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全生：快遞業思路亟需拓寬

“我是‘非公經濟36條’文件起草組‘具體辦事組’的組長，我研究‘非公’經濟有個感受，我們的國有資本從何而來—國有資本是把納稅人的錢集中起來形成的資本，如果把這些錢投去辦國有公司，然后和由普通納稅人投資辦的公司競爭，這不是‘為民謀利’，而是‘與民爭利’，這是沒有道理的！所以我認為，凡是法律沒有禁止的，凡是允許外資的，民營企業都可以進入—這是已經上了文件的。從道理上說，應該是這么回事，從邏輯上分析也應該是這樣—我覺得在這個問題上已經講清楚了，爭論的問題會很快解決。能讓別人干的事，他也愿意交稅，那就讓他干吧，挺好的事情！”

作為國務院研究室工交貿易司司長，陳全生從發展“非公經濟”、轉換和更新改革思維的角度闡述要支持民營快遞業的發展。

欲引“兩個凡是”思維

陳全生開門見山：“目前爭論很大的主要集中在公共產品的問題上，也就是怎么看待公共服務和普遍服務的關系問題。”

他首先以機場經營為例加以說明。“因為機場也是一個公共產品，也是提供服務。我國機場一百多個，其中80%～90%都虧損，但國家仍然要進行建設、保護。那么，有些思想是否能引入到快遞業中來，畢竟二者有許多共同之處，都是普遍服務行業。”

他對他所了解的機場分為三類，來影射當下的快遞行業。一類是諸如北京、上海、廣州間的黃金航線所在的機場，由這些機場所引發的航線，也絕對是盈利的。對于這類機場，應該完全放開，讓經營者自由競爭、獲得盈利。據稱，日本的幾個機場完全放開后，大家爭相來競標，甚至不惜填海建機場，因為有利潤，就有積極性—所以，政府就讓他們去做！第二類，微利或勉強能夠盈利的。對于他們，國家可以支持補貼一點。第三部分是虧損的機場，就需要國家投資，比如一些邊遠地區，出于國防和資源保護的需要等，必須設立機場，這些機場每年飛不了幾次航班，一年也用不了幾次，沒有私企愿意投資。

他進而舉例，全國最支持“非公”經濟進入的，是軍工部門。《解放軍報》曾發表評論員文章說，“歡迎民營經濟進入軍工領域，打破軍工神秘感，樹立大有作為的觀念。”對此，陳全生也不解，專門去調查才發現，是軍方要求“非公”經濟進入的，因為同樣的科技項目，招標給軍工國有企業可能是3億～5億的要價，但要給民營企業，300萬～500萬元就能解決問題。在這種相差百倍的情況下，軍費本來就少，軍方肯定歡迎“非公”經濟進入。他又去研究美國軍工企業，又發現一個大惑不解的問題：美國軍工企業10%是國有的，自然認為這10%的國有企業干的，一定是保證軍工最強、最秘密、最核心、最機密的那一部分工作，可是調查后才知道，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占10%的國有軍工企業是做那些最危險、最不賺錢的，比如生產子彈、炮彈、手榴彈、常規武器等，而這些是“非公”經濟、私人企業不愿意去干的……

“我想，針對快遞行業的一些核心爭論，到底該怎么干，恐怕也可以引入類似的思維模式：在市場體制下，凡是能讓別人干的就讓別人干，凡是能不讓國有企業干的就不讓國有企業干。國有企業就是為了國家而存在的，是為了體現執政黨的利益而存在的。”

還有一件事情是我所擔心的：整個國家經濟當中有三掛馬車：國有、民營、外資。地方的國有企業國有股逐步退出，那么當中這個空間是給民企，還是給外企？我們給了外企很多優惠政策，中央正在調整政策，地方上也在想盡一切辦法解決引進外資的問題。那么，如果長期這樣發展，可能帶來什么情況呢？那就是國有讓出的空間不斷地被外資或者合資占領，在不遠的將來，中國的經濟很可能是一個以外資和合資為主體的國家！對黨和政府來說，是民營企業好控制，還是外資企業好控制？這可能是一個愛國主義問題。這不是一個小問題，而是一個涉及執政安全、國家利益的大事。

冀望業界多體會自身價值

FedEx以4億美元收購大田，因為大田在國內有近百個網點。這不由讓陳全生想起一宗企業變賣案，歐洲一家擁有資產200萬美元的化妝品廠倒閉后，以600萬美元賣給了美國一家剃須刀廠。剃須刀廠看重并利用了化妝品公司在北歐的銷售網絡，因為它一直沒能打到北歐去，所以它花了400萬美元買了化妝品廠的銷售網絡。“我想，大田近百個網點的價值可能是我們意料不到的。國外的快遞公司要搶占的就是國內的銷售網絡！”

陳全生強調，快遞業的核心是“快”，希望從業者在這方面多加體會，體會所謂“時間就是金錢、速度就是生命”等話語的意義。

他還指出，國內快遞的發展前景是非常好的。在全球經濟一體化大環境下，“物”的流動前途無量，不可逆轉，快遞物流業是大有可為的。而我們現在的快遞業，只在國內開工，還沒有走向國際。我覺得我們的企業和政府要適應這個大趨勢，把快遞做得更大更好。

要自律，更要自衛

談到外資進入的影響，陳全生不禁重申了所謂“店大欺客，客大欺店”的道理。

陳全生感嘆，中國大約有170多種產品在世界上是生產量第一的，但成千上萬的企業單打獨斗，螳臂擋車，每每和國外跨國公司單獨談判，勢單力薄，很容易被實力雄厚的跨國公司打敗。一個跨國公司面對一百多家中小企業，誰給的價格好就要誰，倘若我國生產量為第一的這些產品行業和企業能夠組建一個強有力的行業協會，就會敢于和跨國公司平等對話、公平競爭。這時的情況將是，一個行業協會面對十幾個跨國公司，誰給我的交貨期好就給誰。

“我們在這個問題上還沒有形成一個統一思想。只有自己強大了才不怕別人欺負，甚至可以和別人競爭。這是行業協會該想該做的。各個行業協會之間也應加強聯系，優勢互補，強強聯合，為本行業成員謀求更廣闊的發展致富空間。”

他指出，有關行業協會的問題，現在經常談到的是自律，但光講自律不行，首先要講自衛。“自衛”是行業協會成立之本，保護好成員之后再談對內部成員進行管理約束。為了保護好成員的利益而殺掉那些害群之馬，這就是所謂的“自律”。自律是自衛的派生機制，二者不可顛倒。只有自衛才能有威信和威望，大家信服，才會跟著協會干。僅僅建立自律，只能讓人覺得有威嚴、厲害，可未必心悅誠服。

要做到自衛，就要保護協會成員的整體、全局、長遠利益。行業協會要敢于說企業不敢說的話，不論是對市場、政府，還是對外資。在國內和國際上要做企業想做但做不了的事，行業協會要作為這個行業的整體利益的代言人和保護者，這個概念要反復強化。

同時，政府也要保護企業。拿產量過剩為例，我國鋼鐵已經是過剩了，但是仍有企業要投資鋼鐵，民營企業投資更積極，在這種情況下就該告訴民營企業再投就不行了。

民營企業投資的理由有三條，第一是自身機制靈活、決策快，國有企業趕不上，第二是沒有各種債務、冗員包袱，輕裝上陣，明顯比負擔很重的國有企業優越；第三是設備要比國有企業先進。在這種情況下，國家應該采取措施正確引導“非公”經濟的發展，避免造成國家和企業的兩重損失。另外，企業是為了利潤而生的，難以看到整體、長遠利益，因而需要行業協會和政府團結一致來引導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