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桿里的人生

他是我鄉下的表弟，10歲時爬樹掏鳥窩不慎高空落下摔殘了右腳，從此走路永遠一顛一跛的。

讀完初中回到家，本想全心全意幫助父母打理農事，但殘腳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礙，很多事他根本做不了。人生無常，命運多舛，他痛苦、彷徨、憂郁，把自己關在屋中默默流淚，眼里呈現的全是殘酷的現實和前景的暗淡，沒有一點光明的亮光，他甚至想到過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是啊，作為一個農村青年，他因腳殘將失去人生許多機會，農活做不了，也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外出打工掙錢，眼前靠父母今后怎么辦？

那年我接表弟到省城來小住散心，妻子給他錢讓他去附近菜市場買菜，他一去就是兩個小時，被菜市場深深吸引，不知道在菜市場轉了多少圈。回來后他鄭重地對我們說他明天就回去，因為已經為將來打定了主意，他要在家鄉小城的菜市場擺攤賣菜。

表弟托人買了一輛半舊的人力貨三輪，凌晨三點起床去批發蔬菜，賣到下午收攤回家，幾天下來，他嘗到靠自己勞動收獲后的喜悅。表弟腳殘心實，賣菜時從不短斤缺兩，他的熱情執著換得了口碑，回頭客漸漸增多，小生意如小河流水般越來越順暢。

與表弟相鄰擺攤的是對賣菜母女，女兒高挑水靈。一天，一個蠻橫男人在母女攤前故意挑刺仗勢欺人，表弟看不慣出言相助平息了事態，他的正直感染了母女，此后，到了下午買菜人少的時候母女就常常與表弟閑聊，天長日久加深了彼此了解。

一次快要收攤時天下起大雨，而他們都沒備雨具，看著驚慌無奈的母女倆，表弟沖進雨中去街上的商場為母女買了兩件塑料雨衣，又用三輪車幫助她們將剩余的蔬菜送回家中，表弟自己淋了個渾身通透。

第二天沒見表弟擺攤，母親吩咐女兒去表弟家探望。姑娘進屋時表弟正躺在床上發燒，她一副愧疚的表情下難掩憐愛的神色，這讓表弟驚疑不已。當姑娘買藥返回親自給表弟喂藥時，他感覺一陣陣幸福熱浪在心中翻騰。

姑娘終于主動和表弟有了約會。今年五一節，他倆雙雙攜手踏上了婚姻的紅地毯，成了一對名副其實的賣菜“鴛鴦”。

最初感動姑娘的是表弟稱秤的姿勢，那姿勢簡單平凡，卻流露出誠實善良和對生活負責的態度，這樣的男人叫人內心踏實，可依可靠，盡管他的腳有點殘疾。

表弟以一桿秤稱出了生活天地，也稱得了愛神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