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完美的女生

我的愛情永遠在開機狀態，所以不斷尋覓愛情，卻不斷錯過機會，那種不期而遇的邂逅，似乎與我無緣。也許因為總是受挫，所以我要的女生，標準也就越定越高，必須有姣好的容貌、軟綿綿的嗓音、思路清晰，最好包容性也強。現在有個完美的女生，就出現在我們辦公室里，雖不知會不會再次錯過，總之我胸中充滿了與其他追求者一較高下的戰斗意志。

完美的女生擔任總機工作，因為初來乍到，還不知道中餐要到哪邊吃，所以我主動邀她共餐。她顯然是感激的，覺得我很親切。

我帶著完美的女生到離公司稍遠的餐廳。她走路很慢，就像我期待的那樣美麗而安靜。她的談吐羞怯也有些機智和溫柔。

我的心情為了這個女生，幾乎就要飛起來。

完美的女生點了雞柳套餐，我吃咖哩飯。餐廳里飄著食物的香氣，用餐環境干凈而明亮，音樂很輕，氣氛完美極了。

“還不知道你擔任什么樣的職務?”完美的女生問。

“企劃部，專員。”我答道。

“那很費腦力的，我最佩服你們做企劃的，換我就做不來。”完美女生的微笑好美。

不過我又來了，總是在不該說實話的時候說了百分之百的實話。“企劃，就是跑腿嘛!上面的人開玩笑搞個策略，我們全部腦筋空白地東奔西跑，要是哪個董事又放個屁，我們馬上推翻前案，又忙個半死。”

完美的女生臉上有一絲絲輕鄙的神色，好像這些話心知肚明就好，沒必要說出來。糟糕，我又讓一個漂亮女生變得不太完美。

“你的女朋友很多吧？”完美女生說，“喜歡你的女生應該很多。”

“嘻!穢氣，女生最討厭我們這種動不動就加班、腦筋轉不停、顛三倒四的企劃。”唉!我又說了實話。

完美女生吃飯的模樣很優雅，也很好看，我一邊用餐一邊偷瞄她。她的眼神透露出計算什么東西的模樣。

隔天我再找她共餐時，她婉拒了，顯然已經有幾個稍稍熟悉的同事，邀她一起用餐。但是這種距離感，抑止住我極力獨占的惡習，所以她看來又更完美、更令人期待了。之后大約十來天，她又持續跟我一起午餐，用的是我準備買新電腦的預備金。

幾個星期的時間過后，完美女生從原本的總機職位，升任總經理秘書。這在我們這家家族性企業幾乎是天方夜譚!我不知道她怎么辦到的。完美的女生更完美了!一定是她進退有度，思路清晰，做事條理分明才贏得這份工作。

然而，之后有一天我一個人加班，趕一件促銷案，原本以為同事全走光了，沒料到深夜十一點多還有人進公司。

整個辦公室只剩下我頭上的日光燈還亮著。不久，一陣陣尖銳的起伏不定的笑聲，從一級主管辦公區傳出來 —— 那是完美女生的笑聲。

我踮著腳尖探過去，心中盤算著：假如被發現我也找得到借口。

總經理室的燈光瀉在玻璃門外，完美女生和總經理偎在沙發上，她把漂亮的小腦殼枕在總經理的肩上，長發灑在他胸前。

“還有哪個人送東西給你?”總經理問。

“總務主任。他送我一盒北歐巧克力。”完美女生說。

“還有呢?”

“行政部經理。他送的是他的大門鑰匙。”

“還有呢?”

“就是企劃部那個男的，怪怪的，”她說，“他當我芭比娃娃，殷勤到讓人覺得可憐的地步……”

“那我該送你什么?”

“不要啦!人家不要總經理破費……”

我沒收拾桌面，關掉燈就回家了。

隔天完美女生又找我用餐，說是不好意思老讓我請客，一定要請我一次。其實每次她這么說，還都是我買單。

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完美女生側過身去，隔著薄衫扯了扯胸衣，待她回眸時，臉上又是一朵完美的微笑。“你知道嗎?昨天下班，總經理硬要我陪他唱KTV，十二點多才放我走。頭禿、做人又不正經，最討厭這種人了，不過我們做秘書的卻無可奈何。”

完美女生的謊說得不夠完美，她腦子里裝的是很不完美的想法。隔著走道，坐我隔壁的小玲，是從未讓男生邀去吃飯的女孩子，我突然有個想法。

“小玲，一起吃午餐吧!”我說。

“吃午餐？吃什么呢？”小玲問。

我說：“巷口的牛肉面好不好？”

完美女生微怒地說：“我不吃那種東西。”

我聳聳肩。“我想吃耶，小玲你呢?”

完美女生一臉怒容，走了開去。小玲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和小玲共事一直是很愉快的經驗，雖然是為了氣完美女生才找小玲用餐，不過之后我常不知不覺就注意到小玲。

小玲的工作態度很務實，對朋友、對親情、對工作都是如此，雖然一直沒有晉升，但是她做的案子品質很好。

幾個月之后我和小玲變得很有話聊，這是共事一年多之后才開始的。雖然小玲沒有搶眼的外貌，但是她溫柔而有分寸的談吐，還是很吸引人的。因此，我對女生的“完美”，有了新的評斷標準。

至于“完美的女生”，隨后一次在總經理室跟總經理大鬧一場。我不清楚其中原因，不過當天傍晚她就把私人物品裝箱走人，下班時間剛過，一個帥氣而看來老實的男生來幫她運紙箱。

完美的女生走出大門時正好跟我照面，她揚起下巴，抽了一下嘴角，頭也不回地走了。之后誰也沒再見過她，不過撥電話到公司找她的男生不計其數，大概是每個男生都當她是“完美的女生”吧！

（選自臺灣《小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