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拍我:“快看,上頭有人!”
我一時目瞪口呆。舞臺旁邊四根大柱子中,有三根的頂端都坐著一個人,他們腳踩半鏤空的鋼架,手持追光燈。也許很多人正和我一樣,視線順光明而去,卻很少深究是什么駕馭了光線的走向,而那些持燈站在黑暗中的人,又是什么樣的表情。
燈光主管助理Andrew掛著靦腆的微笑站在我面前,脖子上套著耳機,活像剛剛被人從工作崗位上拽下來。他并非三個柱上之人,而是和燈光主管分別在前后臺呼應。燈光主管Miki在觀眾席最后的光控臺上調控全場的燈光效果,Andrew在后臺留意著燈光的正常運轉,這5個人已經是最少的配置,250多個燈光設備,100多個燈光信號,130多個燈光氣氛的變化,此起彼伏,只靠耳機和部門里約定俗成的手勢Cue(暗號)來傳遞。
如果你以為燈光只是追人而去,那就錯了,在現場,燈光才是情節主導。“燈光會告訴你,現在該看什么了。如果沒有燈光,再好的表演都是一片漆黑。”懂行的觀眾往往能看出燈光師的邏輯,而好的燈光師應該能看出表演藝術家的意圖。Andrew把這稱為Second Nature。“一個新手可能需要背口訣一樣熟記燈光流程,提心吊膽地怕出差錯;但熟悉之后,應該有Second Nature去感覺舞臺上藝術家的下一步走向,好像自然地順著一段旋律,知道下一個章節是什么。”
不過這樣流水般的自然和風平浪靜,需要強大的檢測確保,每一天,Miki都要提醒這些Second Nature “r”:“If everything is fine,we are fine。”
一部電影里曾說,燈光師是奇妙的工作,每天看著一片絢爛,現實生活卻平淡得一塌糊涂,很容易引起心理落差。但Andrew倒不覺得:“當我把雙手放在燈管上感受到它們剛剛被使用過后的余溫,或者打開開關看到一束束光跳出來如同和我打招呼,我還是會驚喜,會開心。這種開心是摸得到的,是立馬可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