#65377;

對于外來人而言，拉巴斯市充滿色彩，玻國的印第安族穿著色彩繽紛的傳統服裝，頭上戴著高頂絨帽#65377;街上有不少人在擺地攤，而在眾多地攤中不乏販賣舊衣，而這些舊衣新總統認為有損國體，必須立令禁止#65377;

莫拉萊斯在一次公開的場合向國民呼吁:“我們不能以貧窮的理由，讓這些舊衣如洪水般泛濫，讓我們衣著水平下降，打擊我們的成衣工業，我們絕不能繼續這樣人棄我取，我們為自己的服裝感到驕傲……”雖然莫拉萊斯已下令禁止進口這些舊衣裳，但在現實社會里，合法進口的舊衣只有7%，93%都是非法經由第三國家進口的，足見此舉成效不彰#65377;

在拉巴斯市中心繁榮的商業區里，一到夜幕低垂，人們趕著下班之際，街頭便涌現熱鬧的夜市，攤檔上擺放著一堆又一堆高至檔主腰部的衣服，這些舊衣或是一些染有污跡的T恤，又或是一些松散的毛衣，一問價錢，便宜得驚人，一件T恤才折合約25美分，毛衣也只不過是6個玻利維亞幣(78美分)，人們就這樣蹲著，在一大堆衣服里挑選他所需要的，筆者一舉起相機，印第安檔主便異常不悅，連忙示意筆者不要拍照#65377;

根據非官方的統計，每年有至少5.5萬噸舊衣進入玻國，而當中有90%來自美國，但美國商業部的統計則顯示，直接從美國合法進口的只有1067噸左右#65377;

難以改變的現實

如果要研究這些舊衣如何從富裕國家人身上輾轉來到發展中國家人身上，則是非常有趣#65377;美國華盛頓佐治敦大學教授Pietra Rivoli幾年前曾寫過一本書，名為《在全球化經濟下一件T恤之旅》，他在書中指出，全球化經濟令成衣成本下降，商人利用發展中國家的廉價勞工生產大量低成本衣服，然后在全球流動，當中自然更刺激了富裕國家對購置新衣的消費渴望#65377;

成衣愈廉價，棄舊換新的欲望便愈大#65377;去年美國官方統計，美國人棄掉的衣服共67.1萬噸，大部分捐到慈善機構，而一些中介人通過各種途徑從慈善機構手中獲得這些舊衣，再偷運到其他地方獲利，例如玻利維亞中介人便從智利偷運舊衣，再賣給玻國的街頭小販#65377;

目前，在玻利維亞，估計共有1.5萬名舊衣小販，他們組成工會，其中有6000名更獲政府的小企業計劃訓練和借貸，當政府要立令禁止舊衣進口時，他們立刻走上街頭展開大規模抗議行動#65377;而更諷刺的是，玻利維亞原住民的羊毛紡織世界知名，但在全球化的大趨勢下，卻失去競爭能力，玻國人無力用高價購置本國服裝#65377;舊衣的侵入，一方面令窮人有另一選擇，另一方面則進一步打擊本土成衣產業#65377;筆者訪問多位玻國原住民，他們都異口同聲表示，他們的工資只夠他們選擇舊衣，他們的子女已有多年沒有享受過穿新衣服的滋味#65377;至于玻國知名的Alpaca毛衣，只有游客才有能力購買#65377;

總統莫拉萊斯高喊拒絕穿舊衣裳，但面對全球化經濟的發展，卻無法改變現實，這同時也反映了發展中國家的掙扎，在尊嚴與現實之間，要作出何種選擇?

(湖北 麗麗 選自《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