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多陌生的人都認為我是印度人”,江根·忠登朗嘉老人開玩笑地說。老人頭上或白或黑稀稀疏疏的頭發,的確有這種感覺。他的話不多,表情中自然帶著一個老人應有的慈祥和穩重,會時不時對著你微笑一下,讓人立刻感覺到那厚重的溫情。老人的漢語說的不是很好,他用藏語牧區話和我聊天,從他的口音中,我猜想他是四川阿壩的,后來才得知他是四川省甘孜州爐霍縣的,雖屬于康區,但是藏族牧區話都基本差不多,所以我能聽懂他說的話。
老人今年62歲, 1945年出生于藏族文化氣氛濃郁的爐霍縣。對于小時候的事情老人已經沒有多少記憶了,只記得是從 8歲(1952年)時開始學藏文,打下了學藏醫的文字基礎,從1956年起,先后從師康巴地區佛學高僧、藏醫學家扎珠和堪布降央西繞兩位大師,系統地學習佛學和藏醫藥知識;1970年始,又先后投在著名藏醫學家恭珠·云丹嘉措的親傳弟子嘉威多吉和藏醫專家噶瑪哎頓門下,更加系統地學習了藏醫經典名著《四部醫典》的各部內容,并在當時的藏醫學家洛桑曲扎門下系統學習了藏藥的識別、配方、炮制、制劑工藝等知識,從而掌握了藏醫臨床及藏藥制劑的基本理論和實踐技術。通過努力勤奮地學習,很快掌握了大師們的醫學理論基礎,臨床診療技巧以及藥物配制等方面的秘訣精髓等,為以后藏醫藥事業的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江根·忠登朗嘉1972年至1981年8月在爐霍縣三區擔任赤腳醫生,在當時缺醫少藥的條件下,排除各種困難,就地采藥和制藥,為廣大農牧民的健康做出了很大貢獻。1981年8月被上級組織調到爐霍縣人民醫院從事藏醫臨床工作;他藏醫理論基礎扎實、臨床經驗豐富,所以自1982年9月至1988年期間先后擔任了甘孜衛校和四川省藏文學校的藏醫學等教學工作。其間,在德格縣藏醫專家澤珠多吉的指導下,在甘孜衛校八美藏醫部學習并參加了“佐塔”的研制。這之后在1993年他親自主持了甘孜州藏醫院的“佐塔”生產、1997年指導并主持了甘孜州色達縣藏醫院的“佐塔”生產。到目前他是國內少數幾個能熟練掌握“佐塔”生產技術及配制工藝的老藏醫專家之一。
老人從醫大半輩子,自然對藏醫的淵源、發展有很深的認識。他說,西藏在佛教傳入之前就有很高的苯教文明,也有醫學,但當時沒有形成完備豐富的醫學體系。自從佛教傳入西藏后,藏族吸收了很多其他民族和地區的文化精華,尤其是醫學,并融入到本土文化之中, 從而形成了獨具藏族特色的豐富完整的醫學體系,據說宇妥·云丹貢布就曾四次前往印度學習佛學和醫學。從吐蕃王朝開始,醫學就得到了贊普和歷代執政者的大力支持,也正因為如此醫學才成為藏族傳統文化中除了佛學以外最耀眼的部分。

在采訪中我注意到只要沒有病人的時候,江根·忠登朗嘉老人就會拿出佛珠,默默地念經,這讓我想起很多藏族老人,佛珠是他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有空閑就拿出來念經。從這里我們又談起佛教和藏醫學之間的關系,他說,佛學和醫學關系很密切,它們都是藏族傳統文化大五明之一(大五明和小五明共為十明,大五明:工藝學、醫學、聲律學、因明學、佛學;小五明:修辭學、辭藻學、韻律學、戲劇學、星象學)。歷代的高僧都要學完五明,當然也就要學習醫學,很多高僧既是佛學家又是醫學家,歷代的那些名醫也都是佛學大師。所以學藏醫必須首先要學習佛學,學習佛學的目的是修心,學好佛學才有資格學醫。他認為醫生是個特殊的職業,醫生必須具備慈悲心,沒有一顆慈悲心的醫生對社會和病人都是有害的。
他說以前的醫生看病都是抱著普度眾生的目的去看病,所以看病是不收錢的,根本沒有要錢一說。醫生對病人也一視同仁,不會因為貧富貴賤另眼看待。作為病人,多半會回報醫生,有則給之,沒有則不用給,至于給多給少,也看病人自己的情況。那時候的醫生不富有也不貧窮,說不富有是因為,采藥、制藥、加工都是自己做,很多情況下還要免費給病人用藥,所以不可能很富有。說不貧窮是因為時常會有病人給錢或者實物作為回報。

2006年11月起,江根·忠登朗嘉被北京藏醫院特聘為“藏醫專家”。目前,在北京藏醫院藏醫心腦血管專科內擔任臨床診療工作的同時,還在北京藏醫院進行藏醫理論及醫技的傳授等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