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5歲的我,有了一些記憶,且有一些記憶總是抹也抹不去,至今依然清晰……
我不喜歡學寫字
曾記得,每天爸爸、媽媽和叔叔收工回家,他們總有一個要教我學寫我的名字。寫字用的筆是爸爸做木活時用來做標記的,像鉛筆,好像又不是鉛筆,因為筆芯比較軟,一頭是藍色的,另一頭是紅色的,筆桿略扁。寫字的筆是爸爸用手斧小心翼翼削好的,他怕別人削斷了浪費。削好筆,一般是爸爸坐在一旁看著我寫,但是還沒寫成半個“侯”字,爸爸就會生氣,因為筆削得不尖,一寫就成了一團;當爸爸把筆削尖一點再讓我寫,往往是寫第一撇就弄斷了。爸爸和我關系“搞僵”之后,我叔叔就會馬上和我“搞好關系”,讓我繼續寫。叔叔擔心我再次把筆尖弄斷,不得不握住我的手,控制用筆的力量,“指揮”著筆畫,當反復“指揮”幾遍,我還是老樣子時,叔叔會越來越用力握我的手,直到我受不了“折磨”,請奶奶來“解救”。所以,我不喜歡學寫字,每到爸爸收工回家,我就出去和小伙伴玩捉迷藏。但是爸爸從來不會聽之任之,堅決把我“捉拿歸案”,繼續學寫字,在這種狀態下,奶奶是不敢“聲援”我的。就是這樣經過無數個晚上的“斗爭”,我學會了寫字。
后來,慢慢地長大了,我才知道,為什么一家人總是跟我“過不去”,老“逼”著我寫字。聽爸爸說爺爺是教師,因為在一次電站垮塌事故中救人受傷,下半身從此癱瘓,沒多久就離開了人世,我當然是沒有和爺爺見過面的。因為家庭成分問題,爸爸和叔叔只上過“初小”,就再沒機會上學,所以把讀書的希望全寄托在我身上,讓我去圓全家幾代人讀書的夢。
我“恨”生產隊長
那時候,我家的正堂屋里,除了貼著毛主席畫像,神龕上擺放著《毛澤東選集》以外,板壁上還掛著一只四四方方的喇叭。生產隊長每天通過喇叭喊出工,更多時間是宣傳政治,偶爾也有一些音樂。兒時的我,雖然聽不懂宣傳什么、唱什么,可也喜歡聽喇叭,因為感覺家里氣氛熱鬧得多。有一天,我老早起來解小便,不知怎么就興奮了起來,拉了幾下拉線開關,試試那喇叭熱不熱鬧,我做夢也沒想到,這才拉了幾下就闖了“大禍”,爸爸因為沒有聽到隊長喊出工,遲到了,當天就在地里被隊長開會“教育”。晚上,爸爸一收工回到家,我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打才知道,是我那幾下子把喇叭關上了。從此以后,我再也沒有動過那根“害人”的線,同時,深深地“恨”著生產隊長,直到我懂事。
喜歡跟著叔叔去“接”水
每天晚飯過后,我解除“被迫”寫字之苦的“良方”就是提著馬燈跟著叔叔到屋后“接”水。那時的生活條件雖然艱苦一些,可大人們也用不著挑水,用竹筧從屋后的水溝就可以把水引進水缸里,為了不影響次日出工,多半是在晚上完成“接”水工作,把水缸灌滿再拆除竹筧。就在等待水缸灌滿的空隙里,我們可以去墻縫里掏麻雀,運氣好的時候可以掏上十多只,連皮帶毛一起剝了,就能夠吃上肉。因此,曾有相當一段時間,掏麻雀成了我認真學寫字的直接“動力”。
天氣越冷越好
記憶中,我自己沒有經歷過饑寒交迫的生活。因為我是老大,家里僅有的米飯要讓我獨享,加上爸爸用空余時間幫別人做副業可以適當增加一點收入,所以,我還是吃得飽、穿得暖的。但是,僅靠一點米飯和麻雀肉是解不了饞的,所以我整天就想吃肉。
那時,生產隊的牲口是分到戶管理的,多數人家的牛棚是敞開的,除了幾片瓦和幾根橫檔欄桿,再沒遮攔,到了冬天,一些老牛難以“過冬”,剮了皮就可以把牛肉分到戶,多數人家舍不得一頓吃完,用金竹把瘦肉條穿了掛在灶頭上,做成干巴,招待客人。天氣越冷,“倒冬”的牛越多,分到的肉當然越多,吃肉的機會自然就多。所以,那時的愿望就是天氣越冷越好。
每當想起30年前我學寫字的那支筆,30年前的開關拉線,30年前的麻雀,還有牛干巴……我的心里就有幾許酸澀,但面對今天的粲然景象,我又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幸福的我一路走來,一路收獲,一路成長。
本欄責編 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