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敵人打工？

作為 Sierra 俱樂部 ( 一個環(huán)境保護組織 ) 最年輕的掌門人 ，Werbach 一度將沃爾瑪視為公敵，現(xiàn)在這個零售巨頭是他的最大客戶，他得為這個公司工作。他把靈魂賣給撒旦了嗎?還是他為這個公司設置了一條綠色環(huán)保通道 ?

34 歲的 Adam Werbach 心情十分復雜 ， 這個終身環(huán)境保護主義者正面臨著身邊朋友、伙伴的詰難 ，“直到現(xiàn)在 ， 他們仍不愿和我說話。”去年 ， 當有消息稱他為沃爾瑪工作時 ， 他的老客戶便拋棄了他。當然 ， 許多人為了獲取與大公司合作的機會 ， 都會付出一些代價 ， 但對于 Werbach 來說 ， 這種代價卻頗具個人性。一些老朋友拒絕同他講話 ， 前同事指責他的背叛 ， 此外他還受到了人身威脅。

作為環(huán)保界的領袖人物 ， 他 23 歲便擔任了 Sierra 俱樂部總裁 ， 并曾在《先行動 ， 后道歉》一書中稱沃爾瑪為“一種新型毒藥”， 指責其“能為一座城市帶來混亂”。但在去年 ， 他卻受雇于沃爾瑪 ， 這種巨大轉變使那些與他的咨詢公司 Act Now 存在業(yè)務往來的非營利組織離他而去 ; 他在 Sierra 俱樂部的同事請求他重新考慮此事 ; 更有激進者發(fā)表了一封公開信 ，題為《正直的淪喪 : 與沃爾瑪合作 ，Adam Werbach 放棄了自身原則》。

“雖然這個轉變讓我自己也很吃驚 ， 但不得不說我對沃爾瑪目前的行動很贊賞 ， 并且深信它的執(zhí)行力 ，”Adam Werbach 辯解道 ，“沃爾瑪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行家。”

如今， 他的公司Act Now 擴大了辦公場所 ， 人員從 8 名增加至 45 名 ， 并且也吸引了其他企業(yè)客戶 ， 如通用磨坊公司(General Mills)、索尼 BMG 音樂娛樂公司 (Sony BMG) 以及寶潔公司 (Procter Gamble) 等。

目前 ，Act Now 正在執(zhí)行沃爾瑪?shù)囊豁楆P鍵環(huán)保計劃 ， 該計劃由 Werbach 協(xié)助制訂 ， 旨在針對可持續(xù)發(fā)展問題 ， 向該公司在全美的 130 萬員工進行培訓。Werbach 說 ， 沃爾瑪提供了組織上的支持 ， 這使其可以進行快速變革 ， 并且變革規(guī)模是傳統(tǒng)環(huán)保組織所無法實現(xiàn)的。他說 :“我們所提供的解決方案也并不像問題本身那么復雜。”

2004年12月9日清晨 ， Werbach 一覺醒來 ， 昨夜的一切恍然如夢。就在前一天晚上 ， 在舊金山的聯(lián)邦俱樂部 ， 他向250 人發(fā)表了演講 ， 其中包括大多數(shù)有影響的環(huán)保組織領袖 ， 并在演講中稱他們的行動都是徒勞的 ， 對于那些看似進步卻不知如何落實其自身觀點的行動 ， 他越來越感到沮喪。在長達31頁、近1個小時演講的開篇 ， 他以一種朗讀臨終祈禱的語氣宣布 :“我已不再稱自己為環(huán)保主義者了。”

在試圖保護小海豹和紅杉的行動中 ， 他曾告訴他的顧問、朋友和同事 ， 這一行動沒有考慮人的因素 ， 并認為欠缺一種將可持續(xù)發(fā)展與普通人意愿相結合新途徑。

“原以為我的演講會是一劑猛藥”， 他說 ，“但我錯了。”第二天早上 ，Werbach 的電話響個不停 ， 來電者并不想與之探討如何重新審視環(huán)保主義 ， 而是要告訴他錯得多么離譜。此外 ， 他管理的一家環(huán)保企業(yè) (Common Assets) 的董事會也立刻將其解職。“我記得當時曾想 ，‘我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 ? 去做一名消防員 ?’”

Werbach 對環(huán)保的興趣始于小學時期。7 歲的他生活在圣法蘭多山谷地區(qū) ， 在每次樂樂棒球 (T-ball) 訓練之前 ， 他都要查看當天的空氣污染報告。正是這種對環(huán)保的熱情在 1996 年為他贏得了入主 Sierra 俱樂部的機會 ， 并承擔了改造其面貌的艱巨任務。Werbach 注重加強公眾的參與 ， 而不是俱樂部的政策。在上任第一年 ， 他便在全國進行了 200 多場演講 ， 并盡量與年輕人接觸。在他第二個任期結束時 ，Sierra 俱樂部成員的平均年齡從 47 歲降至 37歲。同時他也承認 :“我試圖在短時間內推行大量變革 ， 因此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在大學時 ，”他說 ，“我協(xié)助建立了全國最大的沙漠公園 ， 而全球變暖正在將整個國家變成沙漠。”正是這種現(xiàn)實的緊迫性使他在聯(lián)邦俱樂部發(fā)表了上述言論。隨后 ， 在艱難地度過幾個月之后 ，沃爾瑪竟打來電話 ，“似乎證明我的確錯了。”

在網(wǎng)絡上 ，Werbach 頗具爭議的演講卻煥發(fā)出新的生機 ， 并幾經流轉 ， 最終到了 Andy Ruben 手中。他是安永公司的前任管理顧問 ，無環(huán)保背景 ， 并于最近被任命為沃爾瑪?shù)目沙掷m(xù)發(fā)展副總裁。Andy Ruben 被 Werbach 堅持觀點的勇氣所打動 ， 并派出一名顧問約請Werbach 進行會談 ， 但得到的答復是 : 不 ， 謝謝。

在 Ruben 的堅持下 ，Werbach 最終在 2005 年春與其會面。但會談后 ，Werbach 既擔心被沃爾瑪利用而作為其公關上的遮羞布 ，但又對其勃勃雄心無法釋懷。“即使他們能實現(xiàn)所談論的百分之一 ，也很不錯了。”Werbach 關心的是 ，“如何向大城市、沿海城市和大學城的人們進行環(huán)保宣傳 ， 而沃爾瑪每年可接觸 90% 的美國公眾。”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 ， 他與 Ruben 繼續(xù)會談 ， 并最終感受到沃爾瑪對待可持續(xù)性發(fā)展問題的誠意。

關于如何引導顧客購買環(huán)保產品 ， 他與 Ruben 進行了探討并認為 : 沃爾瑪和山姆俱樂部的 130 萬員工正是其顧客乃至大部分美國人的焦點團體。如果能使他們關注可持續(xù)發(fā)展 ， 則他們每星期可向全美 1.27 億位的顧客傳達這一信息。Ruben 邀請 Werbach 就此開展試點項目。

Werbach 對此猶豫不決 ， 他深知與沃爾瑪簽約的嚴重后果 ，但 他 的 妻 子 ，Act Now 的CFO，卻認為沃爾瑪?shù)臐摿o法抗拒:“想象一下 ， 面臨如此空前的機會而不去嘗試 ， 將多么遺憾。”最終 ，Werbach 意識到他至少可以像沃爾瑪利用他一樣 ， 對該公司加以利用。

之后 ， 一家融資機構提出為 Werbach 提供資金支持 ， 以使其不必放棄尊嚴接受沃爾瑪?shù)闹?， 但被 Werbach 婉言謝絕。因為他認識到 ， 人們對買來的意見會更加重視。并且對他而言 ， 只有在沃爾瑪取得發(fā)言權 ， 才值得他用名譽和生意作為賭注。

沃爾瑪為 Werbach 提供了一個場所 ， 用以實踐他在聯(lián)邦俱樂部演講中對同行的勸誡 : 將可持續(xù)發(fā)展個人化。他針對這個全國最大的員工團體制定了計劃 ， 并稱之為個人可持續(xù)發(fā)展項目 (PSP)。PSP 的含義很簡單 ， 即參與者從自身生活中挑選出“不可持續(xù)”的部分 ， 并提出解決方案。該計劃旨在教導沃爾瑪員工 ， 什么是可持續(xù)發(fā)展 ， 并向其展示改變習慣的力量 ， 例如停止在自動取款機上打印收據(jù)等。

自去年夏天開始 ，Werbach 以及 Act Now 的 12 名培訓師在全國舉行了 150 場 PSP 會議 ， 共涵蓋 4000 家超市。指定區(qū)域內的每個超市選派兩名志愿者 ， 參加為期一天的開放式導向討論。培訓結束后 ， 由參與者負責各自所在超市其他員工的培訓 ， 從而幫助每位員工建立自身的 PSP。

該計劃具有兩個重要特點 : 徹底的自愿性和形式的自由性。一些超市對該計劃完全不予理睬 ， 而另外一些超市對此卻十分熱心 ，并分別開展了超市級 PSP 和社區(qū)級 PSP。該計劃的戰(zhàn)略目標是 ， 通過沃爾瑪?shù)纳鷳B(tài)系統(tǒng)向全社會傳播 PSP。

盡管 PSP 計劃剛剛起步 ， 仍處于沃爾瑪?shù)脑u估階段 ， 但根據(jù)超市的周報告 ， 在所有制訂了 PSP 的參與者中 ， 已有大約 40% 的人堅持了下去 ， 并且有 12000 名員工開始戒煙。

在得克薩斯州布雷迪的沃爾瑪 ， 人們已經回收了 8000 只輪胎 ，紙張和鋁制品的回收量也成倍增長。此外 ， 市長和市垃圾填埋主管都已加入社區(qū)級 PSP。然而 ， 某些地方的情況卻遠不盡如人意。今年 4月份 ， 我們去美國新墨西哥州檢查那里的 PSP 培訓 ， 被調查的員工竟全然不知 PSP。隨后 ，Werbach 的員工通過郵件確認 ， 當?shù)氐奈譅柆敼芾韺痈緵]有接受 PSP 培訓 ， 因而也沒有向員工進行傳達。

在 Werbach 眼中 ， 過去幾年的某些時候常常帶有超現(xiàn)實主義色彩。一天 ， 當 Werbach 離開沃爾瑪在 Bentonville 的總部 ， 走向自己的汽車時 ，“我回望 Lee Scott 的窗口 ， 看到他正向我揮手告別。這真是一個奇特的經歷 ， 世界最大公司的 CEO 揮手的樣子似乎在說 ， 回來 ， 你聽到了么。”

然而對于 Werbach 來說 ， 最大的驚喜來自于他從沃爾瑪學到的東西 : 嚴格的結果跟蹤、“錯誤糾正”會議等。“如果犯錯 ，”他說 ，“你不必埋頭羞愧 ， 只需在第二天拿起電話說明哪里出了問題。”在沃爾瑪?shù)奈幕?， 他找到了他認為環(huán)保組織內所欠缺的東西。

“現(xiàn)在 ， 我是具有局外人傾向的局內人 ， 但我仍盡力與外部溝通 ，”他說 ，“我不相信你可以同時成為兩者 ， 我是說 ， 我們就會看到結果 ， 我打算嘗試這樣做 ， 我一直在嘗試。”

編譯：陳學亮 欄目編輯：施智梁 shizhiliang@cbnet.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