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郵政快遞企業在全國快遞市場的份額已占到80%左右,為何“中國快遞協會”的發起和參與缺少他們的身影?
國家首個快遞標準公示和征求意見的時間只有15天,為什么居然有90%以上在上海的快遞企業和員工都不知道有標準公示這回事?
北京郵政局開始在京設置“同城快件”紅郵筒,是否是無償占用公共資源,變相獲取對普遍服務的財政補貼?民營快遞企業為何沒有這個條件?
快遞是否要納入郵政法調整范圍,這是不是混淆了兩個行業的本質區別?《郵政法》把單一重量作為標準,這和《郵政法》專營的目的是否相違?
《郵政法》5月24日修改稿禁止國際企業從事國內快遞,有些合資企業做了多年快遞,一覺醒來難道竟然成為違法者?
另外,專營范圍如何確定、快遞物流誰來監管?……
快遞物流業法制在推進過程中遇到的種種懸疑,一一曝光在8月7日由中國國際貨運代理協會(簡稱“貨代協會”)主辦的“快遞物流業法制建設座談會”上。
立法公開公正的質疑
沒有法律,民間快遞就成為了不合法的產物或者沒有法律依據的灰色地帶,而不用開門立法的精神去制定法律,更成為快遞物流業強烈駁斥的立法思路。
作為中郵集團政府主管人的國家郵政局主導的《郵政法》的修改制定工作,被非郵政企業認為是行業立法、部門立法。
劉建新認為,依據國務院《全面推進依法行政實施綱要》中的程序正當的要求,與行政管理相對人存在利害關系時,應當實行回避的原則。“新成立的國家郵政局與中郵集團存在一種連帶關系,《郵政法》的修改制定過程中應該考慮到這樣一個事實。”
“只有開門立法、民主立法,才會使出臺后的《郵政法》質量更高、執行力更強。”劉建新說。
“‘由上面給下面立法’是‘官為民立’,這是立法思想問題。不能光由某一個主管部門立法,我們立法的根本是規范市場經濟的秩序,規范各個市場主體,同時也規范政府部門,限制政府公權的使用。”保育鈞同樣這樣認為。
“現在來看,立法過程還是沿襲計劃經濟條件下部門主導立法,這是相當落后的。現在是依法治國,往往借立法之名就擴大自己部門的權利,這是很危險的。”保育鈞繼續駁斥。
來自上海彭旨平律師事務所的彭旨平是快遞企業請來的律師,他說:“《郵政法》修改的一些偏差已經造成的負面影響,不利于穩定和發展。我接觸的很多民營快遞企業的老總很痛苦、很擔心,投資的時候也是再三考慮,不愿意擴大規模、不愿意投資。”
非郵政快遞聯名申訴
《郵政法》5月24日修改稿沒有解決郵政專營范圍的問題,非郵政快遞企業如坐針氈。
8月,上海市42家非郵政快遞企業再次聯名上書給國務院法制辦、國家發改委、信息產業部等13家政府部門,他們呼吁《郵政法》起草修改應當公開透明,并陳述了一段時間來,郵政部門忽略民營快遞企業和國際快遞企業的情況。
此前,6月13日,國務院法制辦、信息產業部和國家郵政局曾在京召開了全國13家郵政和非郵政快遞企業座談會,征求修改稿意見,然而,有關部門卻在快遞企業最為關注的“郵政法專營范圍”的核心條款處寫上“待研究”三字。
“這種開天窗的修改稿拿出來征求意見,明顯缺乏誠意。”參與聯名上書的上海東方萬邦快遞公司副總經理劉和平表示。
并且,令非郵政快遞企業不解的是,當座談會結束后,有關部門把“修改稿”當場全部收回,似乎深怕別家拿去。“如果不看到完整的修改稿,我們上海快遞企業會采取一定的方式反映自己的意見。”劉和平大聲疾呼。
專營范圍爭論無果
從《郵政法》最近的幾個版本的修改稿來看,郵政專營范圍開始變化為以郵件重量為準,像第七稿的300克標準、第八稿的150克標準。
劉和平的統計顯示,第八稿通過后,同城非郵政快遞將會喪失90%左右的業務;城際間的非郵政快遞將喪失50%左右的業務;全國的物流配送公司、快運和貨運公司也將喪失50%以上的業務。
中國民營經濟研究會會長保育鈞分析:“用多少克來衡量不是個辦法。應當尊重公民的選擇權,依據他們各自的需要選擇郵政或者非郵政快遞企業。”
在座談會上,針對郵政專營范圍,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產業經濟部部長馮飛建議,應當按照重量加郵資的雙重標準確定郵政專營。也有一些非郵政企業建議,按照屬性來設定專營范圍,黨、政、軍的信件應專營,而其他信件可以借鑒國際上的通用做法,制定重量或資費雙重標準。比如信件寄遞業務由郵政企業專營,單件重量在50克以上或送達同一地點超過國家規定資費標準5倍以上的信件快遞業務除外。
“比如說我有一封信要通過快遞寄,結果犯法了,那老百姓肯定罵你,立一個老百姓罵的法干什么!這就沒有必要。所以要處理好立法與社會的關系。”中央黨校研究室副主任周天勇這樣說。
“什么150克的5公斤的,到時候百姓家里肯定要有一桿秤備著,要寄快遞就要自己稱,所以實際操作上肯定有問題。”中國消費者協會消費指導部主任張德志和周天勇一樣,都是站在消費者的角度說。
郵政同城快遞遭批駁
劉和平在座談會結束前,不得不打斷了貨代協會快遞工作委員會主任劉學德的總結發言,他對北京的“同城快件”郵筒大加質疑。
8月1日,首批300個“同城快件”郵筒在北京繁華地段以及一些成熟社區內安裝使用,郵政同城快件業務資費標準為每件8元,三月試運行階段中的優惠價為6元,最快當天下午就能到達目的地。
十年來,EMS的國內快遞市場份額在以每年4%的速度衰退,市場份額也從最初的絕對主導下降到33%。目前北京郵政速遞業務中,占主導地位的是國內異地速遞業務,約占整個速遞業務的60%,國際快遞業務約占28%,而同城快遞業務只占約12%。
但在劉和平看來,紅色郵筒是違法的。
“這無異于變相漲價。郵政資費去年剛剛漲了,外地漲了50%,10月1號是8角,現在是6塊,漲價是8~15倍,這是郵政局的政府職能缺位。”
劉和平說:“這也違背了快遞快速的性質,他們上午11點半取一次,下午七點半取一次,這和平信有什么差別,平信要8角,它要6元。而我們民營快遞是提供門到門、手對手的簽收。另外,郵件扔進他們的郵筒后,萬一沒有收到,卻沒有辦法理賠,這種荒唐事竟然會出現!”
“最為嚴重的是,這種同城快件紅郵筒,無償占用了公共資源,屬于變相獲取對普遍服務的財政補貼,我們民營快遞企業為何沒有這個條件。”
貨代協會國際快遞專業委員會秘書長劉建新也提出三點質疑:設立快遞郵筒是否經過有關部門的批準?這項業務和普遍服務是什么關系?最后是否允許非郵政快遞公司設立郵筒?
大田集團公司高級顧問李力謀認為:“現在北京市設立了300個紅色郵箱,現在收6塊,郵局怎么解釋?因為制定的標準剛剛說不許收8塊,郵局自己怎么就收6塊呢?明擺著是和民營企業競爭。現在剛定完標準自己就違反,怎么解釋?這就是利益驅動。”
首份調查報告的誤差
對于有可能作為法律條文制作依據的國家郵政局發布的首份全國快遞服務業調查報告,非郵政快遞企業的反對聲也相當尖銳。
劉和平說:“這里頭首先就有一個經費的問題,他們的調查經費國家郵政局提供的,國家郵政局出錢搞統計。”
“目前看,統計結果有三個數字。一個說全國具有法人資格的快遞企業有2422家,但是上海工商局電腦資料庫中企業經營范圍內包括快遞的就有12000家左右!有快遞字樣的就有1300多家!2422家?全國加個零都不止!第二個數字說全國有22.4萬從業者,上海2004年6000多家快遞公司有10萬多員工。郵政快遞就占4萬人。第三個,全國快遞營業收入299.6億元,其中4萬人的郵政快遞80億,其他國企創造了86億,我們剩下的民營企業和外資上百萬員工才做到140億,可能嗎?”
“為什么要用不可靠、不真實的數據公開的向新聞媒體、向全國發布,這是誤導政府決策,會造成公眾認知的嚴重偏差。”
《郵政法》的制定和修改應堅持六大原則
第一,政企分開原則。分開以后代表政府行使郵政管理,整個市場管理的機構就不應該是某一個部門的代言人。
第二,自由競爭、公平競爭原則。相對于郵政服務、快遞服務來說,從世界潮流來看,這種專營服務、普遍服務、政府提供的服務、公共品的服務從趨勢來看占的比重越來越小,規定的重量越來越小,政府出資成本也越來越小。
第三,尊重消費者知情權、選擇權、公平交易權的原則,也就是消費者利益至上的原則。有些條款的規定顯然是對消費者選擇權的一種剝奪,或起碼是一種蔑視。這些內容是需要進一步修改的。
第四,鼓勵和支持民營經濟發展的原則。快遞市場競爭要允許它有多種方式競爭,允許它錯位經營,不能在它在市場縫隙中努力往上鉆的時候就掐死。
第五,加快流通的原則,或者叫做快速流通的原則。快遞的原理是,誰的流通速度快,誰門到門服務,在相同安全性的條件下,誰就有競爭力。
第六,依法規制市場的原則。法要符合市場經濟體制所要求的自由競爭、公平競爭的原則,法要體現政企分開,法要特別能夠體現市場上平等競爭的原則。
《郵政法》不出臺是企業經營的障礙
我們在經營快遞行業中已經有了20多年歷史。《郵政法》的不確定對快遞的經營企業是一個非常大的困惑,在我們實際經營中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外運是國企,我們有很多的政府資源,我們在經營國內快遞的時候,尤其經營信件類的快遞遇到了這么大困難,我想民營企業包括中小型的企業他們的困難更大了。
以外運發展為例,我們從2004年10月份經營快遞業務,當時因為《郵政法》信件類專營范圍一直沒有確定,我們在做這個業務的過程中屬于偷偷摸摸的性質,因為客戶要求我們提供文件封的投遞業務,而且這一類的業務在國內快遞業務中占據很重要的市場份額,但是我們要包裝一下,叫迷你封或者什么的,其實就是巧立名目,而且在經營中經常受到郵政和執法機關的檢查,扣押信件等。
如果《郵政法》遲遲不能出臺,最終會影響到中國快遞企業的發展。從國際四大家快遞企業發展的歷史可以看到,他們都是從國內快遞起家的,UPS、Fedex、DHL都是從國內快遞起家,然后發展到國際快遞。
可以看到,中國快遞經營了二三十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非常有競爭能力的、全國性的快遞企業。除了EMS是有政府背景的,大多數以企業背景經營的快遞企業基本上沒有。所以說,標準遲遲不能出臺對整個中國快遞行業的發展起到了非常消極的作用。不管立法程序如何改進,我們從企業角度總是希望盡快地把《郵政法》修改稿完善出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