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萬人的小故事

打開電腦，輸入了編輯指令，熒屏上要我輸入篇名。給個什么篇名?每個人都有一個小故事，六百萬人就有六百萬個小故事。我于是通過鍵盤，輸入：《六百萬人的小故事》。磁碟里記錄了以下這個故事：

趙師奶蘇醒過來時，發覺自己躺在后樓梯的石級上，身旁的手提袋像受驚的人張開大口，先前她從銀行提出來的十萬現款不翼而飛了，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那酸痛的頸項。一條二兩重的金項鏈也不在了。手指上戴著的戒指，大概因為除不下來，幸保不失。其他的東西，諸如身份證之類，一樣也沒有丟失。

趙師奶勉強撐起身，一瘸一拐地扶著墻壁走到電梯口，按了嵌在墻上的機鈕。

她從手提袋里翻出大門鑰匙，開了門，第一件事就是給丈夫掛電話，告訴他她被人箍頸搶去了錢。

“十萬全給搶了?”

“連一條金鏈也給搶了。”

接著她撥了三個“九”，報了案。

警方人員前來錄口供時，要她將經過再詳細說一遍。然后問她：“你在銀行提款時，身邊有什么可疑的人沒有?”

“沒有。”趙師奶答得很干脆，“我進去的時候，銀行里幾乎沒有別的客戶在等候提款。”

“有誰知道你今天到銀行取錢?”

“我的先生。支票是他開的。這有關系嗎?”

問話的人一本正經說道：“循例問問，有時家賊難防。你再想想，還有誰知道你到銀行取錢?”

趙師奶搖搖頭：“我沒有對其他人講過。”

某街某樓一個天臺上，一個二十歲的青年對另一個青年說：“每人四萬。”說罷，交了一個牛皮信封給對方。

“為什么是四萬？應該是五萬。說好一人一半，十萬我應該分五萬。”

“哪有十萬，只得八萬。”

“我明明聽見說取十萬。”

“也許你聽錯了。”

傍晚，趙師奶的兒子回來。趙師奶無精打采在廚房準備晚飯。

做姐姐的看到弟弟回來，把他拉到一邊，小聲對他說，“媽今天被人箍頸搶了錢。”

“我知道，給搶了八萬。”

“你怎么知道?”

“收音機說的。”

“收音機說的?是十萬，不是八萬，連媽咪一條金鏈也給搶了。”

“是嗎?是十萬，不是八萬?”

午夜，屋里沒有一點聲音，所有的燈全熄了。

趙師奶說什么也睡不著，正想扭亮床幾上的臺燈，卻發現電話分機上的紅燈亮著，顯然客廳里的電話機有人在用。

趙師奶的兒子壓低聲音對著話筒罵道：“他媽的，你搶了十萬騙說八萬，連我媽的金鏈都搶了，你明天不將‘落格’的全部吐出來，瞧我宰了你!”

客廳里的燈開了，趙師奶手握菜刀，直奔過來。

“瞧我先宰了你，你這畜牲！”

（選自香港《他說，藍的是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