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病重的母親治病,走投無路的女房產(chǎn)推銷員把手伸向了別人的錢,可她不但沒有受到懲罰,而且卷入了一場幸福的奇緣……
一、人生一念間
醫(yī)生把梁小云叫到辦公室,說:“你母親的病是惡性腫瘤,也就是癌癥,需要盡快手術(shù),越快越好!”
梁小云盡管有了思想準備,可還是渾身一涼,她問:“需要多少錢?”
醫(yī)生說:“至少20萬。”
梁小云沉默了片刻,說:“我想辦法弄錢,但求你不要把病情告訴我媽,千萬不要!”說著,梁小云撲通跪在醫(yī)生面前。
醫(yī)生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攙起梁小云,說:“你放心,我們會保守秘密的。你趕緊回家和親屬們籌錢……”
梁小云根本沒有其他親人,她和母親相依為命,可現(xiàn)在這唯一的親人也不幸患上絕癥。
梁小云之所以不敢讓母親知道病情,是她太了解母親的性格了,她擔心母親知道病情后,會很快失去這世上最后一名親人。
梁小云的父親在她剛會走路時,就因病離開了人世。人財兩空,讓母親姚慧芳幾乎絕望,沒有工作,還要償還債務(wù)和拉扯女兒,姚慧芳無奈,很快就改嫁。可與男方的共同生活中,男方越來越嫌棄梁小云這個“油瓶”,甚至背著姚慧芳虐待女兒。姚慧芳覺得女兒太可憐了,沒諳世事就失去父親,因此對女兒梁小云愛若心尖尖,容不得別人的怠慢。性格剛烈的她把男方罵了個狗血噴頭后,抱著女兒毅然離去。后來又有好心人給她牽線,勸她再嫁,可她一一回絕,決定一個人拉扯女兒……從蹣跚學(xué)步到小學(xué)、中學(xué)、大學(xué),姚慧芳把女兒拉扯成人,剛要喘口氣了,卻忽然發(fā)現(xiàn)身體越來越不適。梁小云要帶她去醫(yī)院檢查,姚慧芳卻說:“都是你逼我在家待著,待出的毛病。沒事,媽是賤骨頭,勞累慣了的人,一旦不干活了,渾身都不舒服,我明天還是去家政中心找活干。一忙活,啥病都沒有。”梁小云也沒料到后果是這樣嚴重,她當時也撒嬌說:“不管怎樣,你去醫(yī)院檢查完了,我再讓你去繼續(xù)待工。過去你是家主,現(xiàn)在我是家主,一切得聽我的。”姚慧芳不無幸福地回敬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掙錢比我多,所以要奪權(quán)了。”梁小云剛剛畢業(yè),就在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謀到了一份推銷住宅的工作,因為人行不久,收入不是很高,可養(yǎng)活母女倆是綽綽有余了。梁小云感覺是報答母親的時候了,于是強迫姚慧芳在家歇著,可沒想到,幸福的生活像初春的嫩芽,剛一露頭,卻又突遭寒霜。
而最讓梁小云揪心的是,怎么能在短時間內(nèi)弄到20萬塊錢手術(shù)費。她知道,這些年憑著母親的累死累活,家里剛剛將債務(wù)還清,她的收入也只能滿足母女倆的生活開銷,上哪兒籌集這么多錢呢?整個上午,梁小云在公司里精神恍惚,她擔心自己的狀態(tài)被客戶投訴,那樣,這好不容易打開了局面的工作就會失去,對她母女來說,將是雪上加霜。她強打精神,接待客戶,她真羨慕那些客戶,因為她推介的住宅價格少則七八十萬,多則二三百萬,并且有的人一訂就是好幾套。“他們的錢都是哪里來的啊?我連救母親性命的區(qū)區(qū)20萬都拿不出來!母親在那么多苦難中,將我一點點養(yǎng)大并培養(yǎng)成一個大學(xué)生,可我竟然沒有能力給母親治病,難道眼睜睜地看著母親一步步走向死亡?”梁小云一次次在心里這樣哀嘆著,幾乎有些絕望了。
下午,公司安排梁小云對半年前的購房客戶進行回訪,征集售后意見。出了公司,梁小云才敢低頭尋思自己的私事,一路上,她腦子里始終縈繞著母親的病情和20萬手術(shù)費,以致幾次記錯了地址,敲錯了客戶的門。
這不,好不容易找到一戶,剛抬手要按門鈴,發(fā)現(xiàn)這戶人家的門竟然沒關(guān),敲了幾下,也沒人應(yīng)聲。梁小云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忽然發(fā)現(xiàn)客廳的沙發(fā)上有只鼓鼓囊囊的高檔鱷魚挎包。梁小云一下子定住了,死死地盯著那只包。“有人嗎?”她輕輕地喚了一聲,這聲音讓她自己也嚇了一跳,似乎嗓子眼里硬硬的,像塞進了什么東西。她從包里拿出一次性鞋套,有些慌亂地套上,然后走進了客廳。她先是坐在沙發(fā)上,像以前訪問客戶那樣,很職業(yè)地端坐著,似乎在等客戶給她倒水,但手卻下意識地移向那只鱷魚包。高檔包的拉鏈就是好,輕輕一拉就開,立即從包里“刺溜”滑出幾捆錢,沒錯,是錢!嶄新的,上面銀行的扎條還沒有拆封!梁小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以致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她知道,那錢是10萬元一捆,那包里是滿滿的錢!梁小云吁了口氣,拿了兩捆錢放進自己的包里,將滑落在沙發(fā)上的錢重新塞進鱷魚包里,拉上拉鏈,放回原處,起身欲走。
可就在這時,外面樓道里傳來說話聲、哭泣聲。梁小云腦袋“嗡”的一聲,差點暈倒,因為想要離開,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二、天妒有情人
天下幸福的人總是突然被不幸所傷。
廖軍和阿美是一對難得的有情人。廖軍在國外邊讀書邊打工,4年后,不僅完成了學(xué)業(yè),還賺回了大筆的錢。現(xiàn)實中,出國前的情侶一旦有一方飛出去后,很少能繼續(xù)情緣、善始善終的。可廖軍和阿美是個例外,廖軍不僅4年后飛了回來,而且4年的相思絲毫沒有使他們的愛降溫。廖軍回來后,立即置業(yè)購房,準備和阿美結(jié)婚。可就在這時,阿美突然被查出患上了特殊的血友病,而且非常嚴重,只有立即進行骨髓移植,才能延續(xù)生命。猶如晴天霹靂,兩人完全懵了!阿美凄婉地說:“怪只怪我們太相愛了,現(xiàn)在哪還有我們這樣癡情的戀人?上帝在嫉妒我們,要懲罰我們……”兩人抱頭哭得天昏地暗。
可悲傷不能當藥吃,冷靜下來后,廖軍迅速去醫(yī)院抽血化驗,并祈禱說:“老天爺,請你讓我們的愛再完美些吧,讓我和阿美配型吻合好嗎?”可事實不是愛情童話,不僅廖軍與阿美不配,通過醫(yī)院,在中華骨髓庫里也沒有尋找到合適的捐贈配型。廖軍沒有氣餒,將阿美的病情和尋找配型的迫切心情在網(wǎng)上發(fā)布出去,可反饋的信息一次次叫他們失望。阿美對廖軍說:“看來我是特殊的,也是唯一愛你的,謝謝上帝!我死而無憾,就是舍不得你……”兩人又是抱頭痛哭。
就在阿美和廖軍感到絕望之際,先前就診的醫(yī)院忽然傳來消息,說海南一位剛剛參加義務(wù)捐髓者和阿美完全匹配。猶如烏云散去,陽光普照。廖軍聞聽消息,一把摟住阿美,激動得淚如雨下,說:“老天爺也被我們的愛感動了,我們的愛有救了!”同時,廖軍決定,馬上和阿美辦理結(jié)婚登記手續(xù),以紀念和證明他們愛的新生,同時也是以喜沖惡。
很快,醫(yī)院做好了骨髓移植的前期準備工作,為了更好地進行移植手術(shù),征得醫(yī)院同意,廖軍決定將海南的那位捐獻者接過來,除了一切開銷費用,廖軍還打算另外酬謝捐獻者10萬元。當然,雙方當事人是不能見面的,一切由醫(yī)院和紅十字協(xié)會從中安排運作。
廖軍從銀行取回款子,發(fā)現(xiàn)家門洞開,妻子阿美竟然不在屋里。他很詫異,扔下挎包,趕緊去樓下尋找。一位在草坪上遛狗的老人說,她一直在這里,沒看見有人下樓來。廖軍想想,轉(zhuǎn)身朝樓頂上沖去。一口氣奔上樓頂,果然看見一身睡衣的阿美站在危險的邊緣。廖軍大叫道:“阿美!”撲過去一把把阿美摟在懷里,“你要干什么?”抱著輕若浮云的阿美,廖軍喊道,“太危險了!馬上就要手術(shù)了,當心感冒啊!快回家……”
回到屋里,廖軍發(fā)現(xiàn)阿美神色異常,臉頰上殘存著風干的淚痕,就疑惑地問:“阿美,是不是不舒服了?堅持,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要手術(shù)了。”
阿美搖搖頭,喃喃道:“不用了,上帝從來就沒給過真正相愛的人幸福……”
廖軍一愣:“為什么?”他拿過裝錢的挎包說,“你看,錢我都準備好了,你放心,錢是人掙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給你治病……”拉開拉鏈,倒出里面的錢,可他馬上愣怔了,“怎么少了兩扎錢?”
阿美連忙說:“是嗎?你別在我身上浪費了,一切結(jié)束了,今后你需要錢,沒有錢,幸福是不會完美的……”
“到底怎么了?”廖軍對阿美忽然的變化十分納悶。
阿美猛地撲到廖軍懷里:“剛才醫(yī)院來了電話,那位海南的捐獻者出事了……他是一名海警,幾天前在海上參加打私行動,突遇風暴,落水后失蹤了,至今沒有找到……就算生還了,醫(yī)生說,假如對方受傷了,哪怕只受了輕傷,按醫(yī)學(xué)要求,至少在半年內(nèi)也無法捐獻骨髓……”
廖軍呆了,囁嚅著:“不,不可能!不……肯定有希望,阿美你要相信,我們的愛會感動一切,你一定要堅持……”
正在這時,電話驟然響起,廖軍趕緊拿起聽筒,一個陌生的聲音說:“廖先生您好!我是大宇房地產(chǎn)公司的,為了督促我們的業(yè)務(wù)員認真做好售后服務(wù)工作,現(xiàn)在進行業(yè)務(wù)督察:請問我們的業(yè)務(wù)員今天上門做過回訪嗎?您對她的工作滿意嗎?”
廖軍忽然意識到什么,連忙問:“你說什么?你們公司剛剛有人來過我家?”
對方回答:“是啊!是我們的梁小云小姐……”
廖軍正疑惑,突然,衛(wèi)生間的門“呼啦”打開,梁小云從里面走了出來,手里拿著兩扎鈔票。廖軍愕然地囁嚅道:“是的,她……現(xiàn)在正在我們家……”
阿美嚇壞了,指著梁小云:“你……怎么進來的?你……拿了我們的錢……我們要投訴……”
梁小云“撲通”跪在阿美和廖軍面前,遞上那兩扎錢,哽咽道:“饒了我吧,求求你們!我不能失去媽媽……”
廖軍和阿美一時懵了,這與媽媽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只拿了20萬?阿美老半天才說:“梁小姐,起來,我相信你不會這么糊涂,但請你把話說清楚。”
梁小云還是跪著,哭得更加凄楚:“只要你們答應(yīng)不報警,不要讓我媽媽知道,我愿意為你們做一切,死也愿意……”
廖軍壓抑的心情忽然進發(fā)了,大叫道:“你偷了我們的錢,怎么還這樣要挾我們?報不報警是我們的權(quán)利!你去死吧!滾!”
梁小云癱軟在地上,渾身顫抖,悲痛欲絕。
阿美艱難地起身,上前扶起梁小云:“我答應(yīng)你……”
第二天,梁小云心驚膽戰(zhàn)地去公司上班,觀察上司的反應(yīng),發(fā)現(xiàn)沒有異常后,一顆心才稍稍平靜下來。昨天,她把母親的病情和自己與母親的身世全盤傾訴給了阿美,渴望得到他們的原諒和同情,雖然看上去當時阿美的確被她的傾訴打動了,可事后冷靜下來,他們會相信嗎?她梁小云的命運始終握在他們手里。梁小云除了后悔就是自責,她真不敢想象,母親眼下在抱病之時,一旦知道她做下如此齷齪之事,真是會比病魔更要她的命啊……3天過去了,一切依然風平浪靜,梁小云正要喘口氣,突然,接到了阿美的電話,阿美要她去當面談?wù)劇A盒≡频男脑俅翁岬搅松ぷ友邸?/p>
再次看見阿美,梁小云嚇了一跳,眼前的阿美已經(jīng)十分虛弱。那天,她只知道恐懼和傾訴,根本沒想到阿美是個將不久于人世的人。阿美也看出了對方的驚訝,于是也把自己的病情和與廖軍的相愛過程告訴了梁小云。梁小云當然是非常震撼,同時也對自己那天的一念之差,備感羞愧。她再次跪在阿美面前,說:“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們那也是救命的錢啊!”
阿美搖頭苦笑:“再多的錢也拯救不了我了。”說著,她拿出一個紙袋放到梁小云面前。“這是二十萬,你拿去,給你媽媽做手術(shù)……”
梁小云愣怔了,喃喃道:“你……不……我不配……”
阿美說:“這幾天,我逼著廖軍對你那天說的一切進行了調(diào)查……為了救母親,你不顧一切,雖然那也叫偷,可我一點也沒有瞧不起你,相反,我喜歡你,這就是我請你來的原因……”
梁小云淚如泉涌,哽咽道:“我該怎么報答你們啊!”
阿美忽然燦爛地一笑:“報答談不上,不過,我臨死前,倒是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
梁小云一抹眼淚,說:“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阿美說:“廖軍是個難得的好男人,我真的不放心,生怕他將來會受傷害……希望你能陪伴他……”
梁小云聞聽睜大了眼睛:“這……”
阿美說:“你覺得我荒唐嗎?你會罵我乘人之危是不是?其實不,他真的很好。也許你會說我是情人眼里出‘王子’,你可以和他相處試試看,相信我的眼光,不,我已經(jīng)和他相愛許多年了,我用生命證明他是優(yōu)秀的……當然,你也是優(yōu)秀的,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是最適合的……看見他身邊有你這樣的女孩相伴,我就放心了。請滿足我這個要求好嗎?讓我安心離去……”
梁小云愣怔了許久,才點頭道:“阿美姐,我答應(yīng)你……但是這些錢我絕對不會要,你更需要它,你這么善良,這么年輕,你不會死的……\"
讓梁小云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醫(yī)院忽然給她打來電話.說已經(jīng)為她母親安排了手術(shù)日期,通知她一個星期后帶病人到醫(yī)院做手術(shù)前的體檢準備工作。梁小云聞聽十分納悶,囁嚅道:“你們……愿意免費為我媽做手術(shù)?”醫(yī)生說:“你真會開玩笑.你的手術(shù)費不是已經(jīng)提前交了嗎?”
梁小云一下子明白了,心里一熱,淚水奪眶而出……
或許是“人將去時,其心也善”吧,那天,阿美第一眼看見梁小云,就喜歡上這個女孩。她從梁小云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善良和淳樸。她一直放心不下廖軍,總是說:“廖軍你用情太專注,現(xiàn)在像你這樣的男人已經(jīng)很少了,沒有我,你今后會吃虧的……”梁小云的出現(xiàn),讓阿美終于如釋重負,心想,上帝還是公平的,送來了接替我陪伴廖軍的人。為了拉近梁小云和廖軍之間的距離,阿美可謂處心積慮。她不僅讓廖軍調(diào)查梁小云是否撒謊,還杜撰出梁小云原來和她是小學(xué)同學(xué)的情節(jié),她對廖軍說:“難怪我那天一看見她,就覺得在哪里見過……”這樣,3人的距離似乎拉近了。做完這一切,阿美的病情進一步惡化,盡管廖軍不停地四處尋求挽救阿美的最后希望,但除了失望還是失望。阿美終于支撐不住,被送進了特護病房。與此同時,梁小云也成天一同照顧和關(guān)注著阿美的病情,在外人看來,梁小云和廖軍儼然一對戀人,而阿美成了他們關(guān)愛、照顧的一個妹妹或者朋友。梁小云心里十分別扭,但為了滿足阿美的愿望,她不得不扮演著尷尬的角色。
這天晚上,梁小云疲憊地從醫(yī)院趕回家,奇怪的是母親沒有像以往那樣,永遠是滿面春風地為她開門。梁小云自己掏鑰匙開了門,發(fā)現(xiàn)屋里一片漆黑,開了燈,沒有人,桌子上放著一張紙條,拿起一看,嚇得面色煞白……
姚慧芳對女兒梁小云近來一系列的反常舉動備感疑惑。開始說她沒病,現(xiàn)在又突然說要重新檢查,而且一查就查出了良性腫瘤。更為可疑的是,那么高的手術(shù)費,一夜間就變出來了。而事實是,梁小云有一分錢也瞞不過姚慧芳。問她哪來的錢,梁小云開始說買彩票中獎了。可能是從沒在母親面前撒過謊,說完,她自己的臉都紅透了,立即改口說向同事借的。姚慧芳說,你上班才幾個月,認識人家才幾天,這么快會借到這么多錢?后來梁小云又說,她交了個男朋友,錢是男朋友拿的……姚慧芳當然不相信這些站不住腳的理由,她有些傷感,沒想到女兒會突然變得叫她陌生了。過去,梁小云一下班就歡喜鳥一樣飛回來,撲到她懷里親熱地叫著,可現(xiàn)在時常不回家,回來了也是目光游離,心事重重的樣子,問她有什么事,她又說什么也沒有。姚慧芳坐不住了,暗中進行查訪,這一查訪,讓她心如刀割。女兒說的所謂男朋友廖軍,竟然是個腳踏兩只船的負心漢!更讓她氣憤的是,廖軍原來的女友病重還沒死,他就和女兒談上了,這樣的男人靠得住嗎?
姚慧芳本來就是個爆竹性格,加之對女兒深切的愛,她怎么能容忍別人欺負自己的寶貝女兒?當下就在心里罵著:“天下真沒有好男人!”并且在路上攔住了廖軍。為了給女兒留條退路,她謊稱是梁小云的姨媽。她自報家門后,指著廖軍的鼻子質(zhì)問道:“你女朋友還沒死,躺在醫(yī)院里等你照顧哩,可你卻又和我侄女搞上了,別以為你有點錢就可以這樣胡來,我們不稀罕你的臭錢!你能欺騙前面的女朋友,你今后也會欺騙我侄女,你這樣的男人實在是太齷齪了!”
廖軍本來就是身心疲憊,萬念俱灰,沒想到被人這么無端一頓臭罵,多日來,心中郁積的哀傷與絕望終于有了發(fā)泄出口,他聲嘶力竭地回罵道:“誰和你侄女搞上了?誰稀罕你侄女?你憑什么血口噴人!你回去問問梁小云,她好意思說認識我!你問她怎么認識的我,她偷我們的錢,被我們堵在屋里她難道忘了?哼!要不是看她老娘得了絕癥需要錢,要不是看她和阿美是小學(xué)同學(xué),要不是看她可憐,我們早就報了警,她早就進監(jiān)獄了!你回去問問她,是誰跪著哭著求我們的?難道你們還要來訛詐我不成?來吧,我已經(jīng)什么也不需要了!天啊!為什么這世界美好的東西總是那么少那么短壽,而無恥卻總是那么層出不窮啊!”
這一通回罵,像連珠炮一樣,把姚慧芳整個炸蒙了,她呆了半天,才問:“姓廖的,你說清楚,梁小云她……她……怎么了?她偷你的錢?她老娘得了絕癥?”
廖軍吼道:“不信我?guī)闳ギ斆鎸|(zhì)!如果再糾纏我,我就送你們?nèi)プ?反正我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姚慧芳腿軟了,她不僅沒有勇氣和他一道去對質(zhì),她連私下向女兒詢問的勇氣也沒有。她給女兒留下字條,在末尾這樣寫道:我兒小云,廖軍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說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并請你作出選擇:如果是真的,就去江邊的閱江樓等我;如果不是真的,就在家里給媽做頓晚飯,媽為你做了這么多年飯,想吃你為我做的飯……
梁小云看完字條,腦袋就要炸開了,她沉思片刻,覺得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只有和母親坦白,她想,母親肯定會原諒她的。梁小云立即出門打車,直奔江邊。到了江邊,梁小云才發(fā)現(xiàn),因為天氣很冷,江邊很少有人,而母親怎么會選擇來這里等她?這不是母親的行事方式啊!梁小云忽然緊張起來,迅速上下左右四處尋找,可根本沒有母親的影子。梁小云是個聽話的乖乖女,她只能焦急地等著。可漸漸地,江邊已經(jīng)沒有了行人,梁小云有些害怕,也冷得上牙打下牙。她忽然想,來的時候,路上堵車,母親是不是等不及,自己回去了?梁小云趕緊又打車回家,可家里依然漆黑一片。
打開門,拉亮燈,梁小云眼睛一亮:桌子正中豁然端坐著保溫鍋!小時候,母親在外拼命打工掙錢,很少能和她一起吃飯,母親總是把飯菜溫在保溫鍋里,讓梁小云放學(xué)回來自己吃。“媽!”梁小云激動地叫著,可沒有回應(yīng)。她立即上去揭開保溫鍋,里面是她最愛吃的豬肝番茄面。再一看,保溫鍋下又壓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寶貝,我多么想吃一頓你給媽做的飯啊!可今生已經(jīng)不可能了!你是為了給媽治病,才做下那樣的事情,是媽拖累了你!你是一時糊涂,媽不會怪罪你,媽也不許任何人再來傷害你!那個姓廖的有女人,媽知道你是沒辦法才被他攥在手里,媽不能讓他這樣的壞男人得逞,讓他永遠不會傷害你……寶貝,媽永遠都愛你,下輩子我們再做母女!
“媽!”梁小云悲號著,瘋了一般沖出門……
姚慧芳本來還心存一線希望,女兒不會做出那樣的糊涂事情,可當她在閱江樓上看到女兒走來時,精神徹底崩潰了,暴烈性格令她差點縱身跳入滔滔江中。可她實在是太愛女兒了,看到女兒在寒風中徘徊,心如刀割,她忽然想到,自己現(xiàn)在死了,女兒會少了份拖累,可那個廖軍還會威脅著女兒的幸福,他隨時都有可能要挾女兒,任意糟蹋蹂躪女兒……姚慧芳畢竟是母親,她忽然想到,女兒一定還沒有吃晚飯,死之前,再給她做一頓愛吃的晚飯。想到這里,姚慧芳悄悄離開江邊,趕回家,為梁小云做了晚飯,然后出門去,實施她的最后一個計劃……
再說梁小云跑出家門后,下意識地直奔廖軍住處,她要問問廖軍,到底在她母親面前說了些什么。另外,她知道母親的性格,擔心母親會做出極端的事情來。
剛到小區(qū)門口,就見小區(qū)里人聲鼎沸,還有警車和120急救車頂?shù)木療粼诓粩嚅W爍。梁小云心一緊,連忙問身邊圍觀的人出了什么事,對方說,一對男女在家自殺了,幸虧被人發(fā)現(xiàn)……因為現(xiàn)場被警方封鎖,圍觀的人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不知為什么,梁小云突然想到阿美。她掉頭立即趕往腫瘤醫(yī)院,可去特護病房一看,里面已經(jīng)沒有了阿美,問護士,護士說阿美已經(jīng)被男友接回去了。“為什么?”梁小云連忙追問。護士搖頭嘆息說:“說是回家結(jié)婚。太感人了,太可憐了……”
“結(jié)婚!”梁小云吃驚地看著護士,愣怔片刻后,猛然明白了,正要返回小區(qū),手機突然叫了,連忙打開接聽,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梁小云小姐嗎?我是警察,你的同學(xué)阿美服藥自殺,正在搶救,請你馬上趕到市急救中心,有事需要你配合……”
梁小云沒聽完就連聲說:“我馬上到,馬上!”
趕到急救中心,梁小云一眼看見母親和警察在一起,驚愕地叫道:“媽!你……怎么在這里?”
警察說:“多虧這位阿姨,否則兩個人都沒救了!”
梁小云疑惑地看著母親,可母親卻目光躲閃,并低下了頭……
姚慧芳去找廖軍,是準備和廖軍同歸于盡的,她覺得只有這樣,女兒才會徹底擺脫因一時之惑而面臨的威脅。對女兒的愛,讓她無所顧忌;得知自己身患絕癥,更使她變得極端而可怕了。她懷揣著尖刀,來到廖軍門前時,已經(jīng)想好了動手的細節(jié):一旦不成功,她就自殺,這樣一是給廖軍一個洗刷不清的后果;二是自己死了,女兒就不用為給她治病而籌錢,也就不再授人以柄……她按門鈴,可始終沒有反應(yīng),難道屋里沒人?趴在地上,從門縫里看,室內(nèi)有燈光,莫非對方從貓眼里看出了她,故意不開門?姚慧芳就抬手捶門,可門卻松動了,幾乎和上次梁小云上門的情形一樣,原來門根本沒鎖。
推門進屋,姚慧芳愣住了,屋里彩燈閃爍,裝飾得像過圣誕節(jié),婚禮進行曲的音樂像空調(diào)里釋放的暖風,隱隱約約、絲絲縷縷地從某個地方流出。再看那寬大的沙發(fā)上,廖軍穿著潔白的西裝,阿美穿著潔白的婚紗,兩人躺在一起,似乎睡著了。姚慧芳上前沖兩人“喂”了一聲,見沒有反應(yīng),就覺得奇怪,又提高嗓門叫了一聲,忽然發(fā)現(xiàn)兩人臉色異常,伸手搖了搖阿美,她竟動了動。姚慧芳趕緊大聲問:“你們怎么了?”猛地看見旁邊茶幾上有個藥瓶,便感到不妙,一把抱起阿美,這才發(fā)覺懷里的女孩枯槁得如同一片白紙。
阿美的嘴動了動,但沒有發(fā)出聲音,不過姚慧芳感覺到她的手在示意著什么,突然,她明白了,是示意她打電話!她連忙拿起桌上的電話,習(xí)慣性地撥了110……
當警察和醫(yī)生陸續(xù)趕到,將廖軍和阿美拉去搶救后,姚慧芳似乎才從夢中醒來,她正準備悄悄溜走,警察說,你和我們一同去接受調(diào)查吧,因為在屋里,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把尖刀。姚慧芳渾身一激靈,上下一摸,自己的那把尖刀不知什么時候弄丟了……
廖軍那天被梁小云“姨媽”一頓臭罵,心里備感窩囊和凄楚,趕到醫(yī)院,醫(yī)生的話更叫他絕望。醫(yī)生對他說:“病人沒多少時間了,準備后事吧……”
來到阿美病床前,廖軍強打精神,可阿美忽然笑得很燦爛地對他說:“廖軍,我有件事想在走之前拜托你……”
廖軍心如刀割,說:“阿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們之間沒有拜托。”
阿美依然笑著:“我的同學(xué)梁小云,希望你今后能照顧她,她是個好女孩,相信我……”
廖軍立即沖動地大叫道:“不!我明白,你是怕我孤單,其實,梁小云根本就不是你什么小學(xué)同學(xué),雖然我相信她不是個壞女孩,可我今生不再愛上別的女孩,我只有你,我不能沒有你!我們現(xiàn)在就回家,我們還沒有舉行婚禮,我要和你完成這最后的儀式……”
回到家里,廖軍便忙著裝點屋子,買來婚紗等物品,忙活得完全像一個就要結(jié)婚的新郎,他甚至一邊調(diào)式彩燈,一邊吹著口哨。
可阿美一直很生氣,虛弱的她卻突然有了倔強的力氣,當廖軍給她穿婚紗時,她竟咬破了他的手。廖軍笑著說:“你太任性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好,看在你比我小,看在你有病的分上,我答應(yīng)你,你的同學(xué)梁小云今后就交給我了。”
阿美果然笑了,伸出小手指,和廖軍拉鉤,一邊俏皮地說:“打電話叫梁小云過來,我們當面交接……”
廖軍說:“現(xiàn)在世界是我倆的,等婚禮進行完了,再叫別人好嗎?”隨即,廖軍張羅著兩個人的“婚禮”:他先是偷偷吞下一整瓶安眠藥,然后在給阿美喝的紅酒里也放入碾碎的藥片……他做得異常冷靜而有條不紊,他甚至想到,為了死后讓人來收尸,不至于腐爛在屋里,他沒有鎖門……可他哪里料到,姚慧芳卻在幾個小時后摸上門來……
急救中心的醫(yī)生在凌晨時分疲憊地走出搶救室,無奈地對警察說:“男的因為服藥劑量太大,已經(jīng)不行了……女的雖然虛弱,但因為以前做過化療,對安眠藥有排斥作用,加上劑量不大,反而沒有生命危險……”
梁小云聞聽,心情說不出的悲涼,她含淚向警察敘述了與廖軍、阿美的交往過程,她沒有回避那個“偷錢”的細節(jié),她覺得在如此坦蕩凄婉的愛情面前,任何人都沒法虛偽。一旁的姚慧芳也早已是滿臉淚水,她也將上門的真實想法和盤托出。這回輪到現(xiàn)場的警察們感動了,一個個剽悍的男兒眼角濕潤,女警察也是唏噓不已……但警察很快又冷靜下來,為了弄清廖軍、阿美的自殺行為與姚慧芳母女有無關(guān)系,他們設(shè)法打開了廖軍的筆記本電腦。在廖軍的個人博客上,有這樣的一段記述:我已經(jīng)明白了阿美的用意,她是要把L女“介紹”給我,我知道她是怕我孤獨,其實,這恰恰證明她自己對寂寞、孤獨的恐懼,因為那個世界里沒有我……她還是那么天真善良,就算L女比你好上千萬倍,我也沒法得到真正的愛,因為L女的“那個事情”會像毒瘤一樣永久潛伏在我的心里,那樣,對L女、對我們都是殘酷的……阿美,你不要費心了,與其你在那個世界害怕孤獨、我在這個世界害怕孤獨,我們?yōu)槭裁床挥肋h在一起?這樣,我、你,還有你喜歡的L女,我們誰也不孤獨,誰也不寂寞,誰也不擔心了……
廖軍死后的第四天,阿美恢復(fù)了神志,問梁小云廖軍怎么樣了。梁小云告訴她,廖軍已經(jīng)脫離危險,但需要繼續(xù)住院觀察治療,阿美當時就笑了。梁小云說:“廖軍有我照應(yīng),你放心。”阿美笑著點頭,并附在梁小云耳邊,吃力地說:“你倆……很……般配……”梁小云心里一陣抽搐,緊握著阿美的手說:“謝謝你阿美!他是我們的。”
梁小云之所以騙阿美,是因為她知道阿美的日子不多了,想讓她安然離去。可萬萬沒有料到的是,血液骨髓中心的一個電話將梁小云再次拋上情感的浪尖:海南那名失蹤的骨髓捐獻者已經(jīng)安全脫險,為了節(jié)省時間,明天就乘飛機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