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緊日子里過好自己的人生

■ 背景·盤點

坦白說，人對緊日子總是有些排斥感的。所謂信馬由韁、無拘無束，總是海闊天空的自由更令人喜歡。逆境是不值得歌頌的，窘迫是難讓人心安的，一帆風順的祝愿、一馬平川的夢想，多會在現實主義的路上遇到些緊日子的溝溝坎坎。好在，日子再緊，心是遼闊的，每個人都是天生的“跨欄高手”。山再高，往上攀，總能登頂；路再長，走下去，定能到達。

日子再緊，也“不走捷徑”

30多年前，他只是一個擺地攤的“賣菜郎”，從賣2分錢一撮的小蔥起家。如今，他一手創立的蔬菜供應鏈公司，旗下有四家全資控股公司以及十數家參股的城市合伙人公司，年銷售額超過8億元，蔬菜品牌成功打入全國160多家大賣場，并成為香格里拉酒店、金茂大廈、豫園商城、香港美心、小輝哥火鍋等大牌餐飲企業的蔬菜供貨商。

他就是上海濟洪蔬菜董事長陸濟洪。

1984年，27歲的陸濟洪帶著妻兒從安徽省的一個農村來到上海。最初因為沒有固定工作，靠著每月在街道領取的5元生活補貼過日子，一家人生活非常窘迫。

為了生計，他在靜安區膠州路農貿市場擺了一個小攤位：不足一平方米，專賣蔥姜。他記得，當時一小撮蔥才賣得上2分錢。就這么個不起眼的小攤位，卻要凌晨4點去搶，否則就被別人給占了。陸濟洪不但吃得了這份早起的辛苦，做事還非常細致。盡管在農貿市場內“同行”競爭激烈，但他的攤位總是生意最好的，因為他家的蔥總是洗得干干凈凈、擺放得整整齊齊。

一段時間過去，他攢了一些錢，于是租了個攤位，面積大了，可以賣種類多一些的蔬菜。

做蔬菜生意非常辛苦，要早起天不亮就去批發市場進菜，終日幾乎都要在菜攤前守著。為了能進些便宜點的蔬菜，他凌晨2點就趕到十六鋪碼頭批菜，在天亮前再坐公交車趕回膠州路；為了多批一些蔬菜，他后來自制了一輛拖車——一塊木板下安裝4個軸承，但當時的上海，馬路還多是用小石塊鋪成的彈咯路，小板車在上面拖起來很費力，陸濟洪也因此落下了腰疼的毛病……

1997年，他終于領到了個體戶執照，在膠州路農貿市場有了正式的攤位，可以名正言順做生意了。

當年在膠州路農貿市場擺攤的老攤販們，都記得這樣一個故事：有年冬天，一位老太太在市場買到兩根爛了的冬筍，氣沖沖地回到菜場要調換，可看著一排排蔬菜攤，竟忘記是從哪個攤位買的了。

看到這種情景，攤主們都不吱聲，唯恐避之不及。陸濟洪動了惻隱之心，從自己的冬筍堆里挑了兩根新鮮且飽滿的冬筍塞到老太太手中。過了幾天，老太太才想起來，這個冬筍不是在陸濟洪的攤點買的，帶著女兒一起來感謝他。

從那時起，陸濟洪做生意誠信的名聲便傳開了，不但顧客有目共睹，一些星級賓館、飯店等大客戶也主動找上他，專購他賣的蔬菜。

在他的辦公室墻壁上掛著這樣一句話——別人都在尋找捷徑，濟洪竭力不走捷徑。無論日子多緊，堅決不走捷徑。不存僥幸心理、不貪小便宜，緊日子也會開出希望的花兒來。（唐燁）

日子再緊，也請用力生活

在《我是演說家》節目中，這三個普通人的故事，感動了無數觀眾：

■街頭，凌晨4點

共享單車運維工穿梭在城市的大小角落，去尋找那些亂停亂放的共享單車。在人們起床上班之前，他們要把這些單車重新歸置好，放到大家最需要也是最方便的地方，比如說地鐵口，公交車站旁，或小區門口。

他們把自己稱為單車護衛隊。

2017年，共享單車迅速發展，遍布大街小巷。市民拿出手機掃碼、騎車只需3秒鐘，運維工提起單車，放到貨車上，也是3秒鐘。只不過，這個3秒的動作，他們每天要做成百上千次，就好像每天要舉起兩千多公斤一樣。

護衛隊里有個小伙兒，來自溫州，他說，“這個工作比健身強，能練出八塊腹肌。”而且他由衷為這個身份感到自豪，“這是中國的新四大發明，我們現在的工作特別高級，保護新四大發明。”

我們3秒騎車，別忘了，太陽升起之前，有人在為我們3秒扛車。借用一句很流行的網絡雞湯就是，“哪有什么3秒掃碼騎車，只不過是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

其實，每一座城市的凌晨4點，你仔細聽一聽，到處都是夢想拔節的聲音。

■快遞站，5：30—22：30

每年“雙11”前后，都有“××快遞員”月薪過萬的消息傳出，網友們打趣“又想騙我去送快遞？！”

月薪過萬不假，但其中夾雜的汗水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早上5點半到晚上10點半，除了要送200多個快遞之外，還要卸載、裝車、掃描、再裝車，日復一日，風雨無阻。

一位安徽籍的快遞員大叔，來這座城市已經18年了，送快遞的工作干了5年，雖然很辛苦，但他眼里依然閃著希望的光。他說，愛這個城市，因為這里可以給他公平的機會。現在，他想跟妻子一塊兒干活，明年就可以回老家買套房了。

微博熱搜經常會刷到“大媽賣煎餅果子月薪3萬”等類似字眼，或許我們內心會有點羨慕，甚至有點嫉妒，但一定是由衷地點贊，因為他們是通過自己的勞動，去獲得自己的勞動果實。

不論年齡，無關性別，他們跟我們一樣，有著平凡的夢想，并且為夢執著。

這種為夢執著的樣子，可能就是一座城市的樣子。

■公寓，兩小時

有一次請來了一位保潔小時工，是個50多歲的阿姨。

本來只要收拾收拾冰箱就好了，她偏不，非要拖拖地、擦擦灶臺，她想多做一點，多占用一點時間，就能多賺一個小時的錢。這讓呂強有些不舒服。活兒基本干完了，還有15分鐘才到兩個小時。她說，要不，我給你收拾一下衣柜里的衣服吧。

呂強感到很詫異：衣柜的門是關著的，她怎么知道衣柜里的衣服很亂。她說，別誤會，你跟我的孩子一般大。男孩子嘛，不愛收拾，不愛打理，都喜歡把衣服一窩地放進衣柜里面，而且看你那么忙，一定沒時間收拾。

那一刻，眼前的這個保潔阿姨，就是一位努力工作的母親，在生活中遭受了白眼和不解，還是悶頭自己干，因為多干一點，就能夠多給家里補貼一點。她說，兒子要上研究生了，離家有些遠，她要給他補貼些路費。

這讓呂強想到了除夕當天火車站里的一次采訪。在那個團聚的日子里，還有許多沒回家的人，比如保安、保姆、保潔，以及執勤的民警。除夕怎么沒回家？他們的回答特別真實：除夕當天能賺三倍工資呢，能給家里多帶些年貨！

在日子不太寬裕的歲月里，懷著夢想用力生活，也許是最接近幸福的道路。

是的，沒有一個冬天不可逾越，沒有一個春天不會來臨。（呂強）

緊日子里，是滾燙的信仰與堅持

2018年4月15日晚舉行的第37屆香港金像獎頒獎典禮，一個特別的獎項引人注目，獲獎者不是大明星，而是普通的“茶水姐”楊容蓮。

當她領取這個獎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起立為她鼓掌，她受到了與終身成就獎獲得者楚原導演同等的禮遇。“茶水姐”楊容蓮獲得的是一個值得尊敬的獎項：專業精神獎。為她頒獎的，是專程為此飛回香港的成龍。

不識字的楊容蓮入行30多年，明星們也尊稱她“蓮姐”。她見證了很多大明星的成名之路，也見證了香港電影的時代變遷。

蓮姐的日常工作場景是什么樣呢？在拍攝現場，一位演員拍完一段重要戲份，副導演會用對講機招呼茶水員進場。這時，就會看到蓮姐提著一個籃子疾步走進來，籃子里面裝著很多杯子和半濕的面巾，她會熟練地把飲料和面巾遞給演員及工作人員。大家休息一下后繼續拍攝，她又迅速地把水杯和用完的面巾收拾利落，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洗刷飲料杯，重新補充茶水，潤好面巾。每個步驟認認真真，卻又悄無聲息。

在香港影業的“茶水”界，楊容蓮被人習慣地稱為“蓮姐”或者Pauline，就連Pauline這個名字也是她在參與拍攝《哥哥的情人》時一位制片人給她取的，其真名更鮮為人知。為她頒獎的成龍說，他是這次頒獎才知道蓮姐的全名。

在世俗眼光看來，她干的就是服侍人的活兒，沒什么大不了。但是離了“茶水姐”，整個劇組都會玩不轉，會讓人干渴到無法開工。

成龍說：“有些人在拍攝的時候可能沒發覺她的存在，但她不在片場的時候你會叫救命。我聽到要為Pauline頒獎的時候就義不容辭地飛回來。”

一位資深制片人也說：“如果在大熱天拍攝外景，茶水員適時遞上一杯冰水和一塊冰涼面巾，對演員來說，猶如雪中送炭一般珍貴。所以我認為端茶送水毫不低微，其位置之重要是和每一個工作人員一樣。”

蓮姐入這行是因為家人都已不需要她照顧，自己在家覺得悶。未入行前，她做過小販，后經朋友介紹入行做服裝管理，在接觸第二部電影時便轉做茶水工作。“因為我不識字，記性不好，做服裝管理頗為麻煩辛苦，茶水便較簡單，雖然不同的片子有不同類型的演員及工作人員，但一次生、兩次熟，合作得多，很快便摸熟他們各人脾性，比其他工作，容易掌握處理。”

在頒獎現場播放的視頻中，眾多演員出鏡大贊Pauline已成為“茶水”的代名詞，更是無名英雄。視頻中還有Pauline和明星們的珍貴合影：劉德華、周潤發、鞏俐、蕭芳芳、張國榮、梁朝偉、古天樂、劉青云 、吳君如、舒淇、袁詠儀……

江湖夜雨，人世浮沉。

有個細節叫人回味良久，楊容蓮在發表獲獎感言時說：“最后，多謝一個人——萍姐，是唐萍帶我入行的。她告訴我，出來做事是要交心的，你對別人好，別人也會對你好。”

有人過了一生的緊日子，謙卑而低調，卻一樣華彩卓然，令人贊嘆。（海凝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