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恐的奶奶

一、雨夜借宿

雨天，天空劃過一道霹雷。

米高伸手敲了敲別墅的大門，里面卻沒有任何反應。

向華向后退了幾步，抬頭看著整幢別墅。雖然別墅里沒有亮著燈，但透過二層的窗戶可以隱約看到有星點兒米亮，似乎有人。

“米高，房里有熱”向華擦了一下額頭的雨水。

米高有重重地拍了幾下別墅的大門，“您好，請問有人嗎?我們的車壞了。雨有這么大，所以想在這里借宿一晚!”

米高的話音剛落，別墅的大門終于打開了，一個瘦弱的女人走了出來。她的臉色蒼白，一個短發看起來有些凌亂，上身穿著一件米黃色的長袖襯衫，下身是灰色的西服裙，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

女人很不友善地打量著米高和向華，眼中充滿懷疑之色。

“您好，我們的車壞了，現在雨又這么大……”向華剛想再說明一下，卻被女人打斷。

“我們這里不歡迎陌生人，你們去別家吧。”說完這句話，女人立刻將門用力撞上。

米高和向華同時愣在那里。

“這個女的這么這么兇?這荒山野嶺的，去哪找別的人家?”向華不滿地發著牢騷。

米高又伸手敲了幾下門。

這回開門的是一個比較年輕的女人，秀發披肩，一身素麗的白裙將她嬌小的身子包裹得很完美，只不過她的眼中卻飽含著晶瑩的淚水。

“請問發生了什么事嗎?”向華體貼地問道。

“沒事，沒發生什么事。你們是過路的?”年輕女人似乎很回避。

“沒錯，我們的車壞了……”

“你們進來吧。”年輕女人不等向華說完，轉身朝房內走去。

向華和米高對望一眼，顯得很意外，但二人都沒說什么，前后腳走進了別墅。

別墅的大廳裝飾得很簡單，左側是長桌，右側則是樓梯，面對大門的墻是一個老式的壁爐，中間擺放著的沙發將茶幾圍在中間。因為停電，茶幾的中間豎著三根蠟燭。

剛才那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就坐在右邊的沙發旁，在她的身旁還坐著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他正輕摟著女人。

年輕的女人走到沙發的左側坐下，抬頭瞄了一眼對面的男女，眼中閃過一道怨恨。

米高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面露微笑用感激的語氣說道：“謝謝你們收留我和我的朋友。”

“你不應該讓他們進來。”三十多歲的女人似乎很生氣。

“我愿意讓誰進來就讓誰進來!”年輕的女人也不示弱。

“小雨，你怎么能這么跟嫂子說話!”男人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大聲喝斥道。

“大哥，你就知道維護嫂子，根本不在乎我這個妹妹!”

“小雨，你就這么跟大哥說話嗎?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男人似乎想發作，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米高和向華抬頭望去，卻看到樓梯上站著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上身穿著一件紅色的T恤，下身是深藍色的仔褲。

“大哥、大嫂，你們不要總是枉自稱大!”

被稱作大哥、大嫂的那對男女臉色很難看，“小磊，難道你也是目無尊長!”

被稱作小磊的男人從樓梯上緩步走到沙發上冷眼瞄了一眼大哥、大嫂，又瞄了一眼被稱作小雨的女人，什么話也沒說走到背靠著壁爐的沙發上一屁股坐下，點著煙抽了起來，用一種不屑的目光在米高和向華身上打量。

“我叫張磊，是這家的老二，他們是我大哥大嫂，張強和李燕，那個是我小妹張雨，歡迎你們來做客。”做完簡單的介紹，張磊猛吸了一口煙，仰躺在沙發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天花板一言不發。

張強看著張磊的樣子，無奈地搖著頭。

米高有些尷尬，看來這家人并不怎么團結，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米高友好地問了一句：“請問洗手間在哪?”

張雨抬頭看著米高，眼淚還在眼眶中打轉，但看得出來她在盡量控制，“就在樓梯旁。”

“謝謝!”米高微笑地走到樓梯旁，向華則走到正對壁爐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米高一走進洗手間就松了口氣，這種郁悶的家庭場景再加上外面的風雨交加真是讓人透過不氣來，他真希望自己臨出門前能發現汽車的毛病，那么現在他和向華已經到達了目的地，也許此時正在洗熱水澡。

米高走出洗手間的時候，看到向華正在跟張家兄妹侃侃而談，而張家兄妹卻似乎并不領情，沒有一個答話的。

米高不禁失笑。以向華的樂觀性格，在任何場合，他都能笑對人生，這種人生態度真是值得米高學習。米高正打算走過去的時候，卻感覺樓梯口處似乎有人，他猛地轉過頭，看到二樓的樓梯口處冒出了一個小女孩的頭。胖嘟嘟的臉龐再加上微卷的頭發，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洋娃娃。不知是哪來的興趣，米高慢慢地走上了二層。

“你叫什么名字?”米高蹲在女孩面前友好地問道，同時他看到了女孩手中緊抱著的棕黑色小熊。小熊很可愛，只是腦袋有些晃動。

“我叫婷婷。”女孩怯生生地看著米高。

“你怎么一個人躲在這里?”女孩很可愛，米高不禁在她粉嫩的小臉上掐了一下。

“奶奶不理我。”婷婷委屈地說道。

“奶奶?”米高望向了二層，走廊很長，房間分立兩邊，因為只有墻上掛著的幾根燭燈，所以顯得有些陰森恐怖，“你奶奶在哪?”

“在那間房里，可是奶奶就是不理我。”婷婷嘟著嘴說道。

“噢?我陪你去見奶奶?”米高是這么想的，今晚在此借宿，怎么也要跟這房里的人都打一下招呼，這也算是一種禮貌。 婷婷聽到米高這么說很高興，拉著米高的手說道：“我帶你去見奶奶。”

米高微微一笑，任憑婷婷拉著向前走，當走到第三個房間時，婷婷回頭看著米高，道：“奶奶就在里面，”說完這句話，婷婷推開了房門，“看，奶奶就睡在那。”

米高望向房內，但就是這一望，卻讓米高大驚失色，而與此同時，米高的身后傳來一聲怒吼：“誰讓你進來的!”

二、別墅兇案

米高一直在觀察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床頭是靠著西面的墻。

婷婷的奶奶頭朝東反躺在床上，雙腳被兩股麻繩死死地拴在床頭。脖子上勒著幾根魚線，魚線的另一頭穿過床尾拴在了窗戶的把手上。

婷婷的奶奶眼睛驚恐地望著天花板，雙手像雞爪一樣死死地抓著胸前的衣服。舌頭已經從口中伸了出來。

“你們這里有兇殺案，怎么不報警!”向華此時的臉色看起來很難看，他生氣地吼道。

“電話……打不通……估計是下雨……”張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磊打斷。

“你少胡說，電話線明明是有人剪斷的!”張磊憤憤地叫道。

張雨還想說什么，但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媽可真慘，竟然會慘死在自己孩子的手中!”李燕不冷不熱地冒出一句。

“你說誰殺死了媽!”張雨突然歇斯底里地叫著。

“我說誰，誰心里明白!”李燕卻不緊不慢地說著。

“你說是媽的孩子，那大哥也是!”張雨怒吼道。

“好了!事情沒弄清楚之間別在這叫嚷，讓人笑話!”張強終于忍不住嚷嚷道。

“你當然不著急了，你是家中的長子，媽被殺死，也沒留下遺囑，你就可以多拿些遺產!”張磊冷笑地靠在門框上說道。

“臭小子，你再這么說，別怪我這當哥的教訓你!”

“想動手?可以啊，你還未必是我的對手!”張磊立起身子冷冷地瞪著張強。

“你們能不能先別吵了，現在最主要的是弄清楚你們的母親是怎么死的，最重要的是要查出兇手!”向華再也看不下去，大聲喝道。

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

此時，米高清了清嗓子，平靜地說道：“我叫米高，我的朋友叫向華，我們是私家偵探，很高興認識你們。”

所有的人都驚訝地望向米高和向華。

米高的臉上卻仍然保持著平靜微笑，“我想為了查出兇手，也為了讓你們的母親死得安心，接下來我們挨個問你們一些問題，希望你們配合。”

一層大廳。

米高安靜地坐在沙發的東側，向華則拿著一個本子坐在米高的身旁。

坐在二人對面的張強夫婦看起來顯得有些緊張。

“你們不要緊張，只要說實話就成。”米高這句話算是對他們的安慰。

“你想知道什么?”張強輕摟住李燕的細腰問道。

“你們什么時候發現你母親出事的?”米高問。

“大約是……”張強想了想，“就是在你們敲門之前。” 米高看了一眼向華。

“我記得那個時候應該是九點四十五分。”向華給了米高一個準確的答案。

米高微微點點頭，繼續問道：“你們最后見你們的母親是什么時候?”

“吃過晚飯我和老公就回房間了。”李燕說道。

“大概是什么時間?”米高追問。 李燕想了想，道：“八點多，不到九點的時候。”

“你們一直呆在房間里嗎?”

張強和李燕同時點頭。

“你們的房間是第幾間?”

“二層走廊盡頭。”張強道。

“在你們回房間到你們母親出事之間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張強和李燕互相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李燕說道：“我聽到了小雨的尖叫，跑出來就看到媽出事了。”

米高沒有再問什么，“謝謝你們的配合。”

米高上下打量著張雨，她看起來弱不禁風，臉色顯得很憔悴，她看起來是這里最傷痛的人。

“你最后什么時間見到你母親的?”米高問道。

“大概是九點半左右。”

“你記得這么準確?”向華停筆抬頭問道。

“嗯，因為當時我媽想吃水果，讓我去廚房拿，我就去了，在廚房的時候我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表，剛好是九點半的時候。”

“后來呢?”向華接著問道。

“后來我洗完了水果就拿上去了，結果我媽就……”張雨說到此，不禁哭了起來。

“你到了二層沒看到什么嗎?”

張雨猛地抬起頭，道：“我看到我二哥，他當時就站在我媽門口，見我上去，他就走了!我當時還奇怪，他怎么走得那么快。”

“是張磊?”米高歪著頭做出一副思索狀。

“對，就是他，他一定有問題!他一直以來無所事事，就是一心想要我媽的家產，一定是她逼迫不成起了殺機!”張雨恨恨地叫道。

“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先不要妄下結論，我們會找出真兇。”米高保證。

張磊坐在米高和向華對面的時候，表現出一副吊郎當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有受到母親死亡的影響。

“你愛你母親嗎?”米高換了一個話題。

“我愛不愛她不重要，但是我卻很喜歡她的錢，沒有她的錢我就沒法享受。”張磊的直接回答倒是讓米高和向華感到很意外。

“你媽死的時候，你在哪?”對于張磊的表現，向華有些不高興。

“我媽死的時候我在我房里。”張磊邊說邊蹺起了二郎腿。

“不過你妹妹說在走廊里見過你!”米高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這個死丫頭，就是想把我往死里整!”張磊氣得罵了一句。

“是?還是不是?”米高繼續追問。

“沒錯，我是去過我媽那，不過我沒進去，本來我是找媽談家產的事，不過卻聽到她房里有別人的聲音，所以我就沒進去。”

“你在外面偷聽?”向華問。

“我不喜歡偷聽這個詞，這個家是我媽的也是我的，我有權聽。”

“這些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只想知道你聽到的房間里和你母親說話的人是誰?”米高繼續問道。

“是我大哥。”張磊冷笑道：“他正在跟我媽談家產的事情，我就知道他想獨吞。”

“你大哥?”米高想起了張強和李燕說的話，他們說當時就在自己的房間里，難道他們在說謊?

三、奶奶做的小熊

米高和向華再次對張強和李燕做了口供，發現二人說的話跟之前的一樣，似乎也找不出什么破綻，到底是張強和李燕在說謊，還是張磊在說謊?還有，張雨洗水果用得了十五分鐘嗎?這時間似乎也太長了?似乎每個人都有可疑。

向華在一層大廳的沙發上睡著了，米高卻怎么也睡不著，就在這個時候他又看到了婷婷，她同樣也沒睡，而且此時正抱著小熊坐在二層的樓梯口沖著他微笑。米高起身走到婷婷身旁坐下。

“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游戲還沒玩完呢。”婷婷邊說邊擺弄著手中的小熊。

“游戲?”米高不知道婷婷在說什么。

“奶奶剛才說跟我玩捉迷藏，可是現在她還沒找到我呢。”婷婷笑得很甜美。

米高看著天真的婷婷不禁輕嘆一聲，但隨即又一愣。問道：“奶奶什么時候跟你玩的捉迷藏?”

“就是你們來之前。”

“那個時候，奶奶在干什么?”孩子通常是最會說實話的，所以米高接著問道。

“奶奶給我做了小熊。”

“是這個嗎?”米高指著婷婷懷中的小熊。

婷婷點頭。

“奶奶把小熊給了你之后呢?”

“她讓我去把小熊藏起來，如果她找不到，我就可以得到一個大熊。”婷婷開心地笑道，根本不知道她永遠也得不到大熊，或許以她這么小的年紀還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然后，婷婷就去藏小熊了對嗎?”

“是啊，我就把小熊藏起來了，不過奶奶根本不知道我藏在哪了，呵呵”婷婷開心地笑著。

“看來婷婷一定是藏在一個非常保密的地方。”

“我就把小熊藏在了奶奶的床下，結果奶奶一點兒也不知道。”婷婷的話音剛落，小熊的腦袋就掉在了地上，婷婷嚇得輕叫一聲。

米高趕緊撿起了小熊腦袋，“沒關系，我幫你縫……”米高突然停下來，從婷婷手中接過小熊看了一眼，“這……，”米高抬頭看向婷婷，“奶奶經常給你做小熊玩具嗎?” 婷婷點頭。

“每次都跟你玩藏小熊的游戲?”

“是啊，不過奶奶每次都找不到我。”婷婷得意地笑著。

‘

“那么……你每次都將小熊藏在奶奶的床下?”

“嗯，是啊，不過這次奶奶讓我保存好這只小熊。”

米高閉上了眼睛，現在他已經胸有成竹了。

米高將所有的人都召集到婷婷奶奶的房間，他說自己已經找到了兇手，就連向華都有些摸不著頭。

“你說找到了兇手?”張強迫不及待地問道。

“兇手到底是誰?”張磊看看張強又看看張雨然后問道。

“是誰殺了我媽?”張雨幾乎要沖到米高的面前。

米高臉上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容，當所有人都發表了他們的問題后，米高突然說道：“兇手就是……她!”米高指向了一個人。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們都沒想以米高指的人會是她，因為那個人偏偏就是死去的婷婷奶奶。

“你在說什么?她明明是被謀殺的!”李燕忍不住問道。

“沒錯，她是謀殺的，她是被自己謀殺的。”米高淡淡地說道。

“什么!”張強失聲叫出來。

“怎么可能?”李燕根本不相信米高的推論。

“你在這瞎編什么故事!”張磊聳聳肩，一副蔑視的表情。

“我媽她……”

“我想你們的母親這么做就是為了懲治你們一下，她并不想真的讓你們成為嫌疑犯。”

米高走到婷婷身旁，伸手拿起婷婷手中沒有頭的小熊，說道：“真相就在這里。”說完，米高伸進了小熊體內，按下了某樣東西，緊接著小熊身體內傳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當你們找到這個的時候，你們的清白將會被證明。”

“是媽……”張雨失聲叫道。

“別出聲，繼續聽。”張磊示意。

所有的人都靜下來，大家都在認真聆聽來自小熊身體內傳出來的母親的聲音。

“我老了，早晚有一天是要離開你們的。本來我想著你們長大了，我就可以松口氣，好好過后半輩子，可沒曾想你們一個個都是狼子野心，一心想要謀奪我的家產，根本不想撫養我這個老太太。我不知道自己上輩子造的是什么孽，生了你們三個沒人性的孩子，我不如死了算了!”

向華不禁搖了搖頭。

“我就是死也不能便宜你們，所以我決定做一個謀殺的現場，我要讓警方懷疑你們，讓你們深陷困境，讓你們得到教訓!”

“太狠了!”張磊氣得大罵。

“閉嘴!”向華忍無可忍大聲喝斥，張磊本想再說一句，卻又被向華的話咽了回去，“你他媽還是人嗎?你媽都被你們氣成這樣了，還在這張牙舞爪!”

張磊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不再說話。

“我先將電話線切斷，然后將自己捆在床上，準備將事先拴在窗戶上的魚線勒在自己的脖子上，這就是我的安排，我相信警方一定會認為我是被謀殺的，那么你們幾個都有嫌疑。或許我會死得很痛苦，但我卻很開心，不用在在這世上受罪了，再見，我的孩子們!希望我的死能讓你們清醒!”

蒼老的聲音結束了，但隨即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是張雨與母親爭論的聲音，張雨氣得離開，隨后又傳來張強質問母親遺產的聲音，最后又是二兒子張磊與母親爭論的聲音……

米高已經聽不下去了，他將小熊放在尸體旁，拉著向華離開了。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說謊，每一個人都在為遺產去逼已經準備自殺的母親，但凡哪個孩子在母親準備自殺前說句軟話，或許這位老母親也不至于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惜……

米高在想自己是否應該提前告訴他們真相，是否應該讓他們受些懲罰，但是米高又在想，母親的這個留言或許是對孩子們最好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