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朱德庸

成功本來就不是唾手可得的，有時要經歷艱辛和困苦，有時則要承受寂寞和不被人理解的煎熬。當我們在勝利的鎂光燈閃耀下走上領獎臺之前，必要獨自承受一些孤寂和困難的洗禮。當你正在承受這種煎熬時，也許會受到沉重的打擊，因而有些泄氣，但是，也不要急著對自己說不，其實你并不孤單，因為那些功成名就的人也曾走過這一步。

朱德庸即是其中之一。現在已家喻戶曉的他，先是漫畫作品在各地掀起了一陣“醋溜熱”，然后借著書的熱潮又在電視劇的推動下走向了一個新的高潮。今天的朱德庸可謂功成名就，成就斐然，風光無限。然而，有誰曾想到他今天的成就是在經歷了自閉、學習障礙和孤獨之后得來的？

·令人發愁的笨孩子·

朱德庸于一九六O年四月十六日出生。四歲時就對畫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但是幼年的他并不被人們看好，因為他看起來像個不大正常的孩子。

小時候在幼稚園里，朱德庸的執拗成為一大特征。當時，老師必須為他在窗邊獨自設一個位置。

因為這個孩子如果不能一直凝視窗外，馬上就會哭鬧不休，使得全班一團混亂，無法正常上課。從四歲到六歲，當別的孩子在老師的教導下獲得最初的啟蒙教育時，他則對著窗外的風景度過了人生最早的學校生涯。

在長達十幾年的學生時代，由于他總是搞不懂課堂上學習的種種問題，成績一直很差。

在一個以考試成績論長短的環境里，想保留自信心簡直不可能。他非常自卑，一直認為自己非常笨。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明白這并不是笨，而是學習障礙。因為人的學習能力有多種類型，他天生對圖形很敏感，但對文字一類的接受度卻較困難。

念中學的時候，他和教育體制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他完全沒有辦法接受那種教育方式。當然，在一種刻板的教育體制下他也毫無優勢可言。結果，他曾經一度像個皮球一樣，被許多學校踢來踢去，連最差的學校都不肯接收他。當時，所有的人都斷定他的未來必定非常失敗。

有一次他到一家很差的學校去考插班，訓導主任問他：“說實話，你到底抽不抽煙?”

他當時大為感動，心想：主任像哥兒們一樣誠心誠意對我，我要是騙他，豈不是很不應該?他就老老實實地告訴主任：抽過。話一說完，回到家就再也沒等到錄取通知。

他把所有的兒童的夢投入到畫畫中。從開始接觸繪畫的那一天起，他就找到了極大的安慰和樂趣。在這個小小的色彩與線條的世界里，他感到松弛。在學校里畫、在上課時畫、在下課后畫，書上、作業簿上，所有空白的地方，都畫得滿滿的。放學回到家，也是躲起來自己享受畫畫的快樂。當他與外面的世界無法對話時，惟一的辦法就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獨自尋找樂趣。有時在學校里受了老師的打擊，一腔憤怒無處發泄，回到家就以這個老師為主角開始作畫，給他畫上一個悲慘的結局，然后朱德庸的心情就會慢慢變得好起來。

有一個這樣的孩子，他的父母簡直傷透了腦筋，也吃了很多苦頭。他們經常被老師叫到學校去，聽老師訓話。當他找不到學校時，他的父母就要帶著他輾轉于各個學校之間，看人家的臉色，求人家收留。

隨著漸漸長大、懂事，朱德庸看到父母因為自己受這些痛苦，心里十分過意不去。

·寂寞而瘋狂的想象·

盡管一直在跌跌撞撞中成長，但是朱德庸從這里面尋找到自己獨有的快樂泉源。

他的父母從不給他施加額外的壓力，而是給予他極大的自由空間，聽任他隨自己的天性發展。看到朱德庸對繪畫有著極大的興趣，當他要作畫時父母就事先給他裁好白紙，整整齊齊釘起來，給他作為畫本。

朱德庸時常感慨，如果他的父母也像學校老師一樣要求他的話，那他肯定會死掉的。

他在學校教育中遭遇的學習障礙在別處得到了補償，那就是他豐富的想象力。他自閉的性格使他很難和別人相處。可能是跟昆蟲在一起比較沒有心理壓力，于是朱德庸小時候的娛樂就是花很多的時間研究各式各樣的昆蟲。他說自己后來之所以把注意力移轉向人，是因為他把所有能做的昆蟲試驗都做完了，而且發現人比昆蟲好玩。

他把注意力移轉向人之后，自閉的毛病并沒有因此好轉。用朱德庸的話說就是：“我很小的時候在我家附近就很出名了，鄰居都知道這里有個小孩很小就瘋了，每天一個人在巷子里走來走去地傻笑。”他盡管不愛說話、不知怎樣與人溝通，但是卻喜歡觀察人，并且不會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東西，而是常常對所看到的東西做反向思考。

看到一個道貌岸然的人走過來，他就想：如果這時候我突然跳上去，“啪”地給他一巴掌，他會怎么樣?他會一下子愣在那里呢，還是發了瘋一樣狂怒?總之，他的反應不會像他眼睛看到的一樣。

他沉醉在這種有趣的想象當中，一有時間在馬路上走著，突然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漸漸地發現這樣的觀察不能滿足他的好奇心，于是他開始做一些“實驗”，他嘗試反復去按人家的門鈴，按一次然后馬上躲起來，看開門的人的表情，等他回去了，再去按一次。他把一系列的表情跟他原來的想象做比對并樂此不疲。

·漫畫新星·

在那個時代，如果不是表現很優異的學生，是沒有權利選擇自己想上的大專的。朱德庸憑借普普通通的學業成績，進了大專。雖然學習電影專業并不是他自己選擇的，而是被分配的結果，但因為他從小就是“電視兒童”，典型的圖象型思維，學習電影還是比較適合的，所以，他感覺還不錯，有一段時間還是挺滿意從事電影工作的。

然而，他從未間斷畫畫。此時開始有媒體為他開設漫畫專欄，后來他還進入了臺灣最大的報紙之一 —— 《中國時報》。他發現和電影相比，漫畫更能充分滿足自己的喜好和發揮自己的特長。漫畫非常個人化，只要自己專心就行了，創作者同時還兼導演、編劇等多種功能，既可以像導演一樣選擇人物形象、動作，又可以像編劇一樣設計情節、對白，而且畫畫除了會受到版面限制之外，還能避免其他的干擾。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有了這種堅持和熱愛，他的繪畫技巧日臻成熟。

一九八五年，二十五歲的朱德庸在臺灣一夜成名。那時候他剛好大專畢業要去服兵役，《中國時報》向他約稿，他埋首畫了一個月后，把一套《雙響炮》交給報社，就去了一個很荒涼的小島。

三個月后，他收到父親的信說，《中國時報》每周刊登三次。半年后，他回到臺北，才知道《雙響炮》在臺灣已經很紅了。當時很多人一拿到報紙，總先看朱德庸的漫畫專欄，然后才看其他內容。因為有關漫畫作者的消息很少，社會上不免諸多猜測：這是西方人畫的？

·專職漫畫家·

成名以后的朱德庸一度處在彷徨、猶豫中，因為在他之前，臺灣還未出現過專職的漫畫家，他對自己是不是要一生從事漫畫創作很迷茫。

他雖然從小酷愛繪畫，并且是繪畫給了他與這個世界對話的機會，成為他向這個世界表達自己的一個視窗。但潛意識里，畫畫只是一種愛好，成名也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于是，他邊畫邊想：也許自己更適合做別的，再找找別的職業試試看吧。

在畫了四年漫畫之后，他突然想去開飛機，就去找人商量。但他的太太鼓勵他說：“如果臺灣能出一個專業漫畫家，那肯定就是你了。”

畫漫畫的時間日益增長，他更深刻地體會到漫畫的精髓，于是他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天生就是畫畫的。他干脆辭掉了報社的工作，專職畫漫畫。有了這種心無旁騖的專注，他在繪畫上的成就日益凸顯出來。

在臺灣，他是第一個將漫畫人物做成公益廣告、第一個用漫畫來制作商品廣告片、第一個用漫畫形象做信用卡、第一個將商場的雕塑用漫畫形象來做的人，他還在新加坡畫過一幅三面墻都是漫畫的壁畫。他將漫畫以各式各樣的形式表現出來。他肯做對傳播漫畫有好處的事情。在他的心里有一個夢想：中國人要有自己的漫畫、自己的漫畫市場，要創造出中國人自己的東西。

從朱德庸的漫畫里，我們看到的是他的幽默、開朗，有他的地方總是笑聲不斷。對少年時經歷的艱難，他早已釋懷。可是，在我們身邊還有很多孩子像他過去一樣苦苦掙扎，承受著人生初級階段的艱難。也許，從朱德庸的經歷中，他們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走出自己天地的那扇門。

（選自臺灣《最偉大的挫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