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8年,耿飆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副總理。次年1月,他又擔任中共中央軍委常委、秘書長。1981年,耿飆轉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長,次年任國務委員。1983年起,耿飆擔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而在此之前,也就是1976年10月中旬,長期出任駐外大使的耿飆將軍,曾一度統管中央宣傳口工作。這是由于時任中共中央副主席葉劍英傾力推薦的結果。
“文革”一開始,耿飆歷經磨難。1968年,在周恩來總理的關懷下,他終于走出了“牛棚”,并于1971年擔任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部長。1974年1月24日,江青等人背著中央政治局、中央軍委召開了駐京部隊“批林批孔”動員大會,將斗爭的矛頭對準了周恩來。會議快結束時,中聯部政工組宣傳組有人跳了出來,遞條子在會上造謠,說部領導不讓印“批林批孔”的材料,將矛頭直指耿飆。江青看準風頭,馬上跳起來專橫地指責耿飆,欲置耿飆于死地。
事后,周恩來勸慰耿飆:“我送你三句話:第一,人家要打倒你,不論怎么打,你自己不要倒!第二,人家要趕你,不管他怎么趕,你自己不要走!第三,人家要整你,不管他怎么整,你自己不要死!”周恩來一番語重心長的話,讓耿飆茅塞頓開,心中積壓的郁悶一掃而光,堅定了同江青等人斗爭到底的決心。
在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關頭,經葉劍英推薦,華國鋒多次接觸耿飆。1976年10月6日晚,耿飆在家中剛收聽完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新聞聯播》節目,家里的紅色電話機鈴聲響了。他拿起電話筒,聽得很真切,是華國鋒要他迅速趕到中南海懷仁堂。
夜色中,耿飆乘坐黑色轎車進入中南海,通過彎彎曲曲的碎石小道,來到懷仁堂門口。一進中南海西門,他就發現,8341部隊的崗哨比平時增多了,有一種緊張的氣氛。下車后,他匆匆走進懷仁堂,這時他才知道,華國鋒、葉劍英在征得政治局多數同志同意后,已在今晚8時執行黨和人民的意志,采取斷然措施,對江青、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及其在北京的幫派骨干實行隔離審查,一舉粉碎了禍國殃民的“四人幫”。
華國鋒立即向耿飆交代任務:“你和邱巍高到中央廣播事業局去,要迅速控制住電臺!”身著灰色軍便服的葉劍英走過來,囑咐耿飆:“要防止發生混亂,防止泄密,注意安全?!辈⑶那牡貙j說:“……經過我們幾個同志個別交談,統一思想認識,決定采取‘以快打慢’的方針,用在懷仁堂召開中央常委會的形式,對‘四人幫’采取行動,實行隔離審查。在決策和實施這一重大行動過程中,保密問題重之又重,知密范圍很小,參與人員十分精干。實戰證明,這樣做是正確的,未放一槍一彈,即迅速粉碎了這個反革命集團,取得了預期的勝利?!?/p>
耿飆聽罷,緊緊握住葉帥的雙手,眼眶里充滿了激動的淚水。
當晚9時50分,耿飆在北京衛戍區副司令員邱巍高和警備一師副師長王甫的陪同下,順利步入廣播大院。守衛中央臺的部隊,就是王甫的警備一師。王甫隨即調出20名戰士,跟隨耿飆行動。
耿飆一行來到中央臺直播室。他推門進去查看后,便指定兩個戰士武裝守衛在門口。他嚴厲命令:“從現在起,你們要守住直播室。第一,哨兵交班必須要有團長批準;第二,誰擅自強行沖入直播室,搶話筒發布消息,不管是誰,堅決嚴懲!要用我們的鮮血和生命捍衛黨的宣傳陣地!”
“堅決完成任務!”戰士們齊聲回答。
隨后,耿飆指示王甫帶一部分戰士立刻分頭行動:第一是控制電臺的要害部位,如播音室、機房、制高點等,加強崗哨和驗證;第二是保持電臺秩序和穩定,內緊外松,不要讓別人看出異常來;第三是保證所有進駐人員的安全;第四是對警備部隊進行教育,要求他們絕對忠于黨中央。

戰士們出發后,耿飆和邱巍高便在大樓北面找到局長辦公室,鎮靜地敲了下門。局長鄧崗還沒有下班,他開門時發現門外站著的是耿飆,且身后站著佩槍的衛戍區副司令員,不由愣住了。耿飆讓他別緊張,走進辦公室,也沒有坐下,就從口袋里掏出中央的指示給他看。
鄧崗仔細一看,愣住了,他看看耿飆,似乎仍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耿飆對他說:“派我來這里是中央的決定,你要不相信打電話請示也可以,但不許出去,電話就在這里打。”鄧崗勉強地笑笑說:“我不打電話,沒有什么要請示的,我服從中央的決定?!?/p>
“那好!那好!”耿飆微笑著,然后用溫和的口氣命令道:“請你把領導班子的人統統找到你辦公室來,就說有事要商量?!?/p>
此刻,已65歲的耿飆,又如當年指揮重大戰役那般鎮定自若,威風凜凜。他早在1928年就加入中國共產黨,歷任團參謀長、師參謀長、紅四方面軍第四軍參謀長、晉察冀軍區副參謀長、赫赫有名的第十九兵團(即楊、羅、耿兵團)的副司令員兼參謀長。新中國成立后,他作為共和國第一批外交官,剛脫下軍裝就穿上西裝,剛放下槍桿就要學會使用西餐刀叉,歷任中國駐瑞典、丹麥、巴基斯坦、緬甸、阿爾巴尼亞等國的大使,外交部副部長。
耿飆耐心地等待鄧崗打電話召集人員。不久,廣播局核心組的11名成員全部到齊,便在鄧崗辦公室正式開會。待他們都坐定后,耿飆以軍人特有的作風,下令兩個衛兵在門口站崗,不經批準,其他任何人都不準進辦公室來。佩槍的邱巍高副司令員緊依著耿飆坐著,目光冷峻。室內的氣氛異常緊張。
耿飆平靜地傳達了中央的指示,然后說:“我要求你們遵照黨中央的指示,把工作做好。從現在起,你們就在辦公室學習、工作、休息,不得擅自離開廣播大樓,不得回家?!?/p>
夜深了。耿飆考慮,光靠自己和邱巍高、王甫三個人,工作難于運轉,便悄悄對邱巍高說:“應該再調一些人來?!鼻癖硎就?,但說:“要找人,我們那里只有武的,沒有文的,還是從你的中聯部找人吧。”耿飆覺得這個主意好,立即打電話到中聯部,把張香山和馮鉉兩位副部長請來,還找了其他一些同志。他們的任務主要是和電臺的同志一起審查播出前的節目膠帶,包括文字節目稿和歌曲、音樂節目。耿飆告訴他們,主要掌握兩點:一、必須錄播,不許直播。播出稿中不能泄露有關粉碎“四人幫”的消息。二、凡是節目中提到或涉及“按既定方針辦”的,一律刪去,還要撤換一些不妥的節目。
廣播大樓上下,到處是警備一師的游動哨。耿飆和邱巍高四處巡視一番回來,便對鄧崗說:“我們得住在這里。”于是,就在鄧崗的辦公室內架起了幾張行軍床。頭三天,耿飆睡覺不脫衣、不脫鞋,連吃飯、喝水都不離開辦公室,由警衛戰士送來,完全是一種戰斗生活,準備隨時應付突發情況。特別是第一天晚上,因為沒有那么多張床,他就和邱巍高輪流睡一張床。他睡了一會兒,再換邱巍高睡一會兒。
所謂“睡”,不過是躺一躺,放松一下筋骨,眼睛卻瞪得大大的,腦袋里在翻江倒海,考慮還有什么漏洞沒有?還有不周全的地方沒有?還會出現什么突然發生的情況?應當采取什么防范措施?“四人幫”雖然被抓起來了,但還要防止他們的余黨、死黨狗急跳墻。中央臺長期受“四人幫”嚴密控制,他們經營了十來年,會不會跳出幾個亡命之徒來?耿飆想,自己個人的安危生死事小,萬一電臺出了事,其傳播速度和范圍比報紙要快、要遠,就將迅速波及全國、影響到國外,從而打亂黨中央的戰略部署。這種影響比自己當年指揮的任何一個戰役的影響都要大……他越想越感到責任重大,越想越難于入睡,索性起來繼續伏案工作。

10月6日晚上的事,第二天在廣播事業局內部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全知道了。廣大干部和群眾對粉碎“四人幫”的行動是衷心擁護和非常高興的。個別人思想上比較緊張,但表面上也很正常,沒有出現極端之舉。
10月14日,黨中央公布了粉碎“四人幫”的消息。在舉國歡慶勝利之時,耿飆完成了黨中央交給的任務,僅留下張香山同志臨時負責廣播局工作,便和其他同志撤離廣播大樓。15日,他參加了中央政治局的一次會議。這次會議決定,在中宣部未恢復前,先成立臨時的中央宣傳口,由耿飆總負責,將宣傳輿論陣地統管起來?!?/p>
責任編輯 張榮輝