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在春暖花開、萬物復蘇的日子里,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將對日本進行正式訪問,從而有力地推進中日戰略互惠關系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
中日關系:柳暗花明又一春
進入21世紀以后,中日關系一度跌宕起伏。日本前首相小泉奉行“對美一邊倒”的外交政策,又堅持參拜供奉有二戰甲級戰犯靈位的靖國神社,造成了中日政治關系一度非常緊張。2006年9月,安倍晉三出任首相后,以“不說以后是否去參拜,也不說以前參拜過還是沒參拜”的模糊方式,修正了小泉的“堅決參拜”政策,為中日恢復高層往來消除了政治障礙。隨后安倍訪華,提議建立中日“戰略互惠關系”,進行了恢復中日政治關系的“破冰之旅”。2007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35周年。中國總理溫家寶訪問了日本,在日本國會發表了感人至深的講話,并同日本市民、學生共同健身,這一坦蕩磊落、平易近人的“融冰之旅”,體現了中國領導人改善兩國關系的真誠愿望。

2007年下半年,安倍突然辭職,福田康夫出任日本新首相。日本國內政局的這一重大變化,為中日關系的進一步發展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眾所周知,福田首相系日本前首相福田赳夫之子。他大學畢業后進入丸善石油公司工作,一干就是17年。40多歲才作為父親的秘書問津政治。在政界縱橫捭闔30年,71歲才問鼎內閣總理大臣的寶座。誠如他自己在早稻田大學125周年慶典上所說的那樣:雖非大器,確屬晚成。
在政治思想和外交理念方面,福田首相深受其父福田赳夫前首相所提出之“福田主義”的影響。福田赳夫在其首相任期內曾取得兩項重要的外交成果:一是1977年訪問東南亞時,在馬尼拉提出“福田主義”,要點是“日本不做軍事大國”、“與東南亞國家建立心心相印的信賴關系”、“積極提供經濟合作”;二是1978年作出政治決斷,與中國締結了和平友好條約。與周邊國家和平相處、堅持和平發展道路的基本精神,正是戰后日本外交中最放異彩、最具價值,而冷戰后卻逐漸背離和迷失的核心理念。
如果把福田的執政理念稱之為“新福田主義”,大體上有三個組成部分:(1)理性的現實主義。即基于對國內外環境和國家利益的審慎判斷而制定穩健務實的政策方針。(2)穩健的平衡主義。即在外交上要重視聯合國、日美關系和對亞外交,回歸戰后日本的“外交三原則”,保持外交戰略的平衡。(3)謹慎的漸進主義。福田贊成修憲但反對急于修憲,不談“擺脫戰后體制”,但也曾主張“日本可以擁有核武器”,并提出應制定“海外派兵永久化”的法律。與小泉、安倍、麻生等人相比,福田具有十分鮮明的“鴿派”色彩;但與日本政界的“鴿派”相比,卻又帶有溫和的“鷹派”色彩。“新福田主義”對小泉、安倍的外交路線作出了適度調整,在重視日美同盟的同時,強調聯合國的重要性,保持與亞洲鄰國的穩定關系,使美國和亞洲鄰國雙方都放心。這標志著戰后日本外交在經歷過小泉的“從美輕亞”、安倍的“價值觀外交”之后,向平衡外交的回歸。
就日本政治領導人的從政風格而言,福田首相比小泉穩健、比安倍平衡、比麻生務實,他既沒有像安倍(《致美麗的國家》)、麻生(《無以限量的日本》)那樣,親自著書以提出自成體系的理念和蠱惑人心的口號,更沒有小泉和麻生那種張揚個性的“劇場政治”和“屢屢失言”的記錄,他提出的政策理念“自主與共生”,是通過對日常事務的慎重判斷和謹慎處理而體現和落實出來的。
福田康夫:審時度勢順潮流
福田出任首相后,根據其平衡外交理念,審時度勢,順應潮流,進一步推動中日關系發展。
對于曾經困擾中日關系的那些問題,福田首相都有著較為清醒的認識。他反對參拜靖國神社,為此與自民黨內的志同道合者,如加藤弘一、山崎拓,組成了反對前首相小泉參拜靖國神社的“鐵三角”,甚至不惜辭去內閣官房長官的職務以堅持自己的歷史觀念和政治信條。福田宣布出馬競選以后明確表示,如果當選自民黨總裁和內閣首相,將不在任期內參拜靖國神社。此舉不僅震動了日本政壇,也令周邊國家刮目相看,由此掃除了近年來困擾中日關系的一大政治障礙。他堅持關于“慰安婦”問題的“河野談話”,承認二戰期間日本政府強制征發“慰安婦”的罪行。他和他所任命的文部科學大臣渡海紀三郎同為早稻田大學校友,均主張歷史教科書應如實地記述歷史,不應利用修改歷史教科書篡改或隱瞞歷史事實。對于東海油氣田問題,他主張通過政治外交渠道,以談判對話的方式加以解決。在臺灣問題上,他堅持“一個中國”的立場,不支持“臺灣獨立”、“兩個中國”和“一中一臺”,不支持臺灣加入聯合國,不支持意圖“法理臺獨”的“入聯公投”。2001年李登輝試圖訪日,當時擔任內閣官房長官的福田就堅決反對,因而與時任內閣官房副長官的安倍發生了激烈的沖突。
基于對中日關系的重要性、復雜性的理性認識,福田出任首相后表示,對中政策將奉行“三不”原則:(1)不在任期內參拜靖國神社;(2)不搞“價值觀外交”;(3)不把中國視為軍事威脅;表現出他在對中政策方面的慎重與善意。這一外交政策改善了日本的國際形象,贏得了周邊國家的信賴和期待,也為中日戰略互惠關系的發展和充實提供了有利條件,對此,中國輿論做出了積極評價。
2007年12月,福田首相訪華,與中國領導人舉行了會談,達成了一系列共識,使中日關系提升到了一個具有戰略意義的新高度。福田首相還在北京大學發表了語言幽默、坦誠得體的演說,接著訪問了環渤海經濟圈重鎮天津和中國古代著名思想家孔子的故鄉曲阜。
2008年是《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簽署30周年。眾所周知,30年前的1978年,正是福田赳夫擔任日本首相。福田赳夫前首相曾經自豪地表示:邦交正常化是田中角榮和大平正芳在日中之間架起的一座木制橋梁,而我跟中國簽署和平友好條約則是架起了鋼鐵的橋梁。面對今天日中關系的峰回路轉,福田首相充滿信心地表示:希望2008年成為中日關系的“飛躍元年”。
瞻望前景:人間正道是和諧
展望未來中日關系的發展,當務之急是健全和完善、充實和落實“中日戰略互惠關系”。那么,應如何面對和處理合作與競爭共存的新型中日關系呢?
首先,應牢牢把握的是戰略高度。必須從中日關系的大局和兩國以及世界的長遠利益出發,堅持制度化、經常性的戰略對話,審慎處理雙邊關系的結構性矛盾,擺脫互相猜忌的“安全困境”,避免因“囚徒困境”或“零和博弈”而導致的兩敗俱傷,改變因“一山不容二虎”的單向思維模式和意識形態爭拗而帶來的戰略對抗。
其次,應在雙邊互動的過程中真正實現利益的互惠和共贏。這就要求中日兩國清醒地認識各自的核心利益與利益邊界,謀求在共同利益的基礎上通過合作實現共贏。中日邦交正常化已經36年,《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簽署也過去了30年。在這30多年的時間里,國際環境、國際格局以及中日兩國的國內政治經濟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使得中日兩國的共同利益和利益矛盾的內涵與外延也都隨之演變,具備了新的內容和形式。這就需要兩國對此都要有一個清醒的認識,一方面堅持中日關系的三個文件作為發展雙邊關系的政治基礎,另一方面不斷為中日關系的發展注入新的內容和理念。
中日兩國應共同努力,全面推進雙邊關系各領域的合作與交流。在政治、外交、安全等領域,中日兩國應共同作出努力,鞏固“消除政治障礙”的成果,提升政治、外交、安全對話的層次,擴大軍事交流,緩解領土爭端,積極解決經濟海域問題。在經濟貿易方面,應尋求能源開發、環境保護等領域的大型合作項目,依據國際法、國際慣例,在WTO的框架內,解決貿易摩擦、貿易壁壘、食品安全等問題。在深入廣泛開展雙邊交流方面,中日兩國有著成熟的歷史經驗和豐富的人文資源,可以發揚民間外交的優良傳統,擴大民間的“草根”層次的全方位、多樣化的交流方式和渠道,推動兩國媒體客觀、全面、準確地報道對方的情況,走出“以惡還惡”的“惡性循環”,增進互相理解,達成互相信任。
在地區問題上,中日兩國應堅持“朝鮮半島無核化”的目標,通過政治對話、外交談判解決朝核問題,并在六方會談的基礎上形成地區多邊安全機制,維護共同安全;應加強合作共同推進地區經濟一體化的進程,加強在非傳統安全領域的合作,共同解決環境、貧困等跨國界問題,并在全球性國際事務中廣泛加強協調與合作。
簡單地說,發展“中日戰略互惠關系”要達到兩大目標。最低目標是保持中日關系目前的回暖進程和勢頭,加強各領域各層次雙邊對話的制度化,共同落實已達成的一系列交流與合作的協議,不僅在經濟、貿易、文化、科學技術方面,也在政治、外交、安全方面,爭取實現互惠共贏;至少要防止已經改善的雙邊關系因再次受到沖擊而倒退。最高目標是建立戰略層面的信任,擺脫“安全困境”,實現真正的歷史和解與戰略合作,使中日關系成為推動東亞共同體以及亞太地區和平與發展的動力引擎。
同時,我們也要認識到,中日關系的前景,還受到兩國內政的影響,具體來講,在相當大的程度上也取決于福田的執政前景。
從日本國內政治看,福田內閣能否長期執政至少要面對三大難關:(1)黨內是否團結?能否保持在自民黨內的高支持率,舉黨一致渡過難關?(2)政治運營是否順利?自民黨與在野黨的政治博弈激烈進行,要否提前解散國會,何時舉行眾議院大選,自民黨勝算幾何?(3)國民是否支持?據《日本經濟新聞》的民意調查,福田內閣成立時的支持率為59%,為戰后以來的第四位。但由于年金記錄丟失以及社會分化、經濟回升乏力等問題,福田內閣的支持率已經下降到32%。如果國民關心的各種社會民生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內閣支持率必將進一步下降。一個得不到國民足夠支持的政府還能堅持到2009年9月任期屆滿再舉行眾議院大選嗎?無論如何,在選舉制、議會內閣制的政治體制下,只有贏得一場大選,福田內閣才能獲得合法性與民意基礎,才有可能長期執政。從這個意義上看,中日關系如何發展將不能不受到日本政局變化的影響。
在《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簽署30年后的今天,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對日本的訪問,不僅將加固中日兩國之間和平發展的橋梁,而且將開辟中日戰略互惠關系的新階段。中日兩國人民期待中日關系在陽光明媚之日,開放爛漫春花;在天高云淡之時,結出豐碩秋實。
(責任編輯 汪文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