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襲警搶槍案

2007年春節剛過，古城林蔭市就先后發生了兩起警察被襲案。第一起是南正派出所所長陳達傍晚下班時。被一個歹徒用鋼棍擊昏，成了植物人；第二起是城東分局副局長張問天晚上10點回家時，在家門口被一個歹徒用鋼棍擊中后腦，搶走腰間的五四式手槍，張問天當場死亡。

一時間，兩起襲警案的陰云籠罩在林蔭市上空，讓市公安局的警察們感到驚愕萬分。襲警居然還搶槍。這歹徒膽子也太大了。案子沒有一點線索，當事人不是死亡，就是成了植物人，更沒有目擊者。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多月，案子毫無進展。

4月8日晚上lO點多鐘，市刑警隊副隊長劉兵正在家里看電視。突然，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劉兵拿起手機一看，顯示的是隊值班室的電話號碼，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心想莫不是又出啥事了?果然，手機里傳來值班員的聲音，要他馬上叫上葉酬山一同趕到槐園小區，該小區出了一起命案；葉酬山的手機欠費停機了，還沒通知到。

劉兵接完電話，騎上摩托車就到了葉酬山家樓下。葉酬山住三樓，劉兵氣喘吁吁跑上樓，一邊敲門一邊大聲喊道：“葉酬山，在家嗎?快。快，隊里有事?”

霎時，只聽木門“啪”的一聲開了，緊接著防盜鐵門也打開了，葉酬山握著一支手槍出現在門口，問：“劉隊，啥事?”

劉兵說：“快，快，槐園小區命案……”

葉酬山一聽，二話不說，把槍插到腰里，關上門，就跟著劉兵下了樓。

兩人趕到槐園小區時，現場已經被先到的警察封鎖了，地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劉兵過去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死者居然是城西公安分局刑警米良!米良身中兩槍，一槍打在胸口心臟部位，一槍打在頭部，人已死去多時。經勘察，米良腰間只有一個槍套，手槍被歹徒搶走了。又是一起襲警搶槍案。

在場的警察都明白，如果技術鑒定打死米良的槍是城東分局副局長張問天的，那么實施這次襲警搶槍的就是同一個歹徒。到底是誰這么囂張，完全沒把林蔭市的刑警放在眼里?第二天上午，在市公安局會議室里，坐滿了市局的刑警，主管刑偵的副局長江融海召開了案情分析會。會上，技術員有條不紊地匯報著：“……從現場遺留的腳印分析，我們確定歹徒身高在1.70－1.75米之間，年齡在30－35歲。在現場共找到兩個彈殼和一個彈頭，加上從米良身上取出的一個彈頭，正好彈殼彈頭完整對應。我們做了槍彈痕跡技術鑒定，這兩顆子彈是從兩支槍里發射出來的。”

“兩支槍?”會議室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對，兩支槍。”技術員肯定地點點頭，說： “兩顆彈頭、彈殼均為五四式手槍槍彈。經鏡下觀察，彈頭的坡膛痕跡和線膛痕跡及小線紋痕跡特征明顯。查槍彈檔案，證實米良胸部的子彈及彈殼是從槍號為12XXXX91的五四式手槍中射出的，此槍是城東分局張問天被搶的槍。由此斷定，這起襲警案的歹徒和前兩次是同一個人……”

會議室里的人都沉默了，沒想到真是同一個人所為，竟是一起連環襲警搶槍案。

江融海點燃了一支煙，問：“那另一支槍呢?”

技術員說：“從米良頭部取出的彈頭及另一枚彈殼痕跡顯示，這顆子彈對應的槍號為12XXXX58，經查槍彈檔案，此槍是米良的五四式手槍。”

技術員的話一落音，會議室里所有的人都震驚了。如此說來。歹徒在開槍打倒米良后，又翻出米良的五四式手槍，再次扣動了扳機。

江融海的腦海里忽地閃出一條狼的影子，那雙狼眼閃著猙獰的兇光，還透著絲絲得意。他禁不住一掌拍在了會議桌上，吼道： “太不把我們林蔭市的刑警放在眼里了!不破此案，我就不干刑警了，我上街頭去擦皮鞋!”

散會以后，江融海悶悶不樂地回到了辦公室。這3起連環襲警案像一塊沉重的鉛一樣壓在他的心頭，3個現場像是飄忽的云彩在他的眼前飄來飄去。江融海坐在椅子上，點燃了一支煙，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天晚上，江融海獨自來到槐園小區，他決定再仔細察看一遍現場。這片小區有8棟居民樓，案發現場是第五棟居民樓。他在現場轉了好一會兒，心里總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他不由蹲到一處黑暗里，點燃了一支煙。

這時走來一個拿著手電筒的老大爺，電筒光一下晃到了江融海身上。并在他身上停下了。老大爺警惕地問：“喂!你蹲在這里干什么?”

江融海愣了一下，胡謅道：“大爺，我在這兒等人。”

“等誰?”老大爺緊緊盯著他問。

“樓上的老李。”

“哪個老李?”

“我也不知道，是我朋友上去找他了，我在這兒等朋友。”

老大爺又盯了他一陣，突然說道：“你該不是個警察吧?”

江融海一驚。連忙站起來問道：“大爺，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老大爺說：“上次有個年輕人晚上也是蹲在這里，我問是干啥的，他說自己是警察，在這兒蹲坑、盯梢。讓我別多管閑事……”

江融海心里一動，走近一步，問道：“大爺，那年輕人長得啥樣?”

老大爺拿著手電簡直往江融海臉上照，卻不說話。江融海忙掏出自己的警官證，遞過去，說：“大爺，我也是個警察，特向您了解點情況。”

老大爺仔細看過警官證，說：“你還真是個警察呀!那天晚上我沒帶手電筒，所以那個年輕人長得啥樣我沒看清。不過，第二天晚上我們樓上的警察米良就被人打死在這里，我就感到有些不對了，那個年輕人莫不是個來踩點的歹徒?”

江融海急急問道：“大爺，這人您就一點印象都沒有?”

老大爺想了一下，說：“印象還是有一點的，這人個不高，本地口音，面貌就沒看清。”

說完，老大爺點點頭，拿著手電筒進了樓道。江融海站在原地，腦子在高速運轉著。這時又走過來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只聽那女的抱怨道：“也不知誰這么缺德，這樓道的燈都沒了，讓人怎么上樓呀?”

那男的一邊扶著女的胳膊一邊說：“小心，小心。”

江融海眼睛一亮，問：“同志，這樓道的燈什么時候沒了?”

男的望了他一眼，說：“就前兩天吧。以前還好好的。”

江融海終于醒悟過來，自己剛才感到不對勁的地方就是這樓道怎么沒有燈呀?他再次走進樓道檢查，果然，燈繩被人扯斷了。

由此，江融海斷定這是一個訓練有術的家伙。他在行兇前，先扯斷了樓道里的燈繩。這樣五號樓的樓前就是漆黑一團。然后他蹲在黑暗里等候米良出現。當然他肯定還跟蹤過米良。跟蹤、蹲坑、襲擊目標、撤離現場，這一系列均是常規的偵查手段。什么人能做到這一點?只有刑警才能熟練地運用這一系列偵查手段。

江融海的心“怦怦”直跳起來，老大爺說年輕人是本地口音，由此斷定這個歹徒一定是自己內部的人。會是誰呢?林蔭市有600多個警察，他在心里摸了一下底，曾經干過刑警和現在還在干刑警的共有200多人，歹徒很可能就是這200多人中的一個。

當天晚上，江融海在自己辦公室草擬出了歹徒必備的4個條件：1、歹徒身高在1.70－1.75米之間，年齡在30—35歲之間；2、歹徒熟悉這3個警察的家庭住址、值班情況、行走路線，歹徒有接近這3人的職業條件；3、歹徒受過刑偵訓練，能熟練使用手槍；4、歹徒在作案過程中心理素質非常穩定，必有特殊的職業掩護。

根據這4個條件，經過篩選、對比，一個嫌疑人的身影終于浮現在了江融海的腦海里。可是單是符合這些條件，而沒有過硬的證據是絕不可能拿下的。

這天晚上，葉酬山被請進了江融海的辦公室，辦公室里還坐著刑警隊長老許、副隊長劉兵和幾個刑警。葉酬山不知何故把自己叫來，心里有些緊張。

江融海先和他扯了一些別的，突然問道： “米良被殺的那天晚上，劉兵去叫你，你在家干嗎?”

葉酬山說：“沒干嗎。”

江融海笑瞇瞇地問道：“沒干嗎怎么手里握著槍呀?”

葉酬山一驚，說：“當時我正擦完槍，還沒放回槍套里呢。”

江融海說：“是你自己的槍嗎?”

葉酬山肯定地點點頭，說：“當然，我除了自己的槍還能有誰的槍呢?”

聽到這里，江融海板著臉問：“葉酬山，你跟我說實話，當時你手上的槍到底是誰的?”

“是我的，沒錯呀!”葉酬山不安地瞅著江融海說。

江融海冷笑一聲，拿過一頁表格類的紙張遞到他面前，說：“我給你看看你的交槍記錄。你3月27號被局里派往廣州出差，3月26號交的槍，4月6號從廣州返回，4月10號取的槍。米良被殺那天是4月8號，劉兵去你家喊你。你手里握著一把槍。這個時間，你的槍應該在槍柜里，這兒有內勤的登記簽字和你的交槍取槍簽字，人證物證都有，你推不翻賴不掉。說!當時你手上的槍到底是誰的?”

葉酬山一時呆住了，沒想到自己落到了江融海事先設置的一個“陷阱”里，他把自己的話全都堵住了，更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破綻卻被江融海緊緊抓住了。霎時，他的臉色變得煞白煞白……

當天晚上，葉酬山在江融海的親自審訊下，交代了作案的全部過程。他，就是這3起連環襲警搶槍案的歹徒。

葉酬山交代，自從他兩次襲警以后，城西公安分局刑警米良就懷疑上了他。可是沒有足夠的證據，米良只好偷偷展開調查。不巧被他發覺了，當即決定除掉米良，并且幾次盯梢跟蹤米良，使得米良也有所警覺。

那天晚上，葉酬山來到米良所住的槐園小區五號樓，先扯斷樓道里的燈繩，然后蹲在黑暗里。當米良出現時，葉酬山近前掏出上次搶來的手槍，一槍打中了他的心臟，米良當即倒在了地上。葉酬山走上去，從他腰里摳出了槍。槍一到手，葉酬山渾身不由冒出一股冷汗，米良的手槍保險已打開，顯然有了防備，也就是說他如果沒有一槍擊中米良的心臟，被打死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了。于是，葉酬山又拿起米良的槍，朝著他頭部開了一槍。開完第二槍，他迅速逃離現場，回到家里。一進家，他脫掉外套，重新換上一套便服，然后拿起米良的手槍擺弄。這時門外傳來劉兵的喊聲，他下意識地打開了門。劉兵一眼看到他手里的槍，卻沒往深處想，以為是他自己的槍。

直到江融海通過篩選、對比，確定葉酬山就是這3起襲警搶槍案的犯罪嫌疑人，在偷偷調查他時，從劉兵嘴里獲知了這個情況，馬上懷疑上了這把槍。果然從這里打開突破口，破獲了這3起連環襲警搶槍案。

葉酬山交代說：“我在公安局工作10年了，至今仍是一個沒有任何職務的刑警，那些不如我的卻一升再升，像陳達、張問天，我不服氣，所以要報復，要給你們搞點動靜出來。我從小就喜歡手槍。因此我就打上了槍的主意，同時也是為了給自己日后搶劫銀行做好準備。我是個警察，知道每一支槍公安部都有登記，因此我只能搶別人的槍去實施搶劫。第一次襲擊陳達時，我沒想到他身上沒帶槍，所以又進行了第二次襲警。第二次槍到手之后，卻沒想到被米良看出了蛛絲馬跡。所以又產生了殺人滅口的想法。沒想到天要滅我。終究被江融海看出了破綻……”

審理完葉酬山的案子，江融海的心情格外沉重，他沒想到這3起震驚林蔭市的連環襲警搶槍案會是一個刑警所為，而他的目的只是為了報復，為了日后搶劫銀行。一時間，他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