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十七大報告新名詞——“表達權”

［摘 要］ 十七大政治報告涌現(xiàn)出一批新名詞，其中“表達權”是歷次黨代會報告中沒有出現(xiàn)過的。表達權是公民依法享有的，由法律確認、受法律保障和限制， 通過一定方式公開發(fā)表、傳遞思想、意見、主張、觀點等內容， 而不受他人和社會組織非法干涉或侵犯的權利。表達權是人類社會首要的基本人權。公民表達權屬于法律權利的范疇，由法律確認， 受法律保障和限制。公民表達權的充分行使最能體現(xiàn)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質，是實現(xiàn)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最好形式，是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最佳切入點，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發(fā)展的原動力。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必須進一步完善保障公民表達權的民主制度、法律制度、行政制度和司法制度。

［關鍵詞］ 表達權 民主政治 保障機制

胡錦濤同志在十七大上作的政治報告洋洋灑灑，一批新名詞不斷涌現(xiàn)，體現(xiàn)了中國共產黨在執(zhí)政過程中，面對復雜多變的國際環(huán)境和艱巨繁重的改革發(fā)展任務，不斷與時俱進、開拓創(chuàng)新，同時也表現(xiàn)出中國共產黨作為執(zhí)政黨的強大活力和生命力。報告提出，人民當家作主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質和核心。要健全民主制度，豐富民主形式，拓寬民主渠道，依法實行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jiān)督，保障人民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監(jiān)督權。這四種權利，這四個名詞，被并列寫入了黨代會報告。特別是“表達權”，這是歷次黨代會報告中沒有出現(xiàn)過的新名詞。全面理解其深刻涵義，領會其對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深遠意義，探究其保障機制是十分必要的。

一、表達權概念一般性闡釋

1、表達權的涵義。

表達權在不同的國家和不同的區(qū)域有不同的稱謂，在美國稱為“言論和出版自由”，法國稱為“言論著作出版自由”，加拿大稱為“言論和表達自由”，日本稱為“表現(xiàn)自由”。國際公約《世界人權宣言》稱為“主張和發(fā)表意見的自由”，《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稱為“發(fā)表意見的權利”，《歐洲人權公約》則稱為“言論自由”。我國憲法第三十五條規(guī)定，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游行、示威的自由。這六大自由或權利，實際就是我國公民的表達權。

作為法定權利的表達權，包含三個要素：第一，表達權的主體是公民及公民聚集的社會組織。表達權的主體是公民，這為各國憲法和國際人權文件所確認。如我國憲法第35條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游行、示威的自由。”公民臨時或者長期聚集在一起形成的社會組織，是公民個人的組合和延伸，參加社會組織，是公民行使其表達自由權的有效途徑。因此，社會組織亦應當成為表達權的主體（國家機關雖然在廣義上亦可稱為社會組織，但國家機關及其公職人員在行使職權時不享有表達自由）。第二，表達權的內容是自主和自由地發(fā)表、傳送思想、意見、主張、觀點的權利。自主和自由意味著權利主體在表達其思想、情感，傳播其意愿、信息時，意志獨立、不受干涉；自主和自由表現(xiàn)為署名的自由；自主自由還意味著除涉及國家機密和他人隱私的內容，權利主體有以合法的方式獲取他想知道的任何信息的自由。自主和自由反映了公民表達權的本質特征。正如恩格斯指出的，我們“ 每個人都可以不經國家事先許可自由地無阻地發(fā)表自己的意見”。①毛澤東也指出：“人民的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思想、信仰和身體這幾項自由， 是最重要的自由。”②第三，表達權的客體是合法的表達行為和表達方式。主要是指主體在行使表達權時，所使用的物質載體，行為的時間、地點、方式以及表達的內容應當符合法律的規(guī)定。表達方式指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游行、示威等， 公民表達內容和表達方式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而不斷豐富。

綜上所述，“表達權是公民依法享有的由法律確認， 受法律保障和限制， 通過一定方式公開發(fā)表、傳遞思想、意見、主張、觀點等內容， 而不受他人和社會組織非法干涉或侵犯的權利”③。

2、表達權的性質。

第一，表達權是人類社會首要的基本人權。尊重公民表達權是尊重公民人格尊嚴的重要表現(xiàn)，遏制或剝奪公民表達權，也就是對公民的人格與個性的摧殘。在西方法學理論中，表達自由被看作公民“最根本的權利”或“第一權利”，是其他權利的“源泉”，又是其他自由的條件。馬克思指出：“發(fā)表意見的自由是一切自由中最神圣的，因為它是一切的基礎。”④所以，公民表達權是人類社會首要的基本人權。

第二，表達權有政治權利的屬性， 又有非政治權利的屬性。表達權同民主政治、同管理國家事務和社會事務等公共事務聯(lián)系在一起，表達權是民主政治的基石。它涵蓋言論自由、新聞自由、信息傳播自由、結社自由、出版自由、集會游行示威自由等各項政治自由和科學研究和文藝創(chuàng)作的自由、對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提出批評建議和控告的權利等等。公民表達權的內容既有政治表達、也有非政治表達，實際上各國法律在保障公民政治表達的同時， 也保障公民非政治表達。

第三，公民表達權屬于法律權利的范疇，由法律確認， 受法律保障和限制。公民享有和行使表達權， 應當遵循權利與義務相統(tǒng)一的原則， 我國憲法在規(guī)定公民言論、出版等自由的同時，也規(guī)定任何組織和個人都不得有超過憲法和法律的特權。換言之，并不是任何言論都受法律保護，憲法對言論自由的保障并不保護那些利用言論故意地、直接地煽動犯罪行為的人。法律在保障公民表達權的同時，有必要對公民表達權進行一定限制， 以維護他人和社會的公共利益。

二、保障公民表達權對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之意義

民主既是一種實體，也是一種程序。從民主的程序意義上說，“所謂民主政治，就是全體公民廣泛分享參與決策的機會，就是對政府權力的制約和對政府決策過程的控制”⑤。在當今中國，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需要從多方面入手，但是最迫切和最有必要做的就是加強程序民主建設，從這個意義上說，保障公民表達權對于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和政治體制改革具有突破口的意義。

1、公民表達權最能體現(xiàn)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質。 胡錦濤同志在黨的十七大報告中指出：“人民當家作主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質和核心。”新中國成立后，我國逐步建立起了一系列的體現(xiàn)民主政治的制度，我黨在領導人民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全面推向前進的過程中，始終注重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并將其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的基本內容著力加強建設。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必須具體體現(xiàn)人民當家作主這一本質和核心。無論是權力的分配還是權利的實現(xiàn)，如果僅僅只是停留在制度的層面而流于形式，“人民當家作主”就會成為一句空話。因而在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中，至關重要的是將民主在實踐中付諸于操作。要將操作化的要求付諸于實踐，就必須充分保障公民的表達權。沒有公民真正的充分的表達權，我們己經建立起的各種實現(xiàn)人民民主的政治制度，就無法實現(xiàn)，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質就體現(xiàn)不出來，那么也就無所謂“民主”。只有保障公民的表達權，人民在社會政治生活中的主體作用才能突顯出來，人民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的主人翁地位才能得以真實體現(xiàn)。只有保障公民的表達權，社會主義民主才能得到公民的認知，社會主義道路才能得到公民的認同，社會主義理想才能得到公民的信仰，中國共產黨執(zhí)政的合法性才能得到有效增強。

2、公民充分行使表達權是實現(xiàn)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最好形式。

首先，公民只有充分行使表達權，才能夠促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發(fā)展。公民充分行使表達權是民主政治發(fā)展的基礎。它使得民主政治的形式、民主政治的運作機制和規(guī)則，既能夠最大程度地合乎情理，又能因真正體現(xiàn)民意而具有合法性；民主政治的形式、民主的運作機制和規(guī)則，也只有在公民充分行使表達權的條件下，才能不斷地得到鞏固、完善和發(fā)展。其次，公民只有充分行使表達權，才能夠促進其民主政治意識的不斷增強。事實證明，單靠教育和灌輸，是難以形成強烈民主政治意識的。只有公民在政治參與的過程中，通過行使其表達權，才能認識和理解民主制度，熟悉民主運作機制和規(guī)則，學習和掌握正確的民主政治觀念，提高自身的社會責任感和民主精神，增強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意識。最后，公民只有充分行使表達權，才能夠促進政府官員的政治行為規(guī)范化。公民充分行使表達權能促進政府官員的公仆意識和責任感加強，從而確立執(zhí)政為民的觀念，自覺接受來自各個方面的監(jiān)督，減少政治決策的盲目性和隨意性，推進決策的科學化和民主化，克服官僚主義，遏制腐敗的滋生。

3、公民充分行使表達權是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最佳切入點。

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建立和完善是一個長期而艱苦的過程。在這個問題上，我們黨經歷了一段艱苦曲折的實踐探索，才逐漸找到一條正確的道路，找到解決問題的最佳切入點，那就是建立在法治基礎上的公民有序的政治參與和人民充分行使表達權。在發(fā)展民主的過程中，過程民主和實質民主比較起來，過程民主更為重要。因為只有首先從法律上保證人民擁有政治參與和表達的權利，從法律上對人民政治參與和表達的過程、環(huán)節(jié)和程序予以明確的界定，然后才有嚴格意義上的公民政治參與和表達權的行使。人民政治參與和行使表達權是實現(xiàn)社會主義民主政治，促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發(fā)展的生生不息的力量。黨的十七大強調保障人民的表達權，這是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重要措施，它將極大地推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的發(fā)展。

4、公民充分行使表達權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發(fā)展的原動力。

首先，公民表達權意識的提高是民主政治發(fā)展的思想前提。人民表達權意識的提高表現(xiàn)在政治參與過程中。人民通過行使表達權，一方面能夠評價公眾人物，了解國家公共政策，表達自己的利益和政治見解，從而學到民主規(guī)范和政治規(guī)則；同時，人民可以根據自己的利益和興趣，依法選擇適當的方式方法對公共政策、公眾人物產生影響，從而逐漸增強白己的政治義務感和政治功效感，逐漸樹立權利責任意識、遵紀守法意識，以理性的方式對待各種政治和社會問題。其次，人民充分行使表達權可以促使政治權威的政治行為文明。政治權威政治行為的合理性有賴于人民政治參與和人民表達權的“廣度和深度”，人民政治參與和人民表達權的“廣度和深度”，直接決定著權力運行的規(guī)范化程度。

三、完善和發(fā)展公民表達權保障機制之建議

我國人民表達權狀況與過去相比，有著巨大的進步，但也應看到，我國在表達權保護方面也存在一些不足或面臨新的問題。 一是憲法雖然規(guī)定了公民的言論自由，但落實有關保障言論自由的立法較為滯后，有關表達權的《出版法》、《新聞法》等遲遲未見出臺，也沒有被納入立法機關的視野；二是已有的有關表達權的法規(guī)層次低或權威性不夠，有的法規(guī)內容偏于對相對人的管理，對其表達自由的保障體現(xiàn)不夠；三是沒有建立完善的對侵犯包括表達權在內的權利的行為和規(guī)范文件的違憲審查機制，個別不符合憲法精神的行為和規(guī)范性文件未得到糾正，也沒有建立保障人民表達權的訴訟制度。

如何建立表達權的正常保障機制，是我國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面臨的一項緊迫任務。本人對進一步完善和發(fā)展表達權的保障機制提幾點建議：

第一， 進一步完善保障公民表達權的民主制度。人民當家作主，就是人民群眾在黨的領導下，通過人民代表大會、多黨合作和政治協(xié)商等制度形式，掌握國家政權，行使民主權利，管理經濟文化和社會事務。選舉、協(xié)商、監(jiān)督是實現(xiàn)民主的基本形式，我國的人民代表大會、多黨合作和政治協(xié)商制度， 都是實現(xiàn)民主選舉、民主協(xié)商、民主監(jiān)督的形式。當前，擴大民主選舉、發(fā)展民主協(xié)商和加強民主監(jiān)督， 是完善民主形式的重點。為此， 必須進一步完善人大立法和執(zhí)法監(jiān)督，完善人大常委會制度， 支持、規(guī)范和保證各級人大代表依法行使權力、履行職責， 充分發(fā)揮人大代表作用通過立法聽證、行政聽證等形式， 擴大公民直接有序的政治參與；堅持和完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xié)商制度， 加強和改進政協(xié)工作， 切實提高政治協(xié)商、民主監(jiān)督、參政議政的質量和水平；健全和完善領導干部、人大代表、政協(xié)委員聯(lián)系群眾制度以及信訪工作責任制， 切實保障公民行使表達權渠道的暢通；擴大基層民主， 完善基層政權和群眾性自治組織、企事業(yè)單位的民主管理制度， 對所在基層組織的公共事務和公益事業(yè)實行民主自治， 保證公民依法直接行使表達權。

第二， 進一步完善保障公民表達權的法律制度。完善的法律制度是保障公民表達權的重要前提。我國憲法關于公民表達自由以及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等規(guī)定， 是我國保障公民表達權的憲法依據。對公民表達權的保護不但需要憲法這一根本法的保護，同時有賴于具體部門法的細化落實。針對目前我國人民表達權的法制保障中存在的不足， 建議全國人大加緊研究制定《新聞傳播法》、《出版法》、《結社法》等保障公民表達權的重要法律。表達權的實現(xiàn)需要表達平臺， 新聞媒體、出版機構、社會團體是公民表達的重要平臺， 新聞自由、出版自由和結社自由也是公民表達自由的重要體現(xiàn)。加快保障表達權法律的制定和完善是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客觀需要，也是加強和改善黨的領導， 依法治國， 完善國家監(jiān)督機制、反腐防腐功能和構建和諧社會的客觀需要。

第三，進一步完善保障公民表達權的行政制度。保障公民表達權是各級政府的法定職責， 各級政府應當加強保障公民表達權的行政制度建設。各級政府要堅持科學民主決策， 完善重大問題集體決策制度、專家咨詢制度、社會公示和聽證制度、決策責任制度， 推進決策科學化、民主化， 深化政務公開， 依法保障公民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監(jiān)督權。要創(chuàng)新民主管理形式， 健全民情聯(lián)系制度，拓寬表達權行使的渠道， 推行領導干部接待群眾制度， 完善黨政領導干部和黨代表、人大代表、政協(xié)委員聯(lián)系群眾制度， 健全信訪工作責任制， 建立全國信訪信息系統(tǒng)， 搭建多種形式的溝通平臺， 把保障公民表達權制度化、規(guī)范化、法制化。要加強行政救濟制度建設，各級政府有義務和責任幫助公民實現(xiàn)表達權， 特別是公民表達權受到侵害時， 政府應當給予救濟和保護。

第四， 進一步完善保障公民表達權的司法制度。公民表達權除需要行政制度保障外， 還要有司法制度保障，沒有司法救濟就沒有權利保障。在現(xiàn)代權利救濟當中，司法救濟是最主要的、也是最有效的救濟方式。為此，要健全和完善公民表達權的司法救濟制度， 當公民認為表達權受到他人侵害而不能行使或者不能自由表達時， 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訴， 法院應當給予受理， 并依法審理和執(zhí)行。要進一步健全和完善司法體制機制， 繼續(xù)推進司法體制機制改革， 完善當事人起訴、上訴、辯論、辯護、舉證等司法制度， 建立公正、高效、權威的司法制度， 充分發(fā)揮司法維護公平正義， 保障人民表達權的重要作用。○

注 釋：

①④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M］.人民出版社.1995，698、573。

②毛澤東選集（1）［M］.人民出版社.1995.171。

③章舜欽:和諧社會公民表達權的法治保障［J］.法治論叢.2007.7。

⑤俞可平:民主與陀螺［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24。

責任編輯 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