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花與小花

月姑娘望著那披紅掛綠的山巒，興奮地對露水婆婆說：“婆婆，我今天實在是太高興啦，不過有一點累。”

“是呀，自從那春姑娘來到大地之后，我今天接生的花兒、草兒和葉兒們是最多的了。也有點奇怪，廣場上的那棵玫瑰媽媽本來應該是前天臨產的，可是，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動靜。要不然的話，又得拖上個一天的了。”露水婆婆說。

“婆婆，凡是今天要生的都已經生出來了。”月姑娘繼續說：“不妨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吧，過了一會，要是還不生的話，我得回去了。”

露水婆婆和月姑娘飛過山澗、飄過田野來到一座城市的上空。迎面飄來一團白霧向她們招呼道：“露水婆婆、月姑娘，你們來得正好，玫瑰媽媽快要生了。”

霧大嫂領著露水婆婆、月姑娘起飄落到玫瑰媽媽的身邊，玫瑰媽媽的正被臨產前的陣痛痛得直叫喚。霧大嫂輕輕地擦拭著玫瑰媽媽額頭上的汗珠。“孩子，堅持一會，露水婆婆和月姑娘都來了。”

露水婆婆用柳條兒蘸了一些催生液，一邊朝著玫瑰媽媽撒去一邊說：“玫兒，用點力。”

玫瑰媽媽聽從露水婆婆的話，在催生液的作用下，隨著她一用力，“哇”的一聲，一個紅樸樸的小臉蛋兒在那青翠的葉面下露了出來。

露水婆婆又說：“月姑娘，可以幫那小家伙洗洗啦!”

月姑娘說聲：“是的。”她同樣用柳條兒蘸了沐浴露撒向小家伙。隨著一道銀光在小東西的身上閃過，一張燦爛的笑臉在玫瑰媽媽的懷中綻放。月姑娘說：“她是這幾天來出生的所有的花兒中最美的一朵。”

玫瑰媽媽有點不安地說：“她實在太漂亮了，所以，我有點擔心。我懷了比別的姐妹們多了幾倍的時間才生下她來，也不想讓她過早地離開我。我想請婆婆、月姑娘和霧大嫂，托你們的吉言，給她起個名字如沖沖，也許她會長命一些。”

這時，隱隱約約聽到太陽哥哥的歌聲。

月姑娘想了想說：“她是太陽哥哥要來未來，而我是要去卻未去的拂曉時候生的，就叫她曉花吧。”大家都說花兒這名字好聽。

月姑娘告別離去。露水婆婆和霧大嫂還留下來幫著太陽兄弟處理一些其他的事情。

陽光已經撒遍了整個大地，三三兩兩的人群，手里捧著尚在哭泣的花兒姐妹或柳兒兄弟漫步在廣場的角角落落。花媽媽們都緊緊地摟著自己的孩子，總想把她們藏掖在翠綠的衣裙里。曉花也不例外，但她總是乘著媽媽在照看其她姐妹的時候，將一張嬌妍的笑臉伸到外面。玫瑰媽媽使勁地將她的頭按了進去，著急地說：“快進去!快進去!當心被他們抓去。”

“媽媽，外面這么熱鬧，就讓我看一會好嗎?”

“別說話，要不然的話，你的小命就沒了。”

曉花雖然對外面的事情很好奇，聽媽媽這么一說，嚇得趕緊閉上了小嘴。這時，一陣花兒姐妹和媽媽們傷心裂肺的哭喊聲傳進曉花的耳朵里，使她緊緊地摟著媽媽的腰連大氣都不敢出。

微風吹來，曉花從媽媽的腋下發現外面一位七、八歲的小姑娘牽著她媽媽的手，她的笑臉像山花般地燦爛。曉花不知不覺地掀起媽媽的衣裙，沖著她微笑著。小姑娘似乎也看見了，丟開她媽媽的手，爬上和她的人差不多高的欄桿。“小花，當心點。”“哎!”曉花以為是叫她，她甜甜地答應了一聲。當她聽到一聲“曉得”時，才知道那小姑娘跟她叫一樣的名字。曉花看見她在那高高的欄桿上，她伸出頭來擔心地叫著：“姐姐!危險!姐姐!小心!”她似乎置若罔聞。

玫瑰媽媽聽見曉花的聲音，驚恐地喊道：“你找死啊，快進去!”按著她的頭，想把她藏進自己的身后，但是已經來不急了。那小姑娘跳下欄桿，踏進花兒們的家園。花園里一片花兒和花媽媽們慘痛的哭喊聲。她躥躍著來到玫瑰媽媽的身邊，用三個小手指輕輕地一勾，便折斷了曉花的小腿，將她從玫瑰媽媽的懷里搶走，帶著她又翻越那欄桿回到她媽媽的身邊。她給曉花的家園里留下了許多折腰斷腿的同胞，在那里到處都有是花兒和花媽媽的哭叫的聲間。小花不顧尚在流著清澈的血液，一路上哭喊著要媽媽的曉花，將她帶離了曉花的家園。

小花和她的媽媽回到家里，她將曉花遞給一位花白頭發的老奶奶撒嬌地說：“奶奶!我今天又摘了一支。你看!漂亮嗎?”

奶奶說：“漂亮!漂亮!真漂亮!小花，這是從哪里弄來的，我還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花兒呢。”

曉花聽到老奶奶稱贊自己，也許她能幫助自己回到媽媽的身邊去。她開口央求說：“奶奶!我痛!我要媽媽!我要回家!我要媽媽!”

老奶奶沒有答應她什么，她只是對她的小花親熱地說：“我的小乖乖，累壞了吧?先喝口茶吧。”

曉花又淚眼汪汪地懇求說：“奶奶!奶奶!我要媽媽!您送我回家吧!我要媽媽!您帶我去找媽媽吧奶奶!”老奶奶笑呵呵地端詳著曉花，親吻著她淚漬斑斑地臉頰。曉花以為老奶奶這回一定會帶她去找媽媽的，她的心里得到了稍許的寬慰。老奶奶說：“這么漂亮的花兒真可愛!小花，明天再去多摘一些來。”聽她這么一說，曉花更加傷心地哭了起來，回家的希望在她的心里已經是渺茫一片，不知道明天自己的姐妹里又有誰象自己一樣悲慘地離開母親的懷抱。

曉花被小花放在一個瓶子里。她的傷口一沾著那瓶子下面的液體，一陣鉆心的痛。那里已經有幾位尚在低泣的花兒，看到她的到來，大家都停止了哭泣。她們的命運跟曉花一樣凄慘。由于一路上失血過多，她現在感到饑渴難奈，她多想吮一口媽媽甘甜的乳汁。可是，小花往里面又倒了很多水說：“親愛的花兒們，我非常非常地愛你們，現在請你們享受這甘甜的乳汁吧!”我的天哪!這是什么東西啊?曉花的傷口更加疼痛。她不得已地抿了一口，一股漂白粉的氣味嗆得她喘不過氣來。曉花哽咽著說：“小花姐姐，如果你真地愛我的話，請你帶我回家吧!我想要喝媽媽的乳汁。”

“她說得不是真的，要是她真正地愛我們，她就不會把我們從媽媽的懷抱搶來了。你求她是沒有用的，不光是你現看到的我們這幾位，還有許多姐妹們都是在這里死去后被扔掉。”一支月季花姐姐有氣無力地說。

曉花絕望地不再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在心中想著媽媽，想著家鄉的姐妹。

由于得不到露水婆婆的甘露，也得不到月亮阿姨的沐浴，曉花在第二天已經是有氣無力的了。雖然她的形態依然是這般可愛，那是原先從媽媽那里吸取的能量在起作用。她身邊的一支杜鵑和一桃花雖然尚有一絲氣息，但還是被小花不知扔到什么樣地方去了。

不久，又有幾支花兒姐妹像曉花昨天一樣痛哭著來到她的身邊。而她也像昨天月季姐姐對她說的話一樣，對她們說了。

過了一天，曉花變得更加虛弱，她身邊的月季姐姐也被小花帶走。最后，在她只剩下像一點游絲的氣的時候被小花帶了出去，順手往路邊的垃圾箱扔去。曉花被垃圾箱彈出外面的草叢中。那里有無數花兒們的遺骸。

一棵小草輕輕地將一粒露珠送進曉花的嘴里，她慢慢地醒過來。她問道：“草姐姐，這是哪里啊?我想媽媽!我要……媽媽!”小草含著淚說：“花兒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我在這里這么久了，你是最堅強的。你還有什么事要我幫忙的嗎?”

曉花早已沒有了淚水，只是一心地想著媽媽。她說：“我只想媽媽，也想像媽媽一樣生一朵美麗的玫瑰花。……請你告訴……媽媽，我想媽……”曉花朦朧中聽到花媽媽傷心地哭喊著小花的名字。“媽媽!”曉花面帶微笑地叫了一聲媽媽便永遠地離開了她日夜想念媽媽。

小草的淚水打濕了她腳上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