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死刑比較研究

摘 要：中國和美國至今仍然保留死刑。對比中關兩國死刑制度的相同點與不同點，可以研究兩國在保留死刑制度上的差異及原因。雖然在中國短期內尚不可能廢除死刑，但在實際的定罪量刑過程中對死刑的適用越來越慎重。

關鍵詞：死刑；中國；關國；對比

中圖分類號：D9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1605(2008)01-0069-04

死刑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原始的刑罰。從200多年前意大利貝卡利亞提出廢除死刑，到上世紀中后葉在歐洲已基本廢除死刑，現在世界上有近2／3的國家廢除了死刑，中國、美國至今仍是實行死刑的國家，本文試對中美死刑進行比較研究，以求從中得到一些啟示。

一、中美兩國死刑制度的相同點

1 中美兩國雖保留著死刑，但都堅持慎殺少殺的原則，并為此采取了切實有效的措施

中美兩國，一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一個作為世界上最強的發達國家，對世界政治經濟產生著重大影響。眾所周知，目前世界上廢除死刑的國家和地區已多達118個，占現有國家總數的2/3，但中美兩國仍然保留死刑，兩國還都是居于世界上適用死刑最多的國家之列，中國列第一，美國居于第四，雖然如此，兩國在司法實踐中還是堅持慎殺少殺的原則，并為此采取了切實有效的措施，中國的死刑復核權曾在國家最高人民法院，從“嚴打”時期開始下放到地方法院，2007年1月1日起又收回至最高人民法院，對死刑判決進行復核，嚴格地把關，做到慎殺少殺，避免錯殺。美國的50個州僅有38個有死刑罪名，而死刑訴訟程序非常復雜，甚至到了煩瑣的程度，有的地方要用10到15年來執行死刑，而加州要花2。到25年。

2 中關兩國在判處和執行死刑的對象標準上，基本都依照了聯合國公約的有關規定

中國對于那些罪大惡極、影響極壞、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罪犯判處和執行死刑。在美國對犯“一級謀殺罪”和危害國家安全罪的罪犯判處和執行死刑。對下列特殊對象都依照了聯合國公約的有關規定實行。

未成年人：《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6條第5款規定：“對18歲以下的人所犯的罪不得判處死刑”。中國《刑法》第49條規定：“犯罪時候不滿18周歲的人不適用死刑。”所謂不滿18周歲，指以公歷年、月、日計算，過了18周歲生日的第二天起，才認為已滿18周歲。這是刑法的硬性規定。

在美國，《模范刑法典》第4、10條對于刑事責任年齡作了不同規定：不滿16歲的人不能受到審判和判決；行為人犯罪時達到16歲或17歲時可以由少年法庭審理；如果少年法庭放棄案件的管轄權或者經少年法庭同意，可以將案件移送成人法庭審理。現在美國有十九個州規定對于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不得判處死刑，其余多數州都明文規定未成年人的刑事責任年齡。盡管美國于1992年加入了《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然而，美國并沒有執行該公約的有關規定，部分州保留了對未成年人判處死刑的權利，美國是惟一沒有遵守這條規定的締約國家，對此國際社會紛紛予以強烈的譴責。

孕婦：《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6條規定：對孕婦不得執行死刑。我國《刑法》第49條規定：審判的時候懷孕的婦女，不適用死刑。根據我國《刑法》和有關司法解釋，對審判時懷孕的婦女不適用死刑的理解應當包括：一是不適用死刑是指不能判處死刑而不是暫不執行死刑，等分娩以后再執行死刑，二是對審判時懷孕的婦女一律不適用死刑包括不能適用死緩。三是對于懷孕的婦女，無論羈押時還是受審期間，都不應當為了判處死刑而強制其做人工流產，如果已經人工流產或自然流產的，仍應視為審判時懷孕的婦女，不得判處死刑。四是如果審判時沒發現其懷孕而作了死刑判決，在執行前才發現懷孕的，應依照我國《刑事訴訟法》第211條的規定，“應當停止執行并且報告最高人民法院，由最高人民法院做出裁定”或者“依法改判”。

美國對于已經懷孕的婦女，不能適用死刑，必須作出緩期執行死刑或者把死刑減為終身監禁。

中美兩國在死刑審判中實行的人民陪審員制度、陪審團制度，體現民主參與，使得結果公平，有利于防止權利濫用。

出于對人權的尊重和保障，尤其是對于生命的尊重和保障，在至今仍然保留死刑的國家，一般地都將陪審制度作為重刑犯罪尤其是死刑案件審理的基本制度，以保證普通的社會公眾對死刑案件的參與，實現司法民主化。在死刑審判中引人人民陪審制度，第一，有利于增強審判工作透明度，進一步落實公開審判政策；第二，有利于人民群眾對審判工作的監督，維護了司法公正；第三，有利于人民群眾直接接受法制教育，增強法制觀念；第四，有利于發揮陪審員的專業特長，彌補職業法官專業知識的不足。

美國憲法第六條修正案保證刑事被告人有權利得到有陪審團參加的審理。通常情況下，陪審團只對是否有罪進行審判，沒有進行量刑的權力。但對死刑的量刑卻是例外。2002年以前，美國各州對死刑案件的判決適用的是所謂“凌駕陪審團”制度，即可能判處死刑的案件由陪審團決定是否判處死刑，但如果陪審團不同意判處死刑，法官可以推翻陪審團的決定而對被告人處以死刑，所以，最終對被告處以終身監禁或死刑是由法官決定，陪審團只有建議權。美國憲法第五條修正案規定：“無論任何人，除根據大陪審團的報告和公訴書，不得以死罪和其他重罪受審。”根據美國聯邦刑事訴訟規則第六條的規定，大陪審團的組成人員不得少于16人，也不得多于23人，但一般是由23人組成大陪審團。大陪審團成員是由沒有固定職業，但有代表性的退休人員擔任，

二、中國和美國死刑制度的不同點比較

1 中美兩國在死刑的罪名上呈現不同特點

在中國的1997年刑法中，罪名總數是413個，其中涉及死刑的就有68個，占罪名總數的16.48％。(詳見表一)

從表一我們可以看出，我國刑法在死刑罪名上呈現如下的特點：一是涉及死刑的罪名的類別多。有危害國家安全罪、危害公共安全罪、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等九大類別。二是涉及死刑的罪名多，有68項罪名都可以判處死刑，占罪名總數的六分之一。三是一些經濟犯罪也可以判處死刑，如侵犯財產罪、貪污賄賂罪和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都有條目可判死刑，這在一些發達國家是不大適用死刑的。

美國目前有死刑立法的州共38個。死刑的罪名主要集中在一級謀殺罪、叛國罪等少數罪名上。(詳見表二)

從表二可以看出，美國的死刑罪名比我國少很多，絕大多數是情節特別嚴重的謀殺罪，甚至一級謀殺罪，對經濟犯罪不判處死刑。

2 中美兩國由于社會發展水平的差異決定了目前死刑犯罪的特點不同

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改革開放以來，經濟與社會得到了很大的發展，人均GDP超過了1000美元。社會進入了發展期和轉型期，由于轉型期的各種社會矛盾交織，一些社會問題突出，與此相伴，社會上違法犯罪也處于高發期。因此，這一時期的特點是涉及死刑的犯罪多，死刑的罪名多(包括經濟犯罪)，被判處死刑的人數多(2003年我國判處死刑的人數占世界的90％以上)，也就不足為奇了，這是社會發展過程中許多國家都經歷的。

美國是世界上最強的發達國家，人均GDP達到數萬美元。社會經濟條件已相當優越，社會保障體系也比較健全，盡管也存在很多問題，如種族問題和無家可歸者問題，但美國不處在犯罪的高發期，享受高收入、高消費、高福利也就不必為生存鋌而走險，美國被判處死刑的罪犯主要是一級謀殺罪，叛國罪等。

3 中美兩國在執行死刑的方式上也有不同

在中國封建社會，死刑的方式繁多，而且比較殘忍，如凌遲等。新中國成立后，死刑執行一般為槍決。近年來，我國執行死刑也開始人性化，雖然槍決仍是主要的執行方式，但注射死亡已開始使用。

美國的死刑執行方式也在不斷發展，并日趨人性化。1890年開始使用電椅，1924年起使用毒氣室，1982年12月7日實行首例注射死亡。美國執行死刑的時間一般選在凌晨，在靜悄悄中執行，在社會上不聲張和渲染，使死刑犯家屬不受多少社會壓力。

三、對中美死刑異同分析的幾點啟示

1 廢除死刑還將經歷一個長期的過程

迄今為止，由于各國的社會制度，社會發展水平、歷史、文化、風俗習慣等方面的差異，各國對死刑的立法不一，總的來說，大多數發達的國家和地區死刑適用得少；那些地域大、宗教種族多的國家想要徹底廢除死刑就很難。因此，盡管廢除死刑是人類社會的客觀規律，但其實現進程還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實現廢除死刑，與下列因素有關：(1)與社會經濟發展水平有關。社會發展水平高，國民普遍豐衣足食，社會穩定，違法犯罪率就低，國家就不需用嚴酷的死刑來達到威懾犯罪、維護治安的目的。反之，在國民為衣食生存而被逼走上違法犯罪道路或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國家，執行死刑仍具有威懾力，可以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死刑就不可以一下子廢除。(2)與國民素質有關。在公民受教育程度高，法治理念強，能依法辦事，遵紀守法，融洽相處的國度，廢除死刑也就成為順其自然的事了。(3)與民族的文化傳統有關。在把“以牙還牙”，“殺人償命”視為天經地義的國家，要改變這種同態復仇的傳統觀念確實還需要時日。(4)與世界的矛盾沖突和教派沖突有關。薩達姆被判處死刑，既有美伊矛盾因素，又有教派矛盾的因素，伊拉克什葉派穆斯林為此拍手稱快，遜尼派舉行抗議示威。由于這些特殊的國情和復雜的世情，決定著全球范圍內廢除死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2 在死刑定罪量刑和執行方面，美國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們借鑒

在改革過程中，美國死刑起訴審查制度，陪審團決定死刑的制度，死刑案件辯護制度，死刑訴訟救濟程序和死刑執行制度，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們借鑒。美國對死刑的起訴非常重視，要經過聯邦司法部的批準和大陪審團決定是否起訴，美國憲法修正案第五條規定：“無論任何人除根據大陪審團的報告和公訴書，不得以死罪和其他重罪受審。”在審理死刑案件的過程中，任何犯死刑罪的人應當允許其完全由律師代理進行辯護；審理該案的法院和法官應當根據被告人的要求，迅速指定兩名律師，其中至少一名是“熟練處理死刑案件的律師”，他能夠自由地與關押在任何地方的被告接觸。死刑案件一審后的救濟途徑很多，一是通過上訴程序對原來的裁決進行改判。各州州長有權對本州犯人的刑期實行赦免或減刑。美國總統對聯邦罪犯有類似的權力。死刑的執行不僅時間長，而且更加人性化，盡量減少犯人的痛苦，并選擇在凌晨執行，不聲張，以減少家屬的社會壓力。這些都是值得中國學習借鑒的。

我國正在進行死刑案件訴訟程序改革有死刑二審案件開庭審理和最高法院收回死刑復核權兩項改革。慎用死刑，既是我國政府采取的實際措施，也是我國簽署的《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的要求。同時，我國刑法應盡量削減慎用死刑罪名，對于經濟犯罪里的死刑罪名應當取消。

雖然這只是一個設想，但是就像巴丹戴爾所相信的那樣：人類對生命的尊重，最終將戰勝對罪惡的恐懼。

責任編輯：錢國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