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歌
黃天有眼睛,
厚土有靈性;
滔滔江河淌故事,
悠悠歲月融古今。
南高原,好地方,
五彩山川是家園;
多少美談多少事,
千事萬事總關情:
剛強的漢子有沖天志,
嬌美的女子像天仙;
日出日落求解放,
花謝花開天地間。
生也戀,死也戀,
生生死死戀高原;
每年正月艷陽里。
茶花滿樹笑春天。
楔子
1949年4月21-26日
1
萬炮齊轟,萬船齊發;烽火連天,彈雨槍林;風蕭蕭,海咆哮,車轔轔,馬嘯嘯;萬馬千軍沖霄漢,吶喊聲聲,地動山搖,人間正氣直逼蔣家王朝。
[僅僅三天時間,人民解放軍不但突破長江天險,而且于23日占領國民黨首府南京。接著,各野戰軍遵照毛主席、中央軍委關于向全國進軍的命令,繼續揮戈南下。向華南、西南地區進發。]
1949年6月中旬
2
滇東南。
天朗風清,山川峻秀,莽莽蒼蒼的六詔山脈縱橫逶迤,風光無限;山花爛漫,鑼鼓喧天;紅旗飄飄,鞭炮齊鳴。
花燈崴起來,秧歌跳起來。滇東南地區各人民武裝經過艱苦卓絕的奮戰,已在除富寧縣以外的七個縣建立人民民主政府,開創了滇東南較為穩固的革命根據地。廣大人民群眾已經揚眉吐氣,當家做主。
1949年6月下旬
3
巍巍神州,蒼茫縱橫,氣象萬千,風光無限。
一聲聲急促又清晰的電波在山野之間回旋。
這串飛越千山萬水的電波,是由中共中央、中央軍委所在地發至中共華南分局,又由華南分局發至中共云南省工委、中共桂滇邊區工委和中國人民解放軍桂滇邊縱隊。
[電波大意:為了更好地實現毛主席關于大迂回、大包圍、大追殲、特別是防止國民黨軍在大陸的王牌勢力白崇禧集團從廣西竄入云南,與蔣介石嫡系部隊第8軍、26軍等匯合,繼而逃竄于越南、緬甸等國的無窮后患,中共中央、中央軍委一方面要求戰斗在大西南的第二、第四野戰軍與各省區黨委和地方部隊加強聯系,密切配合,必須采取一切果斷措施,截斷敵軍退路。堅決、徹底、干凈、全部地消滅這一批蔣介石留在大陸的殘余勢力;另一方面,還明確指示:盡快成立中共滇桂黔邊區黨委和組成中國人民解放軍滇桂黔邊縱隊,以適應新形勢的要求。]
4
祖國的南海。天高水碧,浩浩悠悠。
一艘由香港駛向越南海防的輪船上。觀景臺的欄桿邊佇立著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他叫林李明。此時,他凝眉遠眺,其眉宇之間,盡是那種堪膺使命“赴江東”似的慷慨意象。
林李明的此番行程,就是乘船至越南海防,又輾轉至河內,再由河內乘滇越鐵路的火車進入國內,繼而,又由接應與護衛他的人引入滇東南的崇山峻嶺之中,去履行并完成一項攸關云南政治與軍事斗爭即將發生重大轉折的重要使命。
5
萬山崢嶸,霧靄飄渺。蒼茫山野間,風光無限好。
滇東南麻栗坡縣太坪莊。一棵盤根錯節濃陰密布的百年老樹下,中國人民解放軍桂滇邊區縱隊政委周楠、滇東南地委書記暨指揮部政委饒華等領導正在開會,附近及通道上布有衛士及流動哨兵。
會議已至尾聲。周楠說:“基本情況就是這樣。為了迎接新形勢的到來,我再強調兩點:一是要絕對保密;二是邊區黨政領導機關和警衛大隊必須在24小時內做好離開這里、待命出發的準備。”他吸了一口煙,又問身邊的饒華:“你還有補充嗎?”
饒華微微一笑,用廣東普通話說道:“周政委講得很透徹;沒說的了。”
周楠起身宣布:“好吧,大家分頭做準備吧。”
眾人隨著起身,堅定地答:“是。”
1949年7月上旬
6
黎明。
滇東南硯山縣彌勒灣村(今已隸屬丘北縣,下同)。
朝陽還沒升上東山之巔。晨風溫潤,氣息清新;蒼穹下的崇山峻嶺顯得既崢嶸又峻秀,一條條、一片片、一綹綹輕紗似的薄霧,十分微妙與得體地將這個山野中的寨子勾勒得既清幽秀美、又神奇迷離。
一條清悠悠的小溪邊。一位剛洗漱完畢的中年人一手叉著腰桿,若有所思地遙望著遠方,像在企盼什么似的。此人叫鄭百克,時為中共云南省工委書記。離他十幾米處,站著一位荷槍實彈的年輕戰士。
“呵呵,早哇,老伙計。”不遠處傳來與他招呼的聲音。
鄭百克不用扭頭去看,就知道這是講話廣味十足的桂滇邊區縱隊司令員莊田。果然,他轉過身子,除了見著莊田,還有與莊田并肩走來的“云南通”——副司令員朱家璧;此外,還有兩位年輕戰士拉開一定距離,跟在兩位首長后面。他不由一喜,回敬道:“彼此彼此;正是‘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當他要往下說詞之際,不料莊田、朱家璧也不約而同加入進來,于是成了異口同聲的三人頌:“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哈哈……”
鄭、莊、朱三人走至一起。鄭百克又說:“咱們都一樣,最喜歡毛主席的詩詞;很大氣又能給人以力量。”
三人不經意間站成一橫排,親密得互相把手搭在肩膀上,滿臉盡是蓬勃的豪氣與激情。
瞬間,鄭百克的眼里透出幾分憂慮,他問莊田和朱家璧:“我說二位,我們所盼的這位當家人應當一路順風吧?”
莊田:“我知道你的毛病,只要:不見人影,你是放不下心的。”他一拍鄭百克的肩膀又指了指天空,詼諧地說,“不過,請你就放心吧,‘上天’會保佑他平安到來,還會保佑我們開好這次歷史性的重要會議的。”
“但愿如此。”三人會心同言。豪情滿懷。
7
山高水長,如詩如畫;小路彎彎,形似龍蛇。
滇東南。崇山峻嶺中“蜿蜒”著一條洶涌澎湃的河流,此流被稱為南盤江。
已經換成生意人裝束的林李明,在若干全副武裝的護衛以及引路人員的簇擁下,佇立于南盤江北岸的一道懸崖上,像飽覽瀲滟風光,又像在思量著什么。
另一引路人在不遠處的石崖下用暗語喚他:“大掌柜,你們下來吧,接應我們的渡船就在下游三百多米處。”
林李明:“哦,好哇。”他又轉對周圍的人員,“伙計們,我們就到南岸去吧。”
眾人作了一個立正的姿勢。
1949年7月15日
8
滇東南硯山縣彌勒灣村。
朝陽的金輝將崇山峻嶺點染得多姿多彩。如詩如畫的環境中縈回著一股股的英武之氣;彌勒灣寨內寨外都有荷槍實彈的戰士在值勤,距彌勒灣較遠的東西南北四方,各處路隘都布有明崗暗哨。
一幢較氣派的四合院內。一次十分重要的會議即將舉行。
林李明、周楠、莊田、鄭百克、朱家璧、黃景文、張子齋、鄭敦等中共云南省黨組織和桂滇邊區部隊的首長,以及饒華、廖華、宋啟華等滇東南地區的領導出席會議;此外,另有陸毅、李耀東、劉振江、馬應民、張鴻謀、謝森、李文亮、唐森、楊堅、王惠蓮等十幾位滇東南地區黨和軍隊的骨干分子列席會議。
周楠首先起身,表情嚴肅地說:“同志們,為了適應新形勢下革命斗爭的需要,我們從7月初就聚集這里,醞釀和準備著一場攸關云南人民徹底砸爛舊社會,從而獲得全面解放的重大會議。為了確保會議的圓滿完成,我們從7月6日起舉行了為期8天的籌備會議,妥善地解決了諸方面的實際問題,達到了預期目的。今天,根據中共中央在5月發出《關于調整長江以南黨的領導機構》以及《關于桂滇邊工委與云南省工委合并、建立‘滇桂黔邊區黨委’的決定》,我們舉行正式會議;現在,我先宣布一件大事:經黨中央批準,華南分局給我們派來了一位當家人,他就是我跟前的林李明同志。”
林李明起身,向與會同志敬禮。全體同志熱烈鼓掌。
周楠:“下面,我們請林李明同志講話。”
恰在此時,一位搞內勤的同志進入會場,將一張條子遞給莊田,莊田看后遞給林李明,林李明看后又遞給周楠等同志傳閱。
會場氣氛驟然變化。
林李明:“莊田同志,你把情況告訴大家吧。”
莊田點頭,又對大家說:“剛才交通員送來的情報說,敵116師兩個營的兵力分別從丘北、長嶺街向我們這邊開過來。”
林李明征詢莊田、周楠、鄭百克等人的意見:“會議是不是暫停?”
會場一時寂靜。片刻之后,莊田提出自己想法:“為了這次會議和各位領導的絕對安全,我的意見是暫時休會,馬上作好隊伍轉移的準備。”
林李明見周楠、鄭百克、朱家璧等同志都點頭同意,便說出了簡短的決定:“暫時休會,準備轉移。”
1949年7月19日清晨
9
滇東南硯山縣阿猛鎮。
山嵐繚繞,垂柳依依,水光瀲滟,如畫如詩。四面山頭、隘口都有執崗的人;一些顯要位置還插著紅旗,并寫有“打倒蔣介石,人人有飯吃”之類的宣傳標語;一隊隊的革命武裝或在跑步,或在練刺殺,還有一些戰士在打掃公共衛生、在給老百姓擔水、在教孩子們唱《東方紅》、《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等革命歌曲……好一幅革命老區的軍民魚水圖。
這是一座始建于清中期、至今依然風姿卓然的文星閣,四面林木蔥蘢,芳草鮮美,鳥語花香。林李明偕莊田、周楠、鄭百克、朱家璧、鄭敦、梁家、饒華、廖華、林杰等同志漫步于綠陰之中。文星閣附近有若干執勤的戰士。
林李明贊賞道:“阿猛的風水真不錯,比者臘、彌勒灣還好。”
鄭百克:“我們這次的會議,從彌勒灣開到者臘,又從者臘開到了這里,可以說會議的帷幕才剛剛拉開,許多事情尚待宣布、尚待形成共識、以及尚待制定的策略和措施,看來沒有十天半月,這個會議還真結束不了。”
[實踐證明,這次會議由于戰情因素,時斷時續;從7月15日起,至8月21日結束。]
周楠:“對于敵情的偵探和情報的傳遞,一定要十分準確。這有利于我們采取對策。”
朱家璧:“我個人覺得,饒華、廖華他們對于這次會議的保衛工作做得充分,方方面面都想到了;甚至為了掌握敵軍最新動態,從阿猛至文山、至開遠、至廣南、至富寧、至丘北的整個交通沿線,都有我們的同志在執勤;可以說,對于保衛這次會議和萬一發生敵情的應對措施,都做得十分到位。”
林李明顯得很欣慰:“是嗎?”他見莊田、饒華等人都很認真地點頭,便主動與饒華和廖華握手,連說“你們辛苦了”。
這時,一通訊員趕來,向莊田敬禮:“報告,準備工作已經就緒,請首長們進入會場。”
莊田向林李明等作了一個“請”的手式。
林李明說了一個字:“走。”
10
阿猛小學。其實,這是一座始建于清晚期的廟宇,規模適中,氣勢不凡。大殿已經過精心的策劃與布置,具有鮮明的革命意象,尤其剛布置好的主席臺后面的墻壁上,除了掛有毛澤東主席、朱德總司令的畫像外,還掛有“中共滇桂黔邊區黨委第一次擴大會議中國人民解放軍滇桂黔邊縱隊成立會議”的橫幅字樣。
見與會同志已經全部落座,莊田、周楠、鄭百克等同志的目光也都投向林李明;林李明會意,點了點頭。
周楠起身宣布:“同志們,中國共產黨滇桂黔邊區委員會擴大會議繼續舉行;首先,我向大家鄭重宣布黨中央的決定:中國共產黨滇桂黔邊區委員會書記一職,由南方局派來的林李明同志擔任。”
會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周楠:“現在,請林李明書記講話。”
林李明在大家的鼓掌中起身,他鄭重地說:“同志們,講話之前,我先宣布三項重要決定;第一項:經中共中央南方局決定并報黨中央批準:中國共產黨滇桂黔邊區委員會設兩名副書記,分別由周楠、鄭百克兩位同志擔任。”
周楠、鄭百克起身,向大家敬禮。會場再次報以熱烈掌聲。
林李明、周楠、鄭百克三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林李明:“第二項,根據中央軍委的決定,從現在起,將桂滇邊縱隊和云南省工委領導的部隊統一合并,成立中國人民解放軍滇桂黔邊縱隊。”
會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林李明舉雙手止住了大家的熱烈情緒,繼續講話:“第三項,經中央軍委批準:莊田同志擔任中國人民解放軍滇桂黔邊縱隊司令員,林李明同志代理政委,朱家璧同志擔任副司令員,鄭百克同志擔任副政委,黃景文同志擔任參謀長,張子齋同志擔任政治部主任。宣布完畢。”
會場再一次響起熱列的掌聲。與此同時,林李明、莊田、周楠、朱家璧、鄭百克、黃景文、張子齋等同志起立,他們互相握手以示祝賀,繼而共同舉起右手,再一次向全體同志致敬。
[歷時38天的中共滇桂黔邊區黨委擴大會議,除了建立健全黨的組織,區黨委下轄一個市委、12個地委以及根據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建軍原則,將全邊區的主力部隊、地方部隊和民兵組編為12個支隊、兩個獨立團以外,還認真總結并充分肯定滇東南地區幾個月以來武裝斗爭的重大成績。對于如何進一步發動群眾、粉碎敵人進攻、鞏固和發展革命根據地、鞏固人民政權、迎接解放大軍入滇等方面作出了具有歷史意義的重要部署。這次會議,史稱“阿猛會議”。]
[50多年后,中共云南省黨史研究的權威部門這樣認為:這次會議,是云南和邊區革命斗爭的一個里程碑。對于之后的促成盧漢起義、迎接野戰軍入滇,鼓舞和領導全邊區人民配合大軍浴血奮戰,解放滇桂黔邊區和云南境內的6t座縣城乃至最終解放云南全境等偉績,起到了里程碑式的作用。]
[歲月不會遺忘。歷史已經銘記。]
第一章 不對稱較量
1949年7月下旬
11
炮聲隆隆,槍林彈雨。
滾滾硝煙中,紅旗招展,殺聲震天,人民解放軍的洪流,洶涌澎湃,一往無前;好一派摧枯拉朽的氣勢,把蔣家王朝的軍隊打得暈頭轉向,無可適從。
伴隨著勝利的凱歌,一連串的電波從各地飛越千山萬水,傳至滇桂黔邊區黨委和滇桂黔邊縱隊(以下簡稱“邊縱”):
上海解放;杭州解放;南昌解放;武漢解放;福州解放;西安解放……人民解放軍已經向華南、西南挺進。
12
重慶。
煙雨迷蒙,云遮霧障。
蔣介石官邸。
只聽“叭”的一聲,把腦袋剃得精光的蔣介石將茶杯摔在地上,他一邊氣急地來回踱步一邊大罵:“娘西皮娘西皮!什么‘請黨國放心,一定守住城市,打敗共軍。’都他娘的是屁話,有的人連牛皮都不會吹。哼!”
這時,就在蔣介石跟前的蔣經國、參謀總長顧祝同、總統府秘書長洪蘭友、西南軍政長官張群等幕僚誰也不敢講話,竟都呆若木雞。
還是蔣經國小心翼翼地開了口。首先,他安慰蔣介石道:“父親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俗話說‘此一時,彼一時’也;況且,我們還有大西南作為與共軍再賭輸贏的基本條件;只要運作得法,也不是沒有扭轉戰局從而反敗為勝的可能。”說話之間,他去到蔣介石跟前,將他又敬又怕的父親牽至沙發上坐下來。
這時,蔣介石已控制住激動的情緒,他換了一種既威嚴又慈祥的口吻說:“經國,你們盡快通電云南方面的盧漢、李彌、余程萬、還有沈醉、徐遠舉他們,為了鞏固云南,綏靖后方,務必盡心盡責,發奮圖強,盡快剿滅共黨培植的那些地方武裝,以防我軍真的到了最壞境地,即毛澤東的野戰部隊就要進入云南之際,他們又搞里應外合,給我們添亂。”
蔣經國、顧祝同、洪蘭友、張群等一并立正,領命。
13
綿綿細雨,瑟瑟清風。仲夏的春城,顯然有著幾分“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的迷離與凄冷。
昆明五華山。省政府會議大廳里,坐著幾位掌控著云南千萬人命運的人物,他們是:省政府主席、云南省保安總司令暨云南綏靖公署主任盧漢,蔣介石的嫡系部隊國民黨第8軍軍長李彌,第26軍軍長暨云南保安副總司令余程萬,云南綏靖公署副主任馬瑛,云南綏靖公署參謀長謝崇文,副參謀長張公達,軍統云南站站長暨云南公署保防處處長沈醉,西南軍政長官公署二處處長徐遠舉等。
會議已經進入尾聲。盧漢在作收尾講話:“各位,對于如何執行委員長的訓示,是否還有高見補充哇?”
李彌是一個十分忠于蔣介石的將領,他對盧漢一直陽奉陰違,綿里藏針。此時,只聽他陰陽怪氣地說道:“沒什么可補充的了。作為復興黨國大業的一張王牌,我想云南的底氣是很足的;姑且不說委座將我的第8軍和程萬兄的26軍擺進來,就是僅憑盧主席那10萬人槍的地方保安團,要防共軍入滇,顯然也是綽綽有余的事情嘛。”說到這里,他把頭一偏又問余程萬:“老兄你說,是不是這樣哇?”
余程萬深知李彌對盧漢的鋒芒,便會意地點頭笑笑;然而,馬瑛也許沒悟出其深意,也許悟出了卻不想在此時讓盧、李二人的矛盾進一步激化,只見他正色糾正道:“玩笑開大了。鑒于三迤地區匪患猖獗,加之共黨的那個什么‘邊縱’隊伍愈演愈烈,已經赤化了不少地方,盧主席才在不得已之際,將保安團由當初之8個團擴至18個團的。充其量也就四萬人槍;大都是沒經過歷練的新兵,可以說還沒有形成較強的戰斗力,所以說到要阻擋共軍入滇,最堪大任的當然還是委座派駐云南的第8軍和26軍這兩支勁旅呀。”這時,他也把話語投給身邊的沈醉,“沈站長,你說對嗎?”
沈醉莫測高深地答:“唔……老兄高見。”
盧漢不可能聽不出李彌之暗喻,他不便發作,只好陰著臉說:“各位如果沒有高見,那就各領其職,各負其責,其它閑話,以后再說。散會。”
14
是夜。青云街盧漢官邸。
臥室中。盧漢徹夜難眠,輾轉反側。
天明之際,夫人翻了個身,把臉對著盧漢問:“又是沒有睡好?”
盧漢:“我就像把耙粑放鍋里的農婦,雖然翻過去炕(看)再翻過來炕(看),可就是難得處理諸多細化的問題。不過,”他又對被窩中的夫人說:“我一定審時度勢。”
夫人說:“這我就放心些了。”
盧漢伸了個“懶腰”后下了床,習慣性地拉開窗簾往外看,不由眉頭一皺,抱怨道:“他媽的,這鬼天氣。”
15
滇東南地區。開遠。
“滇東南剿匪指揮部”的牌子,十分顯目地掛在一座氣勢不凡的兵營大門口之墻壁上。大門兩側寫有一副故作清明的對聯:“升官發財請走別路;貪生怕死勿入此門。”兵營內,最顯氣派的一幢閣樓內,以國民黨26軍軍長兼云南保安副總司令余程萬為首的一批高、中級軍官正在開會,會場氣氛很是莊重、嚴肅。會議已經到了布置任務的最后階段。
余程萬很威嚴地發話:“各位,我準備集中約兩個師的兵力,進一步對滇東南和滇東地區發起大規模掃蕩;大家下去以后,除了繼續尋找共黨主力作戰,一是要恢復各地的反共政權,二是要切斷滇東南與桂區之道路聯系。都聽好了,下面宣布掃蕩命令——”他用兩個手指向上一揮,站在身后的副官便心領神會地往前跨了一步,把“掃蕩”計劃宣讀開來:
副官:“軍座決定:以一個師的兵力進攻開廣地區;其中,193師之578團分布于硯山、廣南一線,161師之481團分布于開遠、平遠街至丘北一線,161師之482團分布于文山、馬關、西疇一線;另外,又以161師之483團、193師之577團、93師之279團以及277團1個營、總計約一個師的兵力,向彌勒、羅盤地區進攻。宣讀完畢。”
余程萬問:“都清楚了嗎?”
眾軍官:“是。”
這時,余程萬以總結式的口吻說道:“諸位,蔣委員長從重慶傳過來的訓示,想必大家都已銘記在心。我現在再強調一點:值此黨國累遭危難的多事之秋,作為軍人,正是最能表現忠心,最能顯示氣節與本領的關鍵時刻;況且,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我們所面對的,僅僅是共黨的邊縱部隊:所謂‘邊縱’,其實就是土包子隊伍,簡稱就是‘土共’;他們雖然號稱已有五、六萬人槍,其實都是烏合之眾,而且武器裝備很差,怎能與我精銳之師相提并論?所以,委座英明,此時正是消滅他們的最佳時機,也是我們大顯身手報效黨國的極好機會。因此——”
這時,余程萬有些激動,站起身來,換了一種威嚴的口氣說道:“我們必須積極主動,尋找戰機,力爭在春節以前,剿滅滇東南地區的“土共”,以實現委員長綏靖后方。繼而反敗為勝的偉大構想。”
這時,全體與會者“刷”地起立,一致說道:“是。”
余程萬很滿意地點點頭,又伸出雙手往下一壓,示意大家坐下,
他“哈哈”一笑又說:“那么,我就預祝各位馬到成功。”
全體人員再次起立,一致說道:“感謝軍座信任。”
16
滇東南硯山縣阿猛鎮。
天高云淡,碧水青山,煙柳迷茫,山歌朗朗。
一座被清代文人王安清喻為“空山琴韻”的溶洞口以及山崖上,都有邊縱的戰士在執勤;洞內,若干把松明火發出琥珀色的光,給人一種亦幻亦真的感覺;斯時斯地,滇桂黔邊區黨委暨邊縱高級指揮員的擴大會議正在舉行。
[在會議上,林李明、莊田,周楠,鄭百克、朱家璧、鄭敦等人,分別就準備反“掃蕩”、警惕敵軍突然襲擊等問題發表看法,繼而形成集體決議并做出戰略性的部署。其中,于6月回師滇東南的1支隊之任務是:由縱隊直接指揮,再渡盤江,北上滇東,旨在跳出敵人的包圍圈,繼而相機殲敵,打亂敵軍在滇的全面圍剿計劃。]
至于長期活動于滇東南地區的4支隊,莊田司令員作了這樣的指示:
“同志們要在地委書記暨支隊政委饒華、司令員廖華、地區專員宋啟華等同志的領導下,以一部在開遠、文山、者臘三角地帶截擊深入那一帶之敵,并相機打擊海子邊的龍開甲匪部;一部相機襲擊文山、硯山一線之敵,并以主力打擊深入該地區之敵軍一部,以粉碎敵之進攻。”
[為此,邊縱4支隊司令部做出了更加具體的布置。]
當時,廖華這樣向邊區黨委和縱隊首長匯報:“我們4支隊以32團活動于馬關、河口、屏邊三縣結合部,牽制和襲擊敵軍;護鄉11團[即之后的37團]在丘北、硯山、開遠東山[即平遠]一帶襲擾以牽制敵軍,并與二支隊取得聯系后配合作戰;37團在廣南、富寧一帶打擊王佩倫、鐘日山、盧桂才等地霸土匪武裝。”
“好哇。”林李明充分給予贊賞,并帶頭鼓掌,大家也都跟著鼓掌。
17
滇東南地區。
雁叫長空,青山崢嶸,綠樹碧水,炊煙繚繞。
國民黨兵營的大門被打開,荷槍實彈的隊伍從里面開出;步履聲聲,馬蹄陣陣。國民黨26軍161師三個團分別從不同兵營出發,向解放區推進,企圖尋找邊縱的主力作戰。
長長的隊伍行進在大路上,行進在山野間。在隊伍中的兵油子們,有的槍尖上吊著一只只搶來的雞;有的看看天上的日頭,再舔舔干枯的嘴唇后,低聲抱怨火熱的天氣;有的就直接叫囂“今晚不管在哪宿營,老子都他媽的要找個女人玩玩”。
大路漫漫,山路逶迤,耀武揚威的隊伍里,槍尖上的青天白日旗在藍天下的黃塵中徐徐飄蕩。
1949年8月1日
18
滇東南丘北縣城。
炮聲、槍聲在四面山頭響起。烽煙滾滾,山鳴谷應,城內生靈驚惶失措,或關門閉戶,或奪路奔跑;一時之間,貨攤絆倒,慌不擇路,你哭我喊,人畜亂躥,雞飛狗叫……
伴隨著耀武揚威的槍炮聲,敵軍兩個營、近千人馬進占縣城,并在倉促中搭起已經垮臺的國民黨縣政府班子。
與此同時,一個叫馬筱山的舊政權人員隨軍進城,擔任縣長。他進入“縣府”后,先是很神氣地脫下紳士帽,這里看看,那里看看,然后點燃香煙,再隨著一股煙霧噴口而出的同時,臉上呈現出一種小人得志般的忘形意象。
19
丘北縣境內。山野間、村寨里。
大批的國民黨軍與外號羅四、羅五(真名為羅茂林、羅茂良)為首的地霸武裝勾結在一起,偽裝成老百姓,他們在月夜下、在晨曦里、甚至在街面上,公開殺人放火,襲擊根據地政權,砸爛人民政權的牌子,捕殺邊縱傷病員和區鄉干部,氣焰十分囂張。
[這羅四、羅五倆兄弟,自幼好逸惡勞,靠攔路搶劫起家,隨著花開又花落、月圓又月缺的時間嬗遞,幾年里發展成擁有數百名嘍羅的地霸武裝,他們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實為惡貫滿盈之徒,臭名遠揚方圓百里;然而,多行不義必自斃;也僅僅兩三年的時間,該倆兄弟的人生道路就走到盡頭:1951年8月29日,曾被任命為“中國反共自救軍”第13軍第一師師長的羅五,在該縣一個叫“蚌廠紅石巖溝”的地方被人民解放軍第13軍116團擊斃;1952年4月21日,曾被任命為“中國反共自救軍第13軍軍長的羅四,雖然長期藏匿深山,也因耐不住饑寒交迫而不得已向人民政府繳械投降。]
20
丘北縣桂普區某村。
大火熊熊,百姓房舍被焚,全村彌漫著濃烈的煙霧,大人呼喚,娃娃哭喊,家禽亂飛,牲畜亂跑,張皇與悲哀的情狀寫在每個鄉民臉上。國民黨軍與土匪一道,除了將中共地下黨工作人員祁光員、何正衡等五花大綁于村中的場院,還用刺刀將全村民眾逼至場院看“熱鬧”。
場院。數百名無辜群眾被押在一起,四周站滿荷槍實彈的國民黨軍與土匪。群眾對面的樹干上綁著祁光員、何正衡等中共地下黨的工作人員,他們的兩邊各站著一列準備執行槍決任務的國民黨軍人。
土匪頭子羅五與兩個當官的國民黨軍人站在一起,其中一當官的看看用目光怒視著他們的村民們,深怕夜長夢多似的向羅五偏了下頭,羅五心領神會地勾腰作揖,繼而去到場院正中,清了清嗓子,準備向村民喊話。
羅五:“各位村民,我是誰,你們都知道。我心中有數,很多人在肚子里痛恨我,巴不得剔我的筋、吃我的肉,天天都乞求老天爺發怒打雷劈死我和我哥,好讓我羅家斷子絕孫……可是,我現在還活著,所以我還得告訴你們,解放大軍還沒來,共黨的那些邊縱部隊也捉不著我,你們都知道的,我從小最愛玩‘躲貓貓’的游戲,邊縱一來我就與他們‘躲貓貓’,他們一走,我就得出來找你們算賬。因為你們把共黨的邊縱當靠山,總是與我們這些吃千家飯的弟兄們過不去;所以,你們瞧瞧這幾個共黨分子——我得讓你們記住:今后哪家哪戶哪人敢再幫助共黨,我就像整這幾個一樣整他(她)。”
祁光員:“要殺就殺,少說廢話。”
何正衡:“打倒國民黨反動派!”
村民們騷動起來,一邊喊著“不準殺人”一邊往前擁擠。
敵軍官們驚慌起來。一軍官高聲對那兩列執刑的士兵說:“趕緊;快,快處決。”
是時,兩列士兵并成一個橫排并將槍口對準了幾個共產黨員。
幾個共產黨員一起高呼口號:“打倒國民黨反動派!中國共產黨萬歲!”
群情更加激憤。敵人更加驚慌。
劈劈啪啪……槍聲終于響起。幾位英烈的鮮血染紅了跟前的綠草。群眾義憤填膺,場院一片混亂。
1949年8月上旬
21
崇山峻嶺中。西疇縣彎刀寨。
滇東南地委書記暨邊縱四支隊政委饒華、四支隊司令員廖華等同志,率司令部及31團、警備團各一個營與敵161師481團兩個營突然遭遇;我軍搶占制高點后首先開槍阻擊,一時間雙方槍炮激烈。
槍聲密集,炮聲隆隆;一排排的敵人被擊中倒下,又有一排排的敵人往上沖鋒。因為制高點決定著戰斗成敗,人之生死。
槍聲,炮聲,震撼山野,山鳴谷應,雀鳥皆京。
一戰士急切地奔到饒華和廖華跟前報告:“司令員、政委,我們發現敵軍一部正向后山迂回。”
廖華舉起望遠鏡仔細搜索,四面遠處的細小景物盡在其中,鏡頭中出現了一股敵軍要想迂回包抄我軍的情景。
廖華對饒華說:“媽的,老黃狗們的胃口真大。還想著包我們的‘餃子’呢!我的意見是馬上撤離;我們不做虧本的‘買賣’。”他見饒華點頭,就果斷發出命令,“通信員,你去通知他們,分批撤出戰斗。”
“是。”通信員小跑著去了。
林木掩映之中,饒華、廖華率著隊伍在敵軍盲目的炮擊中撤出陣地,向麻栗坡八布方向轉移。
山路彎彎,山野蒼茫。行進在隊伍中的饒華對并肩而行的廖華說:“是的。我們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22
中午時分。山野中的硯山縣竜所村。
滿目綠陰。群山聳翠,層巒迭嶂,綠陰掩映著村子,掩映著一座卓然而立的涼亭。
激烈的槍炮聲震撼山野。邊縱4支隊32團與161師578團一個營的尾追之敵展開激戰。
槍聲密集,炮聲訇然,雀鳥驚飛,硝煙彌漫。
23
夜。滇東南廣南縣城郊。
山野深處匯集了邊縱1支隊第7團以及4支隊護7團兩支武裝。隊伍原地休息,秩序井然。
少頃,一位指揮員發話:“1支隊7團跟我走。”
于是,第7團飛兵前往底圩村。
底圩村。戰斗打響,此前已經受困的敵軍突然遭到沉重打擊,更是喪失斗志,只能被動抵抗。次日拂曉,戰斗結束。
打掃完戰場以后,一戰士向團長報告:這次戰斗,斃敵60多名。
與此同時,按原計劃前往某處打伏擊的護7團到了那朵村,就與出了縣城欲往底圩援救之敵鐘日山、王永明部遭遇,于是引發戰火。經過十幾分鐘小戰。敵懼怕我軍實力,倉惶逃入縣城。
蒙眬中,一位軍官如此說道:“他媽的,還是保命要緊。黑咕隆咚的,誰知他們有多少人呀。”
1949年8月下旬
24
南盤江北岸。彌勒縣圭山地區一個叫“海邑”的撒尼族山寨。
山寨一隅,風景獨秀。幾間新搭建的茅屋掩映于濃陰遮蔽的樹木之中,附近布有荷槍實彈的執勤衛兵。這是邊縱副司令朱家璧的臨時性司令部。
傍晚時分,西天金輝燦爛,云霞似火,山野一派粲然景觀,尤其幾束金輝射進司令部駐地,其五彩繽紛的景致,驅人遐想。
副司令朱家璧在看地圖。勤務兵進來說道:“報告朱副司令,偵察科長羅吉恩要見你。”
朱家璧喜上眉梢:“快。快請。”
羅吉恩被請進司令部,向朱家璧敬禮:“報告首長。我回來了,有重要情報向你報告。”
朱家璧緊緊握住羅吉恩的手,連說“辛苦了,辛苦了。”
朱家璧親自給羅吉恩遞水:“別忙,先喝點水再說。”
待羅吉恩喝了水后,朱家璧才問:“吉恩同志,一路上還順利吧?”
羅吉恩起身:“是的。按照朱副司令的部署,我和小劉從小渡口乘船過盤江,又經田壩村到了宜良城邊石家巷28號找到張望同志的家,他向我們介紹了一些情況;第二天我只說另有任務就與小劉分開;我扮成知識青年,上了從宜良開往盤溪的火車。到了盤溪后,就去清真寺的后面找到了那位姓馬的大爹,把首長的信交給了他;吃住都在他家。正好,他家曾在昆明讀過高中的兒子陪著我住進房子夾層的倉樓上;我們思想是一致的,我這次能把敵26軍駐盤溪的情況搞得很清楚,馬大爹和他的兒子幫了很大忙。”
朱家璧:“坐下說,坐下說。”
羅吉恩坐下后,又喝了一口水才說道:“總之,根據這次偵察到的情況看,我認為司令部攻打盤溪的設想不但意義重大,而且也是可行的;那里除了地方團隊,車站還駐有26軍1個配有炮兵的步兵營,加上300多人的民團隊伍,也就700多人。如果我們能打下盤溪,就可通過滇越鐵路威脅開遠,震動昆明,從而影響盧漢起義。哦,敵軍詳細布防情況都在這上面了。”羅吉恩邊說邊撕開衣裳一角,從夾縫中掏出關于敵軍的憶測圖呈給朱家璧。
朱家璧接圖后說:“吉恩同志,你干得漂亮。這樣吧,你先去解決肚子問題,然后好好睡一覺,兩三天之內,我們會有一次重要活動,到時你要承擔重要任務的。”
羅吉恩起身,立正敬禮:“是。”
25
兩天以后。清晨。
石林縣五棵樹村。農戶家里。
朱家璧對羅吉恩下命令:“吉恩同志,你帶回的情報很重要,可是經我們研究,認為目前不宜攻打盤溪,主要是擔心引起敵軍的注意,對于盧漢起義會造成很大壓力。哦,今天有重要人員從昆明下來,你趕緊帶一個班,到寨子前的路口去警戒;若來人少、又沒帶武器,你就帶他們進來;若來人多、又帶有武器則不讓進寨子,并且堅決頂住,及時派人來報告,必要時可以開槍,掩護我們大家撤退。”
羅吉恩敬禮:“是。保證完成任務。”
上午10時許。五棵樹村口。
高天湛藍,白云悠悠,丘陵縱橫,巨石生動。
沐浴著朝陽的金輝,羅吉恩帶著一個班的邊縱戰士從寨里向寨外的公路隘口而去。他們到了那里,在路的兩邊擺開警戒陣式。
羅吉恩告誡戰士們:“沒有命令,不許放一個人、一輛車進入寨子。”
戰士們答:“是。”
上午11時。五棵樹村內。
邊縱某堡壘戶家的堂屋里,幾個神情嚴肅的中年男子圍坐八仙桌旁,邊品茶邊商議著有關問題。在這幾個人中,除了邊縱副司令朱家璧,還有邊區黨委執行委員鄭敦、邊縱政治部主任張子齋以及其他幾位領導同志。
鄭敦問大家:“你們說,他們會來嗎?”
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朱家璧臉上,都想聽他先表態。
朱家璧:“雖然說兵不厭詐,可是王子近這個同志是信得過的;我想,他帶出來的情報。又說明是他親自領著來,我想應該沒問題;所讓人放心不下的是:他們何時來到,來多少人,如果來人太多。恐怕事情就復雜了。”
鄭敦:“看來,還得把問題往復雜方面考慮呀。”
張子齋:“是的。我們已作好一切應對準備。”
朱家璧成竹在胸地點點頭,端起茶杯邀約各位:“來吧,喝茶。”
下午一時許。五棵樹村口。公路邊。陽光熾烈,羅吉恩等戰士嚴陣以待,口干舌燥。羅吉恩親手給一位戰士擦汗。又看了看當頂的太陽。
遠處傳來隱約的汽車聲,一戰士欣喜地示意羅吉恩:“科長,你看前面有汽車過來了。”
羅吉恩循聲而望,只見北面的公路上,一輛吉普車帶著滾滾黃塵而來。羅吉恩擔心誤事,又認真地看了北面的公路,當確認只有一輛車時,他長長地舒了口氣。須臾,他很警惕地發出命令:“大家注意了,按第一方案行事。”
眾戰士:“是。”繼而都將子彈推上膛并緊緊盯住即將來到跟前的吉普車。
吉普車已經減速。
羅吉恩站在公路中間,他在汽車還有50米左右揚起右手,示意停車。
車速更慢,終于在羅吉恩等人跟前停住。
雙方都看清對方了。羅吉恩把對方認真地做了審視。
吉普車上共有4人;除了司機,其三人分別是:中共地下黨員、邊縱的內線人員王子近;受盧漢指派,前來商議雙方合作,準備擇機起義的會談代表:盧漢的妻弟、國民黨昆明保安第3旅旅長龍澤匯;另一人是保安三旅第一團團長王紹堯。
雙方敬禮。
羅吉恩請來客下車,他與王子近親切握手之后對其他幾人說:“請吧,我們首長恭候多時了。”繼而,他又對戰士們交待道,“小張、小李與我一道送客人進寨子,其他人留在這里警戒。”
眾戰士:“是。”
龍澤匯對司機交待道:“你不必進寨子了,就在這里等候吧。”
司機:“是。長官。”
五棵樹村內。邊縱某堡壘戶家。
聽到羅吉恩在屋外喊“報告——”的聲音,堂屋里朱家璧、鄭敦、張子齋等急忙起身,準備迎客。朱家璧又說:“請進。”
羅吉恩將王子近、龍澤匯和王紹堯三人引進堂屋,說道:“報告首長,遠方的客人帶到。”
朱、鄭、張等含笑與龍、王二人點頭致意。朱又握住王子近的手,會意地點了點頭。
王子近急忙對龍、王二人說:“哦,我介紹一下;這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滇桂黔邊縱隊朱家璧副司令。這是邊區黨委的鄭敦執委,這是政治部張子齋主任……”繼而他又對朱、王、張等介紹道:“這是盧漢將軍的妻弟龍澤匯旅長;這是王紹堯團長。他倆受盧漢將軍之托,前來與首長會談今后的走向以及如何支持我們武器等事宜。”
朱家璧:“哎呀,二位辛苦了。”
鄭敦為了增加友好的氣氛,便不失時機地對羅吉恩提醒道:“你們一定不會知道,龍旅長與咱們朱副司令員還是黃埔的老同學呢。”
“哈……”大家爽朗一笑的同時,互相親切握手。讓座。
朱家璧:“盧漢將軍能在關鍵時刻深明大意,決心為全省一千二百多萬人民謀福祉,這是國家之福,民族之幸呀。”
鄭敦、張子齋等人附和著點頭。
龍澤匯將禮物遞給朱家璧說:“這是我姐夫盧漢主席送給我的老同學、哦,送給朱將軍您的茶葉和兩條卷煙,敬祈笑納。”
朱家璧:“哎呀。盧主席客氣了哇。”
龍澤匯又從內衣里掏出一封信,雙手遞給朱家璧,很鄭重地說;“來時姐夫交待鄙人:他的意思都寫在這上面了;我們所商議的,是細化的問題。請閱示。”
朱家璧與鄭敦、張子齋等對望一眼,很莊重地接過信函。
屋內氣氛莊重而和諧。
1949年8月下旬至9月初
26
黑夜間的槍聲。黎明前的戰斗。山野間的篝火。盤江畔的歡呼。
鑼鼓聲聲,鞭炮齊鳴。國民黨西疇縣、麻栗坡縣政權告終。人民群眾當家做主,千家萬戶喜笑顏開。
1949年9月3日
27
滇東師宗縣淑基鎮。
陽光燦爛,天空高遠。崢嶸逶迤的四面山頭和路隘都有站哨的人員。
鎮內。紅旗漫卷,鑼鼓喧天,山歡水笑,人山人海。是日,邊縱第一、第三支隊共4000余人舉行會師大會。
由于這是百年難遇的盛大集會,方圓幾十里的群眾也趕來看熱鬧,更有精明的商人趁機做起了生意。
會師大會的主席臺上,縱隊副司令朱家璧興奮地宣布:“同志們,邊區黨委和縱隊司令部決定:從現在起,將第一、第三兩個支隊合并為縱隊主力第一支隊;由林杰同志任支隊司令員,梁家同志任政治委員,楊守篤、孫太甲同志任副司令員、李鴻基同志任參謀長、李曉農同志任政治部主任……
會場報以熱烈的掌聲。
[經過合并整編后的邊縱第一支隊,進一步貫徹了黨的建軍原則,加強了黨對軍隊的統一領導,健全了政治工作機構和工作制度,有力地推動政治工作的開展。除了支隊設政治部、團設政治處主管部隊的政治工作以外,還在營設有教導員,連設有指導員,排設有服務員,班設有政治戰士。同時,團、營、連、排、班均按“三三制”的戰略編制配置,并補充了武器裝備,每班配有輕機槍1挺,因而成為更有效地執行邊區黨委和縱隊司令部之作戰意圖并進行機動作戰的縱隊主力支隊。]
1949年9月6日
28
昆明巫家壩機場。
天空蔚藍,白云冉冉,金風徐徐,陽光燦爛,好一派南高原的大好天氣。
由十幾輛各式車輛組成的車隊正向機場駛去。此車隊前有警車開道,后有衛兵護送,好一種防范森嚴的氣勢。其中一輛車里坐著盧漢和龍澤匯。倆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像是要赴戰場打仗似的。
還是龍澤匯先開口,他問盧漢:“姐夫,你還有什么要交待的嗎?”
盧漢搖搖頭,又說:“還是那個暗號:我每天給你們拍一份電報;若落款是“盧漢”二字則表示我安全,若落款是“永衡”二字則表示我出事了,那么你們就按既定方略辦。”
龍澤匯:“請姐夫放心。都記下了。”
車隊進入機場內部,車子已經減速并緩緩停住。
盧漢下車,與眾多歡送者一一握手后,邁著沉重的步子上了飛機。
飛機已經起跑。這時,一直注視著盧漢舉止的國民黨云南軍統頭子沈醉的那雙眼睛里,透出了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意象。
1949年9月7日
29
滇東南廣南縣蒼翠(今者兔)鄉斗月村。
莽莽蒼蒼的大山將這個村子遮掩得嚴嚴實實,村子的風景就像一幅畫,很優美;尤其亮晶晶的小河環繞著典型的壯族桿欄式風格民居流過來又流過去,從而有了一種既清幽又靈動的美感。
寨子里幾幢壯觀的民居,已經被騰出來作為邊縱司令部的駐地。
中午時分。4支隊獨立營營長肖玉琨奉命走進了莊田、林李明等同志的居所前,先喊了一聲“報告”,就聽見莊田讓他進屋的聲音。他跨進屋里,向莊、林二人敬禮的同時,莊田迎上去握著肖玉琨的手說:“不要客氣了,你是這個村子的邊縱干部哩。來吧,坐下說話。”
肖玉琨問:“首長有什么指示?”
莊田說:“我們的解放大軍已經解放了廣東大部和廣西小部,不久就要進軍云南,中央軍委指示我們,要抓緊做好迎軍工作,保證大軍順利入滇;為了解決經濟上的問題,中央批準我們發行一部分革命公債,我們司令部幾個同志研究一下,決定在蒼翠鄉搞上一點,你是當地人,看看行不行呀?”
肖玉琨想了想說:“蒼翠鄉是少數民族聚居區,經濟比較落后,群眾都有困難,但為了支持革命,迎接解放,我愿意去做這項艱難的工作。”
莊、林二人很高興。林李明握住肖玉琨的手說:“好呀。就看你帶好這個頭了。”
莊田:“發行革命公債的具體工作由政治部的楊平同志負責,你要主動找他匯報情況。我想,因為你們獨立營經常在這一帶活動,加之你又是本地人,是不是以你的名義,邀請地方父老和行政村村長到咱們斗月村來開一個會,首先做好他們的思想工作,然后動員他們下去宣傳,帶頭認購?”
肖玉琨:“是。”
(在滇桂黔邊區發行革命公債,確實是一個壯舉,一場難忘的革命。其難處是廣大革命群眾手里沒錢;有的人家,不但常年累月沒數過錢,而且是以柴米換食鹽及其它日用品的方式與商家交易;對于要以現金購買革命公債,并確保今后兌現賠還的道理,他們聞所未聞,難以想象。可是,他們堅信共產黨,崇敬毛主席,痛恨蔣家王朝以及舊的社會制度和生產方式,于是無論日子如何艱難,只要身上還有熱血流淌,他們就能排除萬難,去一次次地完成生命中的特殊使命。這,就是滇東南地區的各族人民。)
1949年9月8日
30
下午。
昆明五華山。一輛輛小車把省府門口的場子停得滿滿當當,周圍崗哨林立。
省政府會議大廳。兩小時前由重慶飛抵昆明的盧漢,正在招集中央駐云南以及本省黨政軍要員開會。大廳里坐下了方方面面的人物。李彌、余程萬、馬瑛、謝崇文、龍澤匯、徐遠舉、沈醉、沈延世、余建勛等,更是不能缺少的人物。
盧漢說:“諸位,本人此次到了重慶,承蒙總裁關愛,除了獲得一百萬銀元經費,還決定對云南的三個保安旅和184師進行擴編;因此,總裁決定:(這時全體起立;盧漢頓了頓才說)擴編后的三個保安旅之番號為93軍,由龍澤匯任軍長;擴編后的184師之番號為74軍,由余建勛任軍長。93軍的職責,就是擔任昆明市區的警衛;74軍暫駐大理、保山地區。其他各部的職責不變。”
這時,全體人員發出“是”的聲音。然而,李彌、余程萬、徐遠舉、沈醉等人的眼里,閃現出像在思索、更有詭異的光茫。
31
是夜。青云街盧漢官邸,臥室中。
盧漢在一種惶恐不安的情緒中接聽蔣介石的電話。話筒子傳出老蔣的聲音:“永衡呀,該給你的,我已經給你了;該表的態嘛,我也表過多次,只要你聽我的招呼,不但整個云南軍隊包括中央直屬的第8軍、26軍歸你指揮,我還會繼續給你解決包括經費不足等等的實際問題。可是,你可不能讓我失望。你說呢?”
盧漢已經汗顏,卻強作鎮靜地答:“請委座放心。只要委座以愛臺灣之心愛云南,以待辭修之心待漢,漢將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蔣介石的聲音:“好。說得好,這我就放心了。”
電話已斷,可盧漢還沉浸于與老蔣的通話之中。少頃,他一邊踱步一邊自言自語道:“哼,你老蔣會放心我?”
這時,已躺在床上的盧夫人說:“哎呀,你別再走來走去的了,得拿主意呀。莫非你忘了夏繼昌(保安第10團團長)轉達的咱叔叔(盧浚泉,國民黨原中將司令,后被解放軍俘虜)的話了嗎!”
盧漢憂心忡忡地說:“你呀,我咋會忘呢?”
此時,盧漢的腦海里迭印出這樣一些心緒畫面:云南這邊,他曾派可靠之人與邊縱聯系多次,基本上取得信任;他準備在這幾天內,再想法子支持邊縱一些武器、服裝、藥品之類的物資。北京那邊,他已派保安司令部的少將咨議宋一痕北上去找周恩來請示機宜;廣州那邊,他又派了副參謀長張公達去廣州晉見葉劍英。川康那邊,他還派了第6編練司令部的參謀長卓立前往,想爭取鄧錫侯、劉文輝參與一致行動。此外,已委托原教育廳長龔自如在香港起草起義電稿。再者,他準備利用省參議會代表民意,大造輿論,拒用銀元券,趕走貴州部隊第89軍,再想法子阻止桂系白崇禧派張淦兵團入滇,以利和平起義等。
可是,他什么也沒有說,也不便說。“唉……”他只是嘆了一口誰解其中味的氣息。繼而又對夫人說,“你睡吧,天不早了。”
32
滇東北。
曲靖地區敵第8軍第3師師部。
軍長李彌對屬下命令道:“給我接26軍余軍長。”
勤務兵:“是。長官稍等。”
李彌又對屬下一千人說:“各位都給我聽好了;我之所以親自過來一趟,一是檢查防務情況;二是希望大家在此黨國危難之際,更要精誠團結,忠于黨國,忠于校長。哦,校長已親自給我打來電話,說只要我們能守住云南,最多半年,形勢就會大為改觀,甚至還會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那時,各位都成了黨國的英雄,豈不是光宗耀祖的美事?”
眾軍官:“是。決不辜負總裁栽培,決不辜負黨國厚望。”
勤務兵:“報告長官,余軍長的電話接通了。”
李彌接過話筒子:“喂,程萬兄嗎……你好你好……也沒什么要緊事,只是想問一下你那邊關于掃蕩、‘戡亂’之事情做得怎么樣了,兄弟我也想學點皮毛呀……哦,好呀,老兄真乃黨國之棟梁哇……哈哈,客氣客氣;當然,只要你我弟兄誓死效忠黨國,總裁要把云南建成大后方的偉大構想就能實現……哈哈,好的。老兄保重呀,再見。”
李彌放下電話,對一干侍衛說:“走吧,我們返回軍部。”
眾侍衛:“是。”
1949年9月11日
33
拂曉之際。滇東地區。
天低云厚,清風瑟瑟。然而,激烈的槍炮聲卻在大集鎮、山野間、大道上分別響起,而且場面較大,十分熱烈,像要驅走寒意似的。
[這是一次統一部署、卻分別在不同時間和不同地點打響的戰斗。這天拂曉,邊縱新整編后的第一支隊奉縱隊司令部之命,為了消滅曲靖縣潦滸石鎮的地霸武裝海中鰲部,擺下了“攻點打援、以攻點為主”的戰場。之所以要布下這一陣式,乃因潦滸石鎮扼曲靖、陸良、羅平之交通要道,距陸良我龍海山根據地較近,具有重要的戰略位置,加之曾任過國民黨軍副團長的惡霸地主、曲靖縣民眾自:衛隊大隊長海中鰲率反動武裝200余人,長期盤踞并勾結國民黨反動派殘害周邊人民和襲擾我根據地,已然成為一種大患因素,必須予以根除。可是,由于敵193師師部駐曲靖縣城以及該部所屬之577團駐陸良縣城,兩地均距潦滸石鎮只有30公里左右;顯然,若我攻擊潦滸石鎮,曲靖、陸良之敵都會增援。所以,就作出了這樣的決定:一、在陸良護鄉2團配合下。以15團強攻潦滸石鎮;二、以16團和15團第3營伏擊曲靖援敵;三、以17團阻擊陸良援敵;四、以師宗縣獨立團佯攻陸良機場,以達到迷惑、牽制陸良之敵的目的。于是,戰斗如此打響。]
是日。潦滸石鎮。
我軍剛發起沖鋒,就遭到占據碉堡和街道兩旁民房的海中鰲部之竭力抵抗;敵人從房頂向我突擊隊投擲手榴彈,妄圖阻止我爆破組前進。然而我爆破組還是冒著猛烈的火力,不怕犧牲,前仆后繼;他們欲以炸藥包爆破敵碉堡,雖一再受挫卻勇往直前而戰斗終日……
激烈的街道攻堅戰。打得全鎮家家關門閉戶。
傍晚時分,在我軍實施強攻并輔以炮擊、以及炸藥包爆破的攻擊下,終將敵據守之碉堡、寺廟摧毀,海中鰲見大勢已去,不得已率殘部狼狽逃往曲靖縣城;我軍見好即收,亦及時撤出戰斗。
是日下午3時許。石寶山一帶。
十分激烈的路邊阻擊戰。槍林彈雨之中,一批批的敵人被火力壓下去,又一批批的敵人沖上來,大有前仆后繼之勢。
烽煙滾滾,山野混沌。
天上的太陽在槍林彈雨中漸漸偏西。清風裹著硝煙從東邊過來又向西邊而去,橫飛的彈殼像爆炒豆似的往地下、往路邊、往稻田中飛落,火藥味濃烈的清風中充滿了種種肅殺的氣息。
天慘地愁。乾坤黯淡。
[我第16團和15團3營趕到預定地點時,敵193師師長石補天已親率578團兩個營撲來,情況十分危急。因此,我軍只能在陣地不利于作戰卻已別無選擇的公路兩側和稻田邊,與前往潦滸石鎮馳援的敵軍展開激戰,以付出較大代價而打退敵軍近千人的多次沖鋒,予敵以大量殺傷的同時,亦付出了較大代價。]
槍聲漸稀。敵我雙方均精疲力竭。雙方都有成片的士兵累得仰面朝天直喘粗氣。
終于,敵軍因為不能前進而退回曲靖。
我軍完成阻援任務,也撤出戰斗而轉移至龍海山區根據地聚集。
是日。陸良縣城和機場。由于我17團和師宗獨立團的襲擾和牽制,敵軍始終不敢貿然出援。
[之后,邊縱第一支隊在移師師宗石洞鄉進戰斗總評之際,縱隊司令員莊田如是說:一支隊16團在石寶山同敵人展開較量當中,經受了嚴峻考驗;他們打得英勇頑強,打得機動靈活,打得敵人不能前進一步,殺下了敵人的威風。]
1949年9月中旬
34
秋風卷起落葉,紛紛揚揚,時起時落,山野間一派灰蒙蒙的蕭條景象。
滇越鐵路一線的盤溪兵營。大批國民黨軍隊上了開往開遠的火車。
汽笛聲中,火車緩緩啟動,由慢至快地行進于山野之中。
車箱里,幾個士兵在小聲嘀咕:
“咱這是要去哪里呀?”
“開遠那邊唄。”
“聽說從開遠出去還坐半天汽車呢。”
“管它去哪里,當兵吃糧,行軍打仗,去哪里都一樣。”
“屁。咱們都成秋后的螞蚱,沒幾天好蹦的了。”
另一士兵急忙捂住他的嘴,希望他不要惹禍。
火車拐了一個彎,進入了黑黢黢的山洞。
35
滇東南硯山縣阿猛鎮。
一幢四合院里。饒華、廖華、宋啟華、龐自、張鴻謀等滇東南地委和4支隊領導正在開會。
饒華說:“大家都知道了,就在昨天,我們護鄉11團1、2兩個大隊,在丘北縣雙龍營擊退了羅四、羅五哥倆率領的一百多名土匪,并已追擊至日者村河邊,又擊斃丘北縣的所謂‘剿共大隊長’馬和順以下10余人;因此,國民黨丘北縣長馬筱山連夜逃往膩腳街,繼而又逃往開遠,國民黨丘北縣政權從此告終,我們的民主政府已經進城辦公了。”
會議室洋溢一派喜氣。
這時,秘書匆匆進入會場,遞給廖華一份電報。廖華看后遞給饒華。
饒華看后就說:“邊區黨委和縱隊司令部聯名發來電報,說根據我們的內線報告:敵26軍161師新上任的師長梁天榮率領該師師部,已于1小時前從盤溪南下。準備經開遠至滇東南的重要門戶平遠街,并在那里駐下,專門指揮其部對我滇東南地區進行更大規模的掃蕩,希望我們引起高度重視。”
廖華:“我們是不是先議一議?”
饒華:“是的。現在就拿出對策來,然后上報邊區黨委和縱隊司令部。”
36
高聳入云的開遠東山坡之巔,群峰崢嶸,雄關漫道。居高俯瞰,敵161師師部、幾十輛滿載兵員與輜重的軍車,像老牛爬坡似的從開遠方向往山頂緩緩而行。
一輛行駛著的吉普車里,坐在駕駛位旁的副官對后一排的梁天榮師長和彭景仁副師長說:“報告二位長官,我們在東山坡上已行軍半小時,估計還有25分鐘才能到達山頂。”
彭景仁問:“從山頂到平遠街還要多長時間?”
副官:“從山頂到平遠街還有50多公里。大約需要75分鐘。”
彭景仁對梁天榮說:“師座,看來我們到達平遠街的時間與您估計的完全一致。”
粱天榮很深沉地說:“唔。應該是這樣。”
彭景仁:“平遠街是滇東南的重要門戶,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我們這次將師部位置推進到平遠街,無疑對全師將士是一種鞭策和鼓舞,從而提高部隊的戰斗力,給那些土共予重創乃至基本上消滅之。這都是師座的雄才大略在起作用呀。”
梁天榮很高興,他哈哈一笑,又說:“但愿吧。可也不能小看那些土共,加之這年頭,大的氣候基本形成,我們可真是任重而道遠哇。”
彭景仁:“是。師座明鑒。”
1949年9月25日
37
丘北縣城。房舍儼然,街道深幽。
十字街口,民眾喜上眉梢,安居樂業。一些十幾歲的孩子在互相吆喝著往大操場去看熱鬧。
縣城大操場上。近千的人民武裝已經隊列整齊地排列成一道壯觀的風景,場外已站滿了圍觀的群眾。已經布置的主席臺上,坐著饒華、廖華、宋啟華、龐自、張鴻謀、肖屏、梁明濤等滇東南地委、行政專署、4支隊的領導以及有關方面的人員。
饒華主持大會。他說:“同志們,今天,我們遵循滇桂黔邊區黨委和邊縱司令部的命令,將護鄉11團整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滇桂黔邊縱隊第4支隊37團。下面,請4支隊司令員廖華同志宣布37團的建制、人事任命和主要任務。”
廖華走向主席臺正中宣布道:“現在我宣布:整編后的37團下轄3個營以及警衛連和政隊工共800余人;由肖屏同志任37團團長,梁濤明同志任37團政治委員。目前的主要任務是:繼續在開遠至文山的交通線上牽制敵人。”
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1949年9月中秋節前夕
38
上午11時。
昆明五華山。云南省保安司令部會議大廳。受蔣介石派遣,前來昆明坐鎮指揮的國民黨陸軍副總參謀長肖毅肅,正在師以上軍官會議上部署剿共方略。
肖毅肅:“這次,我們要調集中央軍第8軍、26軍、貴州第89軍以及云南保安部隊第74軍、93軍,共5個軍的兵力,分5路同時對共黨之邊縱進行全面打擊,預計一個月內將其消滅之。”
此時,在座的盧漢不由得緊蹙額頭。眾將官也相互交頭接耳。
肖毅肅“噯噯噯”地擺手示意大家安靜。又說道:“各軍之具體任務是:第一路,由26軍193師長石補天率該師577、578、579三個團,從曲靖沿陸良向羅平、瀘西進攻;第二路,由保安第一旅旅長隴生文率保安6、7、9、16四個團,向路南、宜良、彌勒地區進攻;第三路,由26軍161師師長梁天榮率該師481團,從彌勒推進至盤江南岸之開遠、稼依一帶,封鎖盤江,截斷邊縱與盤江南、北之聯系,再以483團沿滇越鐵路兩側進行掃蕩,482團則直接攻占硯山,繼而向開廣地區掃蕩;第四路,由26軍93師葉植楠師長率該師277、278、279共三個團,向滇南之蒙自、個舊、建水、石屏一帶掃蕩;第五路,由89軍劉伯龍軍長親率該軍三個團從曲靖、沾益向宣威一帶進攻。此外,第8軍之第3、42、170三個師駐守滇黔公路、敘昆鐵路沿線之三家村、覺哲、大水塘等地,負責護路并與四川保持聯系。我特別強調:若10天之內找不到邊縱主力作戰者,將受到嚴重懲處。各位清楚了嗎?”
眾將官:“清楚了。”
肖毅肅:“請問盧主席還有何補充?”
盧漢苦笑,又搖搖頭說:“老兄之韜略,可謂天衣無縫,漢感佩之至。”
肖毅肅:“那就散會。分頭行動。”
眾將官起身:“是。”
下午。
昆明五華山。云南保安司令部余程萬的辦公室。國民黨陸軍副總參謀長肖毅肅正與余程萬密談著。
余程萬問肖毅肅:“老兄呀,你上午在師以上軍官會議上講的那番話精彩呀。”
肖毅肅:“噯,老兄該不是在罵小弟吧?”
余程萬:“豈敢。只是兄弟我頭腦愚笨;老兄布置的旨在打通交通路隘,掃蕩農村,把土共壓縮于盤江兩岸,進而打通滇桂通道,控制滇桂走廊,又在實行兩省配合、南北夾擊、三路進攻的基礎上,再將桂系軍隊引入云南、控制云南并把云南作為反共基地的方略中,怎么總是讓我26軍處處不辭辛勞,奔波辛苦?而他李彌的第8軍呢,好像是養精蓄銳、甚至是以逸待勞吧?他媽的,上個月,他還在電話中譏諷我呢!”
肖毅肅:“哈哈,老兄果然有想法;這我得提醒老兄你了,一者,總裁歷來是論功行賞的,將來老兄你勞苦功高,還怕沒有好處嗎?二來嘛,這樣安排第8軍,也是讓李彌盯住盧漢,萬一他姓盧的有個風吹草動,第8軍是要與他那個剛擴編的89軍和74軍進行生死較量的;你想想,萬一情況不妙,他那幾萬人的地方軍是吃素的嗎,這個責任不輕吧?三者,你老兄以為這些部署是我一個人的意思?我他媽算個屁呀!”這時,他壓低聲音說,“這么重大的戰略,總裁不親自把握行嗎?”
余程萬如夢初醒,他主動握住肖毅肅的手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愧對仁兄了,敬祈海涵,敬祈海涵呀!”見肖毅肅微微點頭,他又說,“晚上我做東,專為此事賠不是如何?”
“哈哈。”二人都笑得十分夸張。
1949年10月6日
39
下午。滇東南丘北縣布凹村。
天低云慘,秋雨迷蒙,昏鴉悲泣,霧藹飄渺。
一座陳舊的四合院里。滇東南地委暨邊縱4支隊的主要骨干饒華、廖華、張鴻謀、李文亮等在開會。
秘書進來說:“報告,武工隊已經做好出發準備。”
饒華對與會者說:“好哇,走吧,我們去送送他們。”
大家一起出了院子。
武工隊駐地草坪上。警衛連長周家華見首長們前來,立即對武工隊員命令道:“立正。”繼而,他對饒華等人說:“報告首長,由22名同志組成的武工隊已經做好出發準備,請予指示。”
饒華對廖華說:“你講吧。”
廖華點點頭,對武工隊員說:“同志們,你們是經過認真考慮而挑選出來的干練之才,尤其孫慶、張興朝、楊文義等同志都是平遠街人,很熟悉那里的地理環境,希望你們在周家華同志的指揮下,圓滿完成這個‘打蛇先打頭’的光榮任務,給這個擁有500多人的敵軍師部一個莫名其妙的打擊,讓他們嘗了苦頭還不知怎么回事。同時,你們一定要做到,既要按預定方案做事,也要有隨機應變的頭腦,一旦戰斗打響,就有可能出現新的情況,就得充分發揮你們的主觀能動的作用。”
饒華:“是的。就是在戰斗中認真把握問題,一切從實際出發。”
眾戰士:“堅決完成任務。”
廖華:“出發吧。”
眾戰士向首長敬禮。
周家華對武工隊命令道:“向左轉,向前走。”
首長們向已去的武工隊揮手致意。
1949年10月7日
40
清晨。崇山峻嶺中。
陽光燦爛,山野如詩,藍天高遠,碧水如鏡。
莊田、林李明等率領邊縱第1支隊的15、16兩個團行進在莽莽蒼蒼的山野之中;彎曲逶迤的山野間,行走著的隊伍拉得很長,山頭上有部隊,半山腰有部隊,谷底還有部隊。
一段較平緩的林中通道上,林李明與莊田并肩而行。
林李明問:“我說莊田同志吶,敵26師師部移至平遠街都十幾天了,我們還沒得到關于他們如何出招的具體打算呀?”
莊田:“是的。我也在琢磨這個事。這兩天,饒華他們正等我們去一起湊情況呢。最遲明天,就能見到他們了。”
林李明:“好的。”
中午。南盤江。江水浩蕩,青山逶迤。
行進在崇山峻嶺中的邊縱部隊突然停止前進,原地待命。
15、16團數千人的隊伍暫時原地休息和隱蔽于綠陰之中。
少頃,一位通信員匆匆去到莊田跟前說:“報告,團長說那邊接我們的人已經發來信號,說是可以過橋。”
莊田即時命令:“好的。馬上通過南盤江。”
于是,休息著的隊伍立即起身,從盤江北面匆匆經過盤江便橋,進入南面的山野之中。
是夜。滇東南丘北縣溫瀏村。
由于莊田、林李明親率15、16團重抵革命老區,丘北縣委書記劉振江、桂普區區委書記王燦等提前趕到做了準備,所以隊伍到了溫瀏村,就像進入十分溫馨的家園一樣,不但吃住問題圓滿解決,而且要舉行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暨軍民聯歡晚會。
篝火熊熊,人潮如海,熱情如火,親密無間。
首先,由縣委書記對于林李明、莊田等首長親率主力隊伍重返革命老區而致歡迎辭;繼而,他建議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歡迎首長們講話。
林李明在熱烈的掌聲中說道:“同志們、鄉親們,就在一個星期以前,我們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這是天大的喜事。可是,祖國的西南地區還被蔣匪軍的勢力盤踞著,但是他們的末日快到了;我們的解放大軍很快就要進入云南,我們廣大人民群眾當家做主過上幸福生活的那一天就要來到了。所以,為了迎接大軍進入云南,更快更好地消滅蔣家王朝的軍隊,我們要積極行動起來,一是要堅持反“掃蕩”斗爭,二是要做好迎接大軍的一切準備工作……”
在熱烈的掌聲中,莊田被請進會場中心發表演講,他首先說:“同志們,剛才我們的政委同志講的非常好,我就沒有更多可講了,我只有這么一個想法:為了慶祝新中國的誕生,為了我們云南反‘掃蕩’斗爭的全面勝利,為了做好迎接大軍入滇的工作,我建議大家齊唱一支歌:《走,跟著毛澤東走》好嗎?”即時,他就聽到全場發出“好——”的聲音,于是,他清理了一下喉嚨,像指揮打仗那樣亮開嗓子:“好的,大家聽我的指揮;(他先開口取調)走,跟著毛澤東走——預備——一唱!”
于是,全場唱響了這首讓人熱血沸騰的革命歌曲——
走。跟著毛澤東走,
走。跟著毛澤東走,
我們要的是民族的獨立。
不能給美國當洋奴;
我們要的是生存和自由,
不能把生命當糞土。
走。跟著毛澤東走,
走,跟著毛澤東走,
五萬萬個人。
十萬萬只手。
高高舉起鋼鐵般的拳頭。
消滅蔣介石,
殺死吃人的野獸……歌聲如海,熱情如潮。群情激奮,山野沸騰。
1949年10月9日上午
41
上午。
滇東南平遠街。
天寬地闊,青山碧水,膏沃肥美,桑竹青翠;街道、民居古樸,軍營、碉堡儼然。
一座很氣派的宅院被選為敵161師師部所在地;該宅院前前后后崗哨林立,戒備森嚴。
宅院內一雅室里。副師長彭景仁對師長梁天榮諂媚道:“師座的‘戡亂’計劃真是英明哇,若下面的各團長官指揮得當且各團之間又相互配合的話,我看要在一個月內消滅土共并沒問題。”
梁天榮既高興又憂慮地說:“我說吶,關鍵要看天意如何了。”
彭景仁忙說:“是是是,師座深謀遠慮、深謀遠慮呀!”
梁天榮又問:“我想,現在給軍座發報,就說我們可以提前半月,不,提前20天完成‘戡亂’任務,你看可行嗎?”
彭景仁:“沒問題的。師座。”
梁天榮很自信地點了點頭。
1949年月10月9日夜10時。
42
崇山峻嶺中。月色朦朧,山野灰暗。
邊縱新組建的武工隊,在隊長周家華帶領下,經兩天跋涉抵達距平遠街15公里、名為小鋪子的村落。大家在本村人孫慶的引領下,很警惕地進了村并去到孫家門前,孫慶先翻過圍墻把庭院的門打開,將大家引進院內,又以暗號叩響了自家的門,待到孫父開門時,只聽他低聲說“爹,不要吭聲,是我們來了”,就又將周家華等引至堂屋。
周家華進堂屋之前,又轉身對副隊長黃達說:“先別進堂屋,讓大家先在院子休息一會再說。”黃達當即做了一個讓大家原地休息的動作,全體隊員就都靠著墻根坐下休息。
月色朦朧。狗吠聲聲。
1949年10月10日
43
清晨。
滇東南平遠街。
與寨子相依并控制著寨子的山峁上,有剛建立的數座碉堡、剛開挖的塹壕、剛構建的鐵絲網,崗哨、復哨重疊,火力配置嚴密。寨子東、西兩頭布有控制人員出入的柵子門,門口有衛兵嚴格執勤,盤查出入人員,兩側設有崗樓,能夠東西南北遙相呼應。
東、西柵子門口。農民為了生存要秋收秋種,要進山打柴,要下水捉魚,甚至要娶親嫁女走親戚。所以,在每天清晨至黃昏,東、西柵子門口總有你來我往的村民或出或人,衛兵也只是對于眼生者盤查搜身。其間,黃達、孫慶、楊文義等邊縱人員化裝成老百姓進了柵子門。
中午時分。柵子西門。因為陽光熱烈,黃達等三人趁守柵子門的衛兵受不住了就打瞌睡之際,輕松出了柵子門。少頃,從崗樓上下來的敵排長看見衛兵在睡覺,就摑了他一個脆響的巴掌,還罵道:“小心土共來提你的頭,他媽的。”
入夜以后。月光如水。
周家華率著以他為首的武工隊,從小鋪子村出發:月色溶溶的山野間,這支隊伍時而猶如一根迎風飄曳的繩子,時而又像一條迎面而來的溪流。
隊伍到了依稀可辨村落的山峁上。前面一戰士傳來口信:“報告周隊長。我們已到咪西古村,你看是走還是停?”
周家華掏出懷表再以電筒一照,見只是21點30分,就說:“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能到平遠街,大家先原地休息。”
隊伍原地小憩。
半透明的蒼穹下,山野一派岑寂。
黃達去到周家華跟前,輕聲問:“連長,是不是把今天我們去平遠街偵察敵情后所制訂的戰斗方案在這里講清楚?”
周家華點頭,又做手勢讓大家坐攏一些才說:“我再強調一下,我們這次的任務,主要是敲山震虎。所以,根據白天偵察到的情況看,我們決定不打碉堡,只是分別對付守衛東面柵子門和崗樓的那個排以及干擾敵師部;我們的人員分三個組,其中,一、二組由我帶領,負責襲擊東柵子門;第三組由黃達同志帶領,直接前往敵師部附近埋伏起來,等到我們這邊打響,你們那邊也跟著開火,從而使敵人難以判斷情況,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記住,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闖進敵人當中并打響戰斗,使整個平遠街的敵人一時摸不清我們的底細,從而造成讓他們越亂越好的效果。此外,千萬不能戀戰,一定要在12點30分撤出戰斗現場。清楚了嗎?”見大家都點了頭,他就緩了一下口氣說,“那就休息一下。每人都要多坐幾‘屁股墩’,這是要造成今夜我們有很多人從這里出發前往平遠街打仗的假像。”
萬籟俱靜。不遠處那個叫“咪西古”的村子里,不時傳來夜貓子凄婉的鳴叫聲。
當夜23時以后。
平遠街東柵子門一帶。月明星稀,月華如水。
柵子門口。有兩個執夜崗的哨兵很疲倦地立在那里,與之不遠處還有兩名游動哨走來走去。
離東柵子門一百多米左右的樹陰下,周家華率領第一、二小組的隊員們,戴著樹枝編成的帽子靜靜地埋伏著,等待隊長下令的那一刻。
平遠街敵師部。從門口至內部都布有衛兵和流動哨。梁天榮臥室的門口也有執勤的衛兵。室內,傳出梁天榮如雷的酣聲。很寂靜,能聽見遠處傳來貓叫的聲音。是時,黃達率領的第三小組也已摸索至陰暗之處掩藏著。
東柵子門一帶。已有孫慶、張興朝、楊文義等4名武工隊員匍匐著到了離敵哨位只有50米之遙的陰暗處。另有周家華等4人也埋伏在離他們僅10米之遙的大石頭后面。
天上的月亮鉆進了云層,天地間霎時黯淡下來。這時,隱藏在大石頭后面的周家華果斷下令:“上。”大家就悄悄地、一步一步逼向柵子門的衛兵。繼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上去,那兩個衛兵和兩個流動哨還沒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分別被捂住嘴巴、扼住脖子、又扳倒身子制住了。
繼而,武工隊員分別上了兩個崗樓。其中,一個崗樓內正睡在夢鄉的十幾名敵人還沒醒過來,就在被窩中光著身子當了俘虜。可是,那位敵排長不服氣,要抓槍反抗;于是,武工隊一戰士只好一槍崩了他。另一個崗樓被封死,武工隊難以上去,便用手榴彈炸開再沖上去……
槍聲既響,天地皆驚。霎時間,首先是孫慶朝天開了兩槍,命令敵人要老實,不許亂動;繼而,另一崗樓里的武工隊員故意抱起剛繳的機槍嘩嘩地朝天而放,造成一種很急切的氣勢;再接著,整個平遠街的敵人都在不知共軍來了多少的前提下開槍射擊;而且,東邊的以為西邊已被共軍占領,西邊的又以為東邊已落入共軍手中。他們除了沒有開炮,其它各槍械一概打響,好不熱鬧。
在密集的槍彈劃破夜空的同時,與平遠街毗鄰的田心回民村的清真寺里,響起了提醒回民們注意安全的鐘聲。
161師師部。梁天榮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驚醒,立即大叫衛兵進室內詢問情況;當他得不到確切情報時,急忙抓起電話機搖了起來,然而,電話線已被剪斷。
密集的槍聲震撼著各家各戶的心靈。
蒼涼的夜空被密集的槍彈劃下無數道絢麗多彩的痕跡。
周家華掏出懷表一看。正是12點30分,感覺已經達到此行攪亂敵師部駐地之目的,就下了命令:“同志們,任務已經完成,給黃達他們發信號,盡快退出戰斗。”
于是,武工隊趁著敵軍胡亂開火之際,比較順利地撤出戰斗。
周家華等人到了預定匯合地點時,此前分工擾亂敵師部的黃達等人也已等候著了;僅僅分別一小時,大家卻無比興奮,又是握手又是摟抱的,親熱極了。
1949年10月11日
44
上午。
遭襲擊幾小時后的平遠街。無論碉堡、兵營、崗樓,總之只要有國民黨軍之處,均陷于倉惶收拾東西準備逃跑的慌亂之中;各處都有當官的在命令士兵抓緊時間收拾物品準備逃跑的吆喝聲。
那座被當作161師師部的大宅院里,所有人都為了逃跑而亂得沒了章法,只有梁天榮關在一小格雅室里陷于一種無可言狀的悲慟之中。為此。一直站在他跟前的副師長彭景仁安慰道:“師座也不必過于自責,其實我們并沒有與共軍真正的交火,僅僅是他們派出的武工隊來鬧了一下,讓我們賠了7人、傷了多人,充其量也只是探我們虛實而已。”
梁天榮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是哇,可軍部卻認為了我們無能,命令我們把隊伍收縮至開遠。這是沒給咱161師面子呀。”
彭景仁:“這個……其實,師座的雄才偉略,在咱26軍是眾人皆知的。”
梁天榮:“老弟呀,什么偉略不偉略的,看來都不重要了;不信你走著瞧,總裁要把云南經營成反共堡壘的構想,只能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海市蜃樓。”
彭景仁不知如何答,正好這時秘書敲門進來說:“報告,一切準備就緒,是否可以出發?”
梁天榮無可奈何似的看了看他的副手彭景仁,口中發出連連的噓唏之后,方才把手一揚,說道:“走吧,收縮至開遠。”
1949年10月下旬至11月1日
45
滇東南廣南縣八寶鎮邊緣,山明水秀的山野之間。一場阻擊戰正進行著。這是邊縱4支隊35團1、2營以及廣南護鄉團,在阻擊以梁中介為首、從富寧流竄而來的特務武裝。
廣南縣城郊。按原定計劃埋伏于山野之間,準備誘殲縣城之敵鐘日山匪部的邊縱1支隊15、16兩個團,接到了八寶阻擊戰的情報后,就又撤出埋伏圈,向八寶方面馳援而去。
八寶戰場。正在激戰中的匪首梁中介眼見不可能攻進八寶鎮,只好下令:“弟兄們撤吧,先退回富寧再作打算。”
27日。在富寧稍作喘息后的梁中介匪部繞道強渡西洋江,到達距廣南城50公里的阿用村;邊縱1支隊15、16團又奉命奔馳于山野之間,準備進擊粱匪。
31日。4支隊35團團長楊宇屏率第一營以及一個警衛連抄小路急行軍,于下午時分;在一個叫“未彎”的村落將敵截住;雙方形成對峙狀態。午夜時分,15、16團趕到,將梁匪一部合圍。
11月1日拂曉,我對敵軍發起進攻,經一番激戰,終于將敵殲滅。此役,共斃敵150余人,俘敵副總隊長趙鐘秀、參謀長梁一棟、地霸陳寧君以下109人,繳獲機關炮、六0炮6門、重機槍1挺、輕機槍9挺、步槍100多支,另獲“東南亞民主卡瓦共和國”國旗、國璽、及國王府章程等,只是匪首梁中介、趙香山帶著10余名心腹逃進廣南縣城,意欲與城內的鐘日山部匯合,以圖東山再起。可是,當見到鐘匪大勢已去,就又結成一伙,倉惶逃往廣西。
當天,廣南縣城獲得解放。鞭炮、鑼鼓喧天,全城人民載歌載舞,歡天喜地。邊縱首長莊田、林李明、朱家璧、周楠、黃景文、張子齋、鄭敦以及眾多的群眾,看著滇東南地委書記暨4支隊政委饒華以及滇東南行政專員宋啟華兩位同志,將“廣南縣人民政府”的牌子,掛到了一豪宅門口的墻上。
(待續)
本欄責編:阿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