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普通家庭,男人、女人和兒子是這個家庭的所有成員。
日子在平淡而瑣碎的生活中過著,隨著時間的推移,兒子入托、進入小學(xué)、讀完初中、升入高中,繼而到北京的一所全國知名的大學(xué)深造。期間,男人和女人的工作也先后發(fā)生了變化,女人因單位效益不好,下了崗,男人的單位又破了產(chǎn)。男人除了依靠自己在廠里練就的手藝找了一份電焊工的活外,還買了一輛二三輪車,利用一早一晚的時間在城市的街頭巷尾靠載客增加點微薄的收入。
每天晚飯的時間是夫妻倆最快樂的時光,這個時刻兩口子坐在飯桌前,男人對女人的廚藝贊賞不絕,感覺自己這輩子找了這么一個女人,不僅找到了幸福,而且還找到了自己的口福。
但在他們婚后的第19個年頭,男人卻不得不下廚了。女人得的是急性闌尾炎,剛剛做完手術(shù)。大夫囑咐男人說,目前最主要的是要給患者增加營養(yǎng),多吃點好吃的。男人原打算給女人買那些昂貴的補品,可被女人阻攔了。女人說:“那些東西我不想吃,再說我也吃不慣?!蹦腥酥琅诵奶坼X,問:“那你想吃什么?”女人想了想說:“要不就像我們平常吃晚飯時那樣,來盤清炒土豆絲吧。”男人佯怒,“你現(xiàn)在病著呢,需要增加營養(yǎng),土豆絲有啥營養(yǎng)?”“要不,”女人遲疑了一下說,“我就想喝點魚湯?!蹦腥苏f:“沒問題,我這就去醫(yī)院附近的小吃部讓他燉上一鍋鮮魚湯!”女人出聲止住了男人說:“你到集市上稱點草魚,給我燉點魚湯喝就行了?!庇谑撬廊粦?yīng)允了。
他這天正在準備做菜的時候,發(fā)現(xiàn)鹽沒了。于是,他熄滅了灶火關(guān)了煤氣,又急匆匆地下了樓,來到小區(qū)的小賣部前嚷著:“來包鹽!”柜臺后的老人笑瞇瞇地看著他說:“瞧你這滿頭大汗,急個啥呀?”男人心急火燎地說:“大爺:快,來包鹽,我做菜正等著用呢!”男人扔下錢,拿起柜臺上的鹽,又急匆匆地回到廚房,按照女人的囑咐開始做菜。
做菜真不是個好差事,男人邊手忙腳亂地忙著,邊想,女人這么多年來一直無怨無悔地做菜——那個啥,一時竟想不到一個詞可以形容此刻的心情——總而言之辛苦著呢!做完了各道工序,男人把魚放進鍋內(nèi)滾開的水里。趁著燉魚的空當(dāng),男人從菜櫥里,拿出剩下的一點菜水倒進碗里又倒上一碗白開水,掰了個硬饅頭,開始了他今天的第一餐。
當(dāng)男人提著小飯桶里的魚湯走進病房時,迎接他的是女人熟悉的笑容。男人用調(diào)羹舀了一湯匙魚湯,用嘴吹了吹后,送到女人嘴邊。男人有些不安地說:“第一次做,只怕味道不好,你湊合著吃吧?!迸诉屏诉谱觳虐阳~湯咽了下去,笑著對男人說:“沒想到你是個天生做廚師的料,第一次做的菜就這么好吃!”
男人的臉上盛開出一朵蓮花。
一個星期后,兒子從北京放暑假歸來,到醫(yī)院里照顧母親。這一餐,男人特意多做了兩個菜,興沖沖地送到醫(yī)院。女人像往常一樣,邊吃著菜,邊稱贊男人的廚藝。男人微笑著看女人品嘗他做的菜,臉上滿是幸福的感覺。接著,他又讓兒子也嘗嘗自己的手藝。兒子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里,繼而面帶難色地又吐了出來,嚷著說:“老爸,你這是做的什么菜呀?”“咋了?”男人問兒子?!澳銍L嘗呀!”兒子笑著丟下筷子,走出病房。男人拿起筷子夾了菜放進嘴里,立刻品出了自己所做的菜還真不是味。原來,那天他買鹽時,小賣部的老頭錯把一包糖當(dāng)做鹽給了他,而他匆忙間也沒有在意,就撕爛了包裝袋,一股腦兒全部倒進了盛鹽的瓷罐內(nèi)。男人真后悔自己做出來的菜沒先嘗嘗。
男人苦笑著問女人:“這么多天來我把糖錯當(dāng)成了鹽,你咋不說呢?”
女人微笑著說,這是我今生吃到的最好吃的菜!
男人說:“你就別寬我的心了!我剛嘗過了,用糖做出來的菜吃起來的確不是個味?!?/p>
女人看著面容憔悴的男人。意味深長地說:“可你別忘了,糖吃到肚里是甜甜的味道呀!”
那一刻,男人的眼里噙著幸福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